第一百四十二章 莫仙人和羅小混蛋的初見
他本無拘無束性情清寒,不喜與外人來往。千年前,路經一處,瞧見烏雲翻滾電閃雷鳴的盡頭。靈氣大溢,仙氣濃郁,卻逐漸顯示出衰竭征兆。
顯然有人正在渡劫飛升。
眼看,雷鳴聲聲高呼,噼裡啪啦的聲音震回大地。腳下萬物,被粗厲的雷霆震的顫動。而那個渡劫的人,在浩大的雷怒之下,搖搖欲墜,勉強能維持住身形。
靈氣純正,道骨仙風。這麼擁有大氣運的人,夭折在雷劫之下,太過可惜。
衣袖飛揚,他飛身掠到那人面前,助上了一臂之力。渡劫之人,果然安然飛升。
這便是因。
這果麼……
回想起往事,就算是性格清冷,不識人間煙火的莫仙人也忍不住輕聲一歎。
平生第一次,心出恻隐,救下一個人。沒想到,竟然牽出這麼個“麻煩”來。
被救之人,正是隐身在靈沄山上修煉的人參王。被莫仙人搭救,人參王出于感激,以千年人參玉漿相贈。幾次推脫,推脫不過,莫仙人隻得将玉漿收攏袖中。誰知道,這人參王常年窩藏在山林中修煉,性情一點不清淡,反而熱情好客。
在人參王快要将嘴皮子磨幹的時候,終于滿臉春風的将莫仙人邀進了靈沄山内。
在那裡住了一日,莫仙人最多的感受,便是一個“吵”字。不同于萬宗門的安靜沉寂,那裡是另外一個新的天地。
好在那裡吵歸吵,并沒有外人來叨擾他。直到第二天,一個調皮的小孩兒光着屁股跑進了他的屋内。
那小孩兒左手拿着一個油光閃閃的燈籠,右手包裹着一個紅紅的桃子。在明黃燈光的映襯下,小孩臉上快樂的笑容,異常耀眼。
小孩蹦蹦哒哒的走到他的桌前,咬了一大口攥在手心的紅桃,瞪大眼睛好奇的望着他,“你是誰?長得好好看。可比隔壁小龍家娶的媳婦漂亮多了。”
莫仙人身居高處,六界之中,無人不尊,無人不敬。旁人與他講話,都是戰戰兢兢,附帶無盡的崇敬。被一個光着屁股的小孩調戲還是頭一遭。
面無表情的臉有一瞬間的僵硬,莫仙人冰雪般的眸子裡迸射出兩道犀利寒光,看向這個突然闖進他領地内,口無遮攔的小孩子。
“出去。”
“出去?”無辜的眨了眨巴眼,小孩低頭又咬了一口多汁香甜的桃子。用着含糊不清的聲音說道,“這是我家耶?你想讓我去哪兒啊?”說完,一雙黑亮的大眼直愣愣的盯着他看。眼神頗為新奇。
好奇怪的客人。竟然想把他,從自己的家中趕出去。
來時,曾聽人參王說過,自己有一個剛過十歲的稚子。難道……就是眼前這個?
瞅了幾眼,小孩兒圓嫩的臉龐,莫仙人發現。這孩子和人參王長的還真有一點相像。
于是不再出聲,走回桌案後面,繼續研讀起手裡的卷宗。
“喂!你真的好奇怪耶!”将手裡一顆大大的桃子消滅待淨,小孩兒仰頭,看着那個端坐在桌案後,專心緻志的男人,不滿的大叫出聲。
沒看到他還立在這兒嗎?好歹……好歹他還是這裡的小主人哩。
對于小孩兒的叫嚣,莫仙人充耳不聞。姿态靜雅,神思清銳,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被無視了!小爺被無視了!
作為人參王的兒子,他走到哪裡不是衆人追捧的對象?大人見了他,一個勁兒的誇他聰明伶俐,懂事帥氣。小孩兒見了他,哪個不是吵吵嚷嚷掙着要和他玩。
這個男人,還是長的這麼漂亮的男人竟然無!視!他!
叔可忍嬸不可忍。他一定要天天在他的臉前晃悠。讓他天天都能看到他。
看到時候,他還怎麼無視他。
打定主意,小孩嘴角揚起一抹狡黠的笑意。像一隻偷到腥的小狐狸。
隔天,莫仙人正在院子裡的長石椅上打坐。正綿綿入境之時,一道洪亮的聲音隔着門闆傳了進來。
“羅沭幾日不見仙人,今日特意來探望。不知,仙人可否已經下榻?”
莫仙人吐納調息了幾次,睜開一雙水波無漾的眼。
這才剛過卯時,羅沭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
疑惑歸疑惑。莫仙人還是從長石椅上走了下來。打開緊阖着的院門。
“莫仙人,這兩日羅某有事纏身。将莫仙人一個人扔在這簡陋的小院内,心裡過意不去。特意來謝罪。”羅沭說着,變戲法似的從身後拿出一壇酒。
這壇酒剛舉到莫仙人面前,羅沭突然晃了一下腰,朝身後低喝一聲,“诶呀,别掐了。”
在莫仙人的詫異中,羅沭的腰後面,溜出一個圓圓的亮亮的小腦瓜。
“莫仙人,你好。我單字姓羅,名羅參。很高興認識你。”對着沒有多少表情的美人,羅參毫不吝啬的奉獻出自己甜美的笑容。
嘻!誰讓他是美人呢。對于美人,他總是格外的優待。就像現在,美人微微蹙眉的樣子,看起來也格外的好看。
并不知道自家小孩兒心中的想法,羅沭見兒子一個勁兒的盯着莫仙人瞧。縮起食指,在羅參倍兒亮的腦門上,敲了一記暴粟子。
“沒禮貌。”
教訓完自己沒有規矩的寶貝兒子,羅沭看向莫仙人的時候,英俊的臉上立馬挂起笑容。
“莫仙人,小兒不懂事。沖撞到莫仙人的地方,還請多多包涵。”
莫仙人的年齡,沒有十萬,也有好幾萬了。怎麼會和一個隻到十來歲的小屁孩計較。
可是,當莫仙人清冷的視線掃向,那個躲在羅沭身後的幼小身闆時。分明看見那張圓嫩小臉上的紅唇一張一合。
“美人,我要娶你。”
捕獲那張小嘴裡面傳來的信息,莫仙人臉上不動聲色,心裡早已掀起驚濤駭浪。
這個臭小子說什麼?
首一次,莫仙人如止水的心境被打破。卷起一股不小的愠怒。
而那個始作俑者,沒有絲毫的愧疚心。伸出淡粉的舌尖,右手扒拉在左眼上,挑釁的朝着神色冰霜的仙人做了一個鬼臉。
莫仙人身上的冷氣真冷。
打了個哆嗦,羅沭神色不明的望了莫仙人一眼。但見莫仙人發如墨,衣如雪。修身修長,面貌俊朗。就是……就是腳上沒有穿靴。
——噢!原來是因為被人誤了美夢才如此生氣啊。
自以為接觸到了真相的羅沭點了點頭,扭頭瞪了一眼,躲在自己右手邊的小尾巴。
都是你,大清早的不好好睡覺。跑到我這裡,非要吵着鬧着,要做莫仙人的徒弟。
看明白自己父親眼中傳遞過來的訊息。小嘴一噘,羅參撒嬌似的搖了搖羅沭的手臂。
你可是答應了我的,一定會使出全身解數,讓莫仙人收我為徒的。
雙目瞪圓,羅參絲毫不受羅沭眼神上的壓迫,回敬過去。
對上自家兒子,淩厲的小眼神。羅沭摸了摸鼻子,将舉的有些酸的酒壇往莫仙人的懷裡塞去。
有嚴重潔癖症的莫仙人,聞到一股刺鼻的酒精味,不适的蹙起眉角。隻是,粗神經的羅沭并沒有發現。
在酒壇觸碰到兇前的衣襟時,莫仙人身體往後一閃,和酒壇拉出一尺遠的距離。
“本尊不喜歡酒。”
過于直白的解釋,非但沒有讓羅沭生出怒意。反而使他雙眼一亮。
看來,自己兒子拜師有望。
邀請莫仙人進入靈沄山的時候,他磨破了嘴皮,最多得到莫仙人的一個“嗯”字。或者,是一個輕微的颔首。
能從莫仙人的嘴裡聽到這麼多字,羅沭還是頭一次聽到。
收回來啊!沒看見,他的大美人不喜歡喝酒嗎?
眼看,自己的父親傻傻捧着個酒壇,深深沉浸在自己幻想之中,一個勁兒的癡笑。羅參一急,小手輕車熟路的摸到羅沭腰中肉最多的地方,狠狠一擰。
——嗷!
從嘴裡發出一聲痛呼,羅沭看了看一臉困惑的莫仙人,又看了看一臉鄙視相的兒子。最終,尴尬的收起臉上的傻笑,将懷裡的酒壇塞回了原處。
“莫仙人,實在抱歉。來之前,應先了解仙人的喜好。今日這壇酒,實在是有點突兀。”
嘴裡說着歉意的話,羅沭哈下腰。給了挺直身闆,噘着嘴巴,一臉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小孩一拳。
切!打我幹嘛。早就跟你說過了。像莫美人,啊,不是。莫仙人這麼高貴冷豔的人,怎麼會喜歡酒那種俗氣的玩意兒。
說你,你還怪不樂意的。說什麼,男人之間的情意都是從喝酒開始的。
狗屁道理。不聽兒子的話,尴尬了吧,丢人了吧。
在心裡亂哼哼了一通,羅參擡起小手,在自己父親的後背上拍了一掌。
“行了。莫美……仙人這般的高節清風,怎麼會與爹爹計較這點小事!是吧,莫仙人。”
笑盈盈的咧開嘴角,露出兩排整潔白淨的牙齒,羅參瞪大圓圓的雙瞳。借着說話的時機,盯着莫仙人那張不食人間煙火的臉,猛瞧。
就算冰冷潔傲如莫仙人,也被羅參那兩道灼熱的目光盯的渾身不自在。
颔了颔首,算做應答。莫仙人冷漠的轉身,走進院内。
這點小事,他自然不會放在心上。他在意的是,天色尚暗,這兩人便冒着寒星晨露來到他的住處,究竟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