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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妻嫁到 春溫一笑 4584 2024-01-31 01:09

  陸生驚慌得猶如冷水澆身,軟癱在地上。

  平王太妃摟着含黛,淚水涔涔而下,“她是我的親生女兒啊。你知道我那時看到燒成焦炭的小女孩兒屍身,心痛得一片一片碎開了麼?為什麼你這麼狠心,她不過是個兩歲多的孩子……”陸生身子抽搐,滿臉的惶恐不安,“我不忍心啊,我就是因為不忍心才沒有殺她的。她不知道我要害她,小臉蛋上全是笑,我對她實在是下不了手。恰巧那天有戶窮人家病死了小女孩兒,也不下葬,直接扔到了亂葬崗。我撿了那小女孩兒的屍身,找一個盒子裝了設法帶進宮,代替小郡主被燒死了。又用那盒子把迷暈的小郡主帶出宮,怕她留在京城會招禍,才給了王成,交代他一定要賣到深山老林裡,不要

  再讓這個小女孩兒在人間露面……這樣她才能保全性命……”

  平王忍無可忍,一腳踹在陸生兇口,“一派胡言!什麼叫這樣她才能保全性命,難道你把她交給平王府,我父王母妃保護不了自己親生的女兒?”

  陸生病入膏肓,身體孱弱到了極處,平王雖是文弱之人,這一腳也把他踢得在地上滾了幾滾,一陣急促的咳嗽聲,好像要咳得要斷了氣似的。

  含黛和平王太妃抱在一起,哭成了淚人兒,“你既舍不得殺我,為什麼不把我交還給我父王母妃?我祖母宸太妃看到那個被燒成焦炭的小女孩兒,以為我真的慘死在她宮裡,她哭瞎了雙眼,郁郁而亡……”平生怒目圓睜,“不光祖母死的冤,父王母妃也郁郁寡歡多年,這厮把平王府害慘了!既然舍不得殺小郡主,為什麼不還回平王府,讓我們蒙在鼓裡這麼多年!”恨極眼前這人,自袖中取出一把短劍,“我要

  親手殺了他!”

  平王正要沖上去,張勆擡手阻止了他,“情形不對。”

  唐夢芙順着張勆的目光看過去,倒吸一口涼氣。

  不知什麼時候起,那刺耳的咳嗽聲沒有了。陸生頭部向下,以一種奇異的形狀绻縮成身子,一動不動,好像死了一樣。

  張勆擋住唐夢芙的眼神不許她再看,“芙妹妹,你先出去。太妃,嫂嫂,也請一起。”唐夢芙低聲道:“我在逃難路上見過死人的。”張勆溫柔拉她轉身,“這不是在逃難路上了。聽話,先出去。”唐夢芙便不再堅持,“太妃娘娘,嫂嫂,這裡太悶了,咱們出去透口氣。”和平王太妃、含黛一起

  出了暗室。

  張勆伸手撥過趴在地上的陸生,隻見他圓睜雙眼,嘴角挂着絲僵硬的笑,已經沒氣了。

  張勆試過他鼻息,緩緩站起身,“他死了。”

  平王恨恨踢了踢地上的屍身,“這厮死已遲了!”

  張勆沉默片刻,“可惜他臨死也沒有親口說出指使之人。”

  平王冷笑,“他雖沒親口說,難道我猜不到?女人,太過尊貴的女人,除了那人還有誰?先帝在時後宮隻有她一人,今上從沒獨寵過誰,這數十年間能稱霸後宮的隻有她!”

  平王本是斯文俊美之人,不過略顯陰郁了些,這時額頭青筋直跳,眼睛皿紅,面目猙獰。

  張勆默默無語。平王用奇特的眼神看着他,“我那以風流荒唐著稱的堂兄對你倒是很不錯。可定國公府亂家的根源是崔太後對楊氏的認可,你沒忘記吧?大将軍,就算你卓爾不凡,自視甚高,能憑自己的本事安身立命,根

  本不在乎國公府的世子之位。可你母親的原配嫡妻之位,你也不放在心上麼?”

  張勆簡短的道:“冤有頭債有主。早晚有一天我會替我母親讨回公道,可我不會傷害不相幹的人。”

  “不相幹的人,呵呵。”平王低低笑了兩聲,眸光忽明忽暗,越發顯得奇異,“我也不會傷害不相幹的人,可坑害我至親的惡女人,我甯死也不放過!”

  平王笑聲低沉陰狠,讓人聽了渾身起雞皮疙瘩。

  張勆兇中一陣煩悶。

  現在的平王和昨天的皇帝一樣,都讓他兇中煩悶。

  張勆一言不發,轉身出門。

  平王獨自在暗室中待了片刻,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時而兇狠,時而慘淡。

  他的父王母妃生下一對龍鳳胎,如果兩個孩子都可以平平安安長大,會是多麼快樂和美的一家人。可他的姐姐“死”了,祖母因此病亡,父王英年早逝……“冤有頭債有主,呵呵。”暗室之中,回響着平王低沉的笑聲,“我父王母妃多年來沒有笑臉,父王常做噩夢,我多少回看着他自夢中驚醒,喃喃叫着阿娢,阿娢……他手指顫抖着放到燭火上,燭火燒疼了他

  ,他失聲痛哭,他隻是被燭火燒一下便這般疼了,幼小的阿娢被燒成焦炭,死得該是何等的痛苦……”

  平王笑着笑着,淚水流了滿臉。

  平王府招誰惹誰了,飛來這場橫禍?

  平王踢開暗室之門,仰天大笑而去。

  平王太妃和含黛淚水停不下來,“阿琮定是想起祖母和父親了。可憐的阿琮。”匆匆和唐夢芙告别,追着平王走了。

  唐夢芙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平王為了報仇會做什麼?”

  張勆沉聲道:“無論如何,我不允許他傷害陛下。”

  唐夢芙苦笑,“陛下還用得着平王去傷害啊?他每天都在自傷好不好。”

  皇帝在豹房所過的那種驕奢淫逸醉生夢死的日子,根本就是在自己傷害自己。沒考慮過養生之道,沒考慮過皇嗣,更沒考慮過他自己的将來,優哉遊哉,聊以卒歲。從這天開始,張勆即便不奉诏也會常常到豹房去見皇帝。皇帝見了張勆很高興,可張勆若委婉勸他保養身體、回宮居住,皇帝便覺得掃興了,“阿勆,你怎麼也和那些腐儒同一口吻了。”不許張勆勸谏,興

  緻勃勃的要和張勆比試武藝,十八般兵刃,從頭到尾逐件比過。

  平王也是一樣,不奉诏也常常到豹房求見。皇帝拍着平王瘦弱的肩膀大笑,“阿琮你年齡太小,朕都不忍心把你帶壞了。聽話,快回平王府吧,真把你帶壞了,你母妃該跟朕不依了。”平王淺笑,備顯乖巧,“我母妃疼我又明理,不會約束我的。她老人家常跟我說,太祖皇帝馬上得來的江山,咱們這些後代子孫不能太文弱了,不然簡直對不起先祖。皇兄莫看我生得瘦弱,便看不起我。我

  和皇兄一樣愛做大将軍呢。”

  皇帝大喜,“阿琮,你也想做大将軍?”

  “想啊。”平王自然而然的點頭。

  皇帝眉飛色舞,大力拍平王的肩,拍得平王直咧嘴,“這好辦。阿琮,下回朕出宮巡幸,連你一起帶上好了,也封你一個大将軍。”

  “皇兄是大将軍,我比皇兄低一極,做個小将軍吧。”平王笑。

  “成,朕是大将軍,阿琮是小将軍。”皇帝被平王哄得極是開心。

  兄弟二人經常在宮中圍獵。

  “朕生平憾事,便是不能光明正大的做大将軍,隻能躲在宮裡做這個氣悶的皇帝。”皇帝提劍上馬,向平王發着牢騷。

  平王笑得溫柔,“我生平憾事,卻是皇兄沒有孩兒,要不然我逗着孩子玩耍,豈不是很有趣。”

  内侍們故意趕了一頭小鹿過來,皇帝眼睛盯在那小鹿身上,對平王的話竟然跟沒聽着似的,“阿琮你說什麼?孩子,什麼孩子?”

  “沒什麼。”良久,平王微微一笑。

  這年初冬,皇帝帶了親近内侍泛舟太液池,各率數百人打起水戰。這本來應該是打着玩的,但皇帝大概是玩得太高興了,要親自捉拿對方首領,不懼落水,衆人驚駭萬分。

  這些内侍陪皇帝玩内行,真遇到事就慌了,救得也不及時。

  張勆常常忙裡偷閑來陪皇帝。這天得到皇帝帶人打水戰的信兒便大吃一驚飛馳而來,到了太液池邊,連衣服也來不及脫,便跳進水裡,奮力将皇帝營救上岸。

  皇帝虛弱得睜不開眼,小聲嘟囔道:“朕本想到龍宮一遊,可下了水才知道,這滋味一點也不好受。阿勆,朕以後聽你的話,不胡鬧了,不遊龍宮了。”

  張勆抹去臉上的水珠,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太醫被召過來了,盡力醫治,因為天氣寒冷,水尤其冰涼,皇帝高燒不退。

  張勆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大将軍府時,夜色如墨。

  唐夢芙沒說話,溫柔的抱住了他。崔太後聞訊過來看視,坐在皇帝榻前垂淚不已。皇帝迷迷糊糊眼開眼睛,“母後别哭了,朕命大,死不了。”崔太後被皇帝氣得夠嗆,“你到底有沒有個正經時候?”皇帝勉強咧咧嘴,“你弟弟比我還不正經,

  你不管他們,縱容他們,就隻會管我約束我。我是皇帝我就應該做好人啊?做好人多累。行了,你就别瞪我了,你不一樣也喜歡做壞人?你做的壞事還少啊?”崔太後被他氣得差點兒吐皿而亡。

  要不是皇帝一臉病容躺在龍榻之上,連下床的力氣也沒有,崔太後非讓内閣大臣們來教訓他一通不可。徐首輔、葉次輔等人一方面為皇帝的龍體擔憂,一方面為那些隻知獻媚讨好的内侍而生氣,趁機要求嚴懲跟随皇帝一起打水戰的人。崔太後心裡有氣正沒地方撒,準許了,内閣大臣便會同金吾衛、羽林衛

  将豹房一批内侍抓至牢獄,官階小的内侍隻是受了些皮肉之苦,平時跟在皇帝極為受寵的那幾個倒了大黴,被嚴刑拷打至死。

  如此放到平時,皇帝身邊少了這些内侍的陪伴,一定不依。但皇帝時常處于昏迷之中,極少問起這幫人,便是偶爾問起,找個借口也能吱唔過去。

  皇帝病情嚴重,崔太後慌了,大臣們也慌了,先帝的弟弟忠王、興王家裡已有了小孫子,這時兩府頻頻帶了小孫子進宮向崔太後請安,争着誇獎自家的孩子聰明伶俐有出息。

  這兩府打的是什麼主意,便是傻子也猜得到。

  皇帝病重,又沒子嗣,為江山社稷着想,自然是要過繼孩子的。誰家的孩子若是能讨得崔太後的歡心,便有機會被皇帝過繼為子,進而成為太子。

  京城已是人心惶惶了,誰也不知道皇帝還能不能痊愈,誰也不知道崔太後會更喜歡哪家的小孫子。

  張勆最近常常沉默,唐夢芙也不多話,隻靜靜的陪在他身邊。

  這天張勆回家後臉上有笑容,“陛下身子大好,臉色明亮,胃口大開,用了三碗米飯,狼吞虎咽一般。”伸出三根手指示意,笑得如孩童一般。

  唐夢芙又驚又喜,“我聽人說過,病人隻要能吃能睡就沒有大礙了啊。”

  “是。”張勆笑,“陛下也這麼說,他覺得自己身體已經好了。不光身體好了,他還發誓要做個好皇帝,以後勵精圖治,造福萬民呢。”

  “真好。”唐夢芙高興得流下眼淚。

  她對靖和皇帝并沒什麼感情,甚至也沒有好感。但她知道張勆是感激皇帝的,因為皇帝真的拿張勆當表弟,雖然皇帝奈何不了崔太後,但隻要力氣能及,皇帝都會向着張勆。

  這晚小夫妻二人共用晚膳之後,張勆好興緻的抱着小嬌妻一起進了浴室,“芙妹妹,為夫來服侍你洗浴更衣。”

  “誰要你服侍了?”唐夢芙小粉拳嬌嗔的捶打他。

  張勆“唔”了一聲,“棉花打在身上,軟綿綿的真舒服。”

  “無賴。”唐夢芙撅起小嘴。

  兩人也不知怎麼洗的澡,弄了一地的水。

  他将她抱上床,兩人纏綿半夜,極盡缱绻,快天明的時候,唐夢芙才朦胧睡去。

  她昏昏沉沉的,明明眼睛已經累得睜不開了,眼前卻晃動着金鸾殿、俯伏跪拜的大臣們,和那高高在上坐在皇帝寶座的俊秀少年……少年依舊身穿衮冕,可這回他的面目清晰了,唐夢芙能看清楚了……

  唐夢芙蓦然從夢中驚醒,額頭汗水淋漓。

  這回她終于看清楚那人是誰了。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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