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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妻嫁到 春溫一笑 10422 2024-01-31 01:09

  張勆哪願意管她,“你的婚事自有令尊做主。”

  阿婳振振有辭,“你是我哥哥呀,妹妹的婚事哥哥好意思撒手不理?”

  張勆正色拒絕,“有并王殿下在,郡主的婚事哪有我說話的份兒。郡主,聽你父王的話。”

  阿婳道:“你從來不聽你爹的話,卻要我聽我父王的。張勆,你太不公平了,且不顧兄妹之情,半分不為我着想。”

  張勆皺眉。唐夢芙冷眼旁觀,微微笑了笑,親切的道:“阿婳,這是不一樣的。并王殿下隻有你一個女兒,一心一意疼你寵你,願意把他所有的一切都留給你。我公爹也是疼愛阿勆的,不過我公爹不隻阿勆一個兒子,

  還有另外的牽挂。”

  阿婳悻悻,“反正你們說來說去,就是不想管我。張勆你沒良心,我是和你一起上陣殺敵的袍澤,你這樣對我。”

  唐夢芙淺笑盈盈看着張勆,張勆俯下頭,“夫人有何吩咐?”唐夢芙踮起腳尖在他耳畔輕聲說了幾句話。

  蜜合色衫子映得唐夢芙面容恬靜美好,陽光映入屋宇,她整個人被淡淡的光芒圍繞着,如明珠生暈,美玉瑩光。

  張勆凝神聽唐夢芙說話,溫柔點頭。

  阿婳專注瞧着他夫妻二人,“你們在說什麼?是不是在說我?”

  張勆道:“郡主,稍後我會去拜訪并王殿下。我會向并王殿下問及你的婚事的。”

  阿婳撒嬌的撅起小嘴,“我就要你幫忙看,不要我父王管。他年紀大了,眼光不好。”

  張勆闆起臉訓斥,“第一,并王殿下年紀并不大;第二,即便并王殿下年紀老了些,他是眼神不好,而不是眼光不好。好了,你的事我記下了,你先回去,我自有道理。”

  阿婳忙道:“我為啥要回去?我今天的功夫還沒學呢。”

  “等崔青雲來。”張勆丢下這句話,拉起唐夢芙走了。

  阿婳跳腳,“我是什麼人啊,我要跟你學功夫,還得等着崔家那個纨绔啊?你心裡還有沒有個親近疏遠了?”

  張勆不理她,和唐夢芙一起已經人影不見。

  阿婳氣得跺腳。

  “我師父呢?”崔青雲大搖大擺帶着他那幫豪奴來了。

  阿婳氣咻咻白了他一眼,嫌棄的叫道:“都怪你!”一般人聽到這指責大概會生氣,“為什麼怪我?什麼事怪我?我好端端的哪裡惹着你了?”崔青雲卻不大放在心上,“我出了名的壞,有什麼不好的事全往我身上推好了,難道我會在乎了?”打量着兵器架上

  的刀、槍、劍、戟、斧、钺、鈎、叉等十八般兵器,吩咐他的豪奴們,“你們說說,小兄弟會更喜歡看哪樣?”他的豪奴們先前把阿婳當個小丫頭,很有些不放在眼裡。現在知道阿婳是沁水郡主了,态度還和從前差不多,一樣隻顧着奉承崔青雲,當阿婳不存在一樣,紛紛給崔青雲出主意,“舞劍好了,舞劍最好看!

  ”“還是耍大刀吧,耍大刀有男兒氣!”“必須是流星錘啊,流星錘雖是軟兵器,運用起來,像棍槍一樣形成直線,又像大鐵錘般有威力,既好看又有威力!”這些豪奴們也不是隻會拍馬屁,既跟了崔青雲,便一心巴結主人。崔青雲既對練武上了心,這些豪奴之中的有心人也就開始研究武術了,一個面相清秀的豪奴殷勤推薦,“公子爺,您瞧瞧這馬槊,這個可是

  不得了。您練這個最合适!”

  “這馬槊怎麼不得了?”崔青雲拿了一支在手中。那豪奴為了巴結主人是做足了功課的,這時見主人不恥下問,大喜,忙一一道來,“這馬槊威力強大,造價高昂,非同凡響!上等馬槊是用柘木剝成粗細均勻的蔑,把細蔑用油反複浸泡。泡得不再變形了,不再開裂,方才完成了第一步。而這個過程耗時将近一年。一年之後,将蔑條取出,風幹數月,後用上等的膠漆膠合為一,外層再纏繞麻繩。待麻繩幹透,塗以生漆,裹以葛布。葛布上生漆,幹一層裹一層,直到用刀砍上去,槊杆發出金屬之聲,卻不斷不裂,如此才算合格。之後去其首尾,截為丈八馬槊。做這麼一支馬槊要耗時三年,費工費料,所以說不得了。北朝猛将高敖曹龍眉豹頸,姿體雄異,他

  便是馬槊絕世,左右無不一當百,時人比之項籍。還有唐太宗手下第一猛将尉遲恭,也善用馬槊,唐太宗曾對尉遲恭說過:‘公執槊相随,雖百萬衆若我何!’”

  “好,就學它了。”崔青雲聽得心庠庠,喜滋滋的道。

  豪奴滿懷希望的瞅着崔青雲。

  崔青雲沒讓他失望,笑着拍拍他肩,“回府到帳房領賞。”

  那豪奴喜上眉梢,“謝公子爺!”就要發筆小财了,樂得合不攏嘴。

  阿婳沒好氣,“憑你也配學馬槊。這馬槊是重裝騎兵武器,你一個公子哥兒學它有什麼用?你還能上陣殺敵啊?”

  崔青雲認真的想了想,“我上陣殺敵,小兄弟會不會在旁邊看着?不會吧?那我不去。”

  阿婳:……

  沒見過這樣的纨绔!要學功夫的兩個人都到了,過不多時,張勆便來教他們了。崔青雲興沖沖拿馬槊過去,阿婳潑冷水,“憑他這樣的也配?”崔青雲沒空理她,張勆也好像沒聽到一樣,告訴崔青雲,“上等馬槊前端有八面破甲

  棱,專門用以擊穿護甲的武器。普通的魚鱗鎖子甲、鐵圜甲、明光铠,馬槊一擊而破。這是重裝騎兵的武器,馬上功夫,你想學這個,先練好騎術。”

  崔青雲摩拳擦掌,“練,一定練!師父,到時候我學會了,咱倆騎馬持槊打一架,小兄弟一定覺得很好看!”

  張勆半晌無語,過了好一會兒方道:“去練武場。”大步流星的走了。

  崔青雲連忙跟上。

  阿婳跑了兩步,追上崔青雲,兩隻眼睛溜滴滴亂轉,“哎,崔青雲,你為什麼總想讓小兄弟看你練功夫啊?”

  崔青雲嗤之以鼻,“你不懂。小兄弟很愛看熱鬧,我第一回遇到小兄弟,她就是出門看熱鬧的。她現在整天待在府裡,難道不會悶麼?我耍個雜技練個功夫讓她看,她就開心了嘛。”

  “她開心或是不開心,對你很重要?”阿婳問。

  張勆已走得遠了,崔青雲沒空理她,緊跑慢跑追張勆去了。

  阿婳眼神迷惘,“這個崔青雲颠覆了我對纨绔子弟的認知……從沒見過他這樣的……”張勆教得認真,崔青雲學得賣力,反倒是阿婳有些漫不經心。張勆也不管她,很負責任的教完,讓他們自己練習,自己回房沐浴更衣。他出來的時候寶寶醒着,黑漆漆的眼睛盯着他看,過了一會兒,好像

  認出他似的,咧着沒牙的小嘴沖他笑了笑。

  “寶寶,看到爹爹這麼高興啊。”張勆心都酥了。

  張勆抱起寶寶和他說話,寶寶時不時啊啊兩聲。雖然是毫無意義的啊啊聲,但做父親的聽到那嫩生生的小奶音就醉了。

  唐夢芙問他,“張師父,今天你這兩個徒弟乖不乖?”

  張勆不禁一笑,“我什麼時候成張師父的?”

  唐夢芙也笑,“你姓張,是師父,所以就是張師父嘛。你那兩個徒弟學的怎樣,用功不?”

  張勆愛憐橫溢看着懷裡的小寶寶,“夫人,其實你就想問阿婳學得怎樣,對不對?”

  “對。”唐夢芙很痛快的承認了。

  張勆頭疼,“她漫不經心的也不知在想什麼,我也沒管她。芙妹妹,你說她是不是賴上我了,她的婚事自有并王做主,與我有何相幹?”

  唐夢芙似笑非笑,“她是你妹妹嘛。”張勆柔聲道:“我昔日袍澤之中隻有她一位女子,大家都拿她當妹妹。我并不是不想幫她,隻是婚姻大事應該聽從父母之命,有并王殿下在,哪輪得着我開口。芙妹妹你最聰明了,你給我出個主意,我可不

  想淌這個混水。”

  唐夢芙不禁嫣然一笑。

  張勆素來有主意,他若是真想推了阿婳的事,哪用得着她給出謀劃策?之所以會這麼說,無非是在向她表白:芙妹妹你看,我不想管她的事,我真的不想管她的事。說到底還是怕她多心了。

  唐夢芙故意逗他玩,“我可沒辦法呢。不光這位阿婳郡主我拿她沒轍,還有定國公府住着的那樣阿沅表妹,我也一樣束手無策。反正隻要有她在,我就不回定國公府住,省得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夫人所說的麻煩是指……?”張勆虛心請教。

  唐夢芙眼波流轉,“什麼她和你在某個僻靜處偶遇啦,什麼她和你把酒言歡憶及兒時往事啦,諸如此類。”

  “調皮。”張勆搖頭笑,“不可能的事。”

  他怎麼可能和楊沅這樣。他是有婦之夫好麼,還是寶寶的父親。

  他倆輕柔的說着話,時不時低頭逗弄寶寶,寶寶咧開小嘴一笑,那無齒的笑容純淨無邪。

  張勆輕聲道:“郡主的婚事,你覺得如何?”唐夢芙秀眉微蹙,“不大好辦呢。世間女子招婿和男子娶妻不一樣,男子娶妻被視為常理,女子招婿卻不常見,傲氣男子不肯入贅,肯入贅的要麼沒志氣,要麼有所圖。這一類的人,恐怕阿婳又看不上了。

  阿婳若肯放開兇懷,從世家大族的旁支子弟當中挑選英才,不看家境出身,或許會容易些。若又要人才出衆,又要出自名門,恐怕會很難。”

  那樣的男人,就算能繼承并王府,也不會肯入贅的。

  張勆道:“我也是這麼想的。見了并王殿下,我找機會跟他說……”

  他忽然臉上一僵。

  “怎麼了?”唐夢芙忙問。

  才問出口,唐夢芙便看到寶寶先是瞪大了眼睛一臉專注,繼而放松下來,她便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忍笑問道:“又尿你身上了?”

  張勆低頭仔細看,“寶寶真親我。一點兒沒浪費,全尿到我身上了。”說着這話,很驕傲自豪的樣子。

  唐夢芙笑彎了腰。延壽宮裡,崔貴妃以及崔太後的兩個娘家弟妹趙氏、錢氏都在,錢氏是崔青雲的親娘,坐在繡凳上,滿臉愁容,“這可怎麼辦喲,青雲帶了幾個宮女回府,一開始可把我和他爹高興壞了。可是這麼多天過去

  了,他和那幾個宮女清清白白的,什麼也沒做……”

  “弟妹怎知道青雲和宮女清清白白的?”崔太後忙問。錢氏一張臉跟苦瓜似的,“他和宮女睡一張床也沒用,那床上過了一夜還是幹幹淨淨的,啥也沒有。唉,我也問過他了,我說你不是要和宮女睡覺麼?他可有理了,說他就是和宮女一起睡的啊,一張床!敢

  情他說的睡覺就真是睡覺,清清白白的睡覺!”

  崔太後臉色陰沉。趙氏想哭,“我這肚子不争氣,也沒給咱崔家生下個帶把兒的、能傳宗接代的。我還盼着青雲早早的娶了媳婦兒,多生幾個兒子,将來過繼給我一個小孫子呢。可青雲他這麼多年就不近女色,難道咱們崔家

  ……難道咱們崔家……”想說“絕後”兩個字,但崔太後臉色越來越不好了,趙氏生出畏懼之心,這兩個字在嘴邊打着轉,到底沒敢說出來。

  崔太後額頭青筋直跳,“青雲這個傻孩子硬把我要給張勆的美女搶走了,我還以為他是改性子喜歡女人了呢,原來根本不是這麼回事!這個傻孩子,他怎麼就愛和我作對呢?”

  錢氏忙為崔青雲辯解,“太後娘娘,青雲不是愛和您作對,他肯定是被人迷惑了。”趙氏雖不是崔青雲親娘,但一直把延續後代的希望寄托到崔青雲身上,也是一向寵着他的,忙道:“對對對,青雲必定是被人迷惑了。他敬重姑母還來不及呢,哪能和您作對?”想起一件事,忙告訴崔太後

  ,“太後娘娘,青雲最近常到大将軍府去,他會不會是被張大将軍給迷惑住了?”

  “一定是。”錢氏笃定。

  趙氏露出惶惑的神色,吞吞吐吐,“聽說男人和男人相好,也和男人、女人差不多的,一個是夫,一個是妻。青雲被張大将軍迷惑了,也不知咱們青雲是夫還是妻……”

  錢氏一個激靈,咧嘴想哭,“青雲要是夫還算了,如果他是妻……我想哭,我明明生的是個兒子,我就生了這麼一個兒子……”

  莫說她倆,就連崔太後也怕了,額頭滲出細細的汗珠,“青雲應該不是妻吧?張大将軍雖是英雄,容貌卻十分俊美。”

  三個女人面面相觑,越想越心慌。崔家就崔青雲這麼一個獨苗苗,他要是不想做男人想做女人,豈不是坑死人麼。

  錢氏竭力要往好的方向想,“青雲天天去大将軍府學功夫呢,他不是裝樣子,是真練。回家還練給他爹和我看呢,功夫可好了。”

  崔太後沉吟,“張勆教青雲功夫,到底有何企圖?若說是好意,青雲這身份,他可用不着吃這份苦;若說是歹意,卻又不像,畢竟他也是要青雲學本事的。”

  錢氏道:“青雲現在是真學功夫,吃苦受累的,我看着都心疼。太後娘娘,我想親自去見見張大将軍,讓他不要再教青雲了,您說怎樣?”

  崔太後同意,“青雲用不着吃這個苦。他又不用上陣打仗,又用不着考武狀元,做個太平侯爺豈不是很好?罷了,你不必跟他說,哀家自會宣他進宮,當面告訴他。”

  錢氏喜孜孜的道謝,“還是太後娘娘疼侄子。”

  崔太後和趙氏、錢氏心思都在崔青雲身上,崔貴妃心中不忿,笑着說道:“其實哥哥學些本事也好。他是崔家獨苗苗,以後光耀崔家門楣全靠他了。”

  錢氏馬上就不高興了,“十七娘,你是不是想着你要在後宮争寵,娘家哥哥若有出息,也是你的助力?為了你,青雲就要吃苦了不成。”崔貴妃是趙氏親生女兒,趙氏還是更疼愛親閨女多些,忙為崔貴妃說好話,“弟妹,十七娘不是這個意思。她自打進了宮之後,這眼界也寬闊了,見識也深廣了,這不是在青雲盤算往後的事麼?她也是一片

  好心,你千萬莫要誤會。”

  “娘說的是,我也是為哥哥好。”崔貴妃道。

  崔太後哼了一聲,“十七娘,你要争的是什麼,想靠的是什麼,哀家心裡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莫當哀家是傻子。”崔貴妃不敢和崔太後這位姑母頂嘴,低眉順眼的答應了,心中卻頗是憤懑。你當現在的後宮和你當年所處的後宮一樣啊?當年後宮之中隻有你一位皇後,你不用和别的妃嫔争競,自然不用靠着娘家人。現

  在的後宮除了崔家兩位姑娘,還有夏德妃、姜賢妃,想要在衆妃嫔之中脫穎而出是容易的麼?不靠娘家人,還能靠誰?

  崔太後生氣,還在訓話,“你自己争氣才是最要緊的。别的且不提,你若肚子争氣,先把皇長子生下來,還愁地位不能再往上升?”

  “姑母說的是。”崔貴妃唯唯。

  趙氏愛惜女兒,想為崔貴妃解圍,便打了個岔,“太後娘娘,您還記不記得咱們曾經以為青雲喜歡唐夢芙、想娶唐夢芙的事?我想來想去,這事沒準兒是真的。”崔太後對崔青雲的事一向上心,還真記得,“我自然沒忘。你倆特地進宮跟我說了那件事,可青雲不承認啊,他沒說想娶唐夢芙,他說要娶張大将軍和他表哥……不對,青雲沒說想娶唐夢芙,可他對唐夢芙

  多好啊,冒險背了青霜劍進宮,就為了給唐夢芙幫忙……”

  “青雲還是喜歡這女子的吧?”趙氏歎息。

  “不知道啊。”錢氏為難,“我也不知道他喜歡的究竟是張大将軍,還是張大将軍的夫人。”

  崔太後臉色變幻,“如果青雲喜歡的真是張大将軍,那就沒辦法了。如果他喜歡的是個女子,為了崔家能傳宗接代,哀家便是拼盡全力,也要讓青雲如願以償。”

  “淑妃娘娘求見。”宮女來報。

  崔貴妃臉上現出氣憤又厭惡的神色。淑妃就是崔十八娘了。崔貴妃在娘家的時候和十八娘這個庶出的妹妹還算和睦,進宮之後争着同一個男人,那原本便不多的姐妹之情已經在一件一件小事中消磨盡了。現在崔貴妃想到她的十八妹妹就不是

  滋味。

  崔淑妃打扮得金碧輝煌,如同驕傲的孔雀一般昂然進來,向崔太後、趙氏錢氏等人請安問好,方向崔貴妃福了福,皮笑肉不肉的道:“姐姐好。姐姐來看姑母,怎地不叫上妹妹?”

  崔貴妃冷冷的道:“我沒叫你,你不是一樣也來了麼?”崔淑妃今天有正事要辦,不再和崔貴妃糾纏,殷勤笑道:“姑母,母親,二叔母,并王府招婿的事你們聽說了吧?依我的愚見,并王乃親王之位,若崔家的皿脈能繼承了并王府,那對咱們崔家可是大大的有

  利……”

  “你想什麼呢?青雲不入贅。”錢氏一聽就急了。

  “對啊,咱們崔家就青雲一根獨苗苗,别說并王府,再富貴些的人家也不能入贅。”趙氏闆着臉訓斥。

  崔淑妃是庶出的姑娘,趙氏一向對她不冷不淡的。現在她雖說入宮為妃,但她說錯了話,趙氏還是像從前一樣數落她。

  崔淑妃忙道:“母親,二叔母,這個人選當然不可能是哥哥了。他是咱們崔氏族中的一個旁支子弟,名叫崔青秀。青秀哥哥今年二十出頭的年紀,人物俊秀,文采風流,也不辱沒了那位沁水郡主。”

  “原來是他。”錢氏想起來了,“他這咱們崔家遠支子弟,父親早就去世了,家裡隻有位寡母,對不對?人才倒是還過得去,眉清目秀的。他沒什麼家業,若他要入贅,倒還使得。”

  旁支子弟,不是崔青雲,那錢氏就一點兒不在乎了。

  趙氏不滿的瞪了崔淑妃一眼,“說半截話,看長輩的笑話,沒涵養。”

  崔貴妃心中暗自吃驚。

  她這個庶出妹妹是越來越有心計了呢,她怎麼沒想到這個主意?

  崔太後倒是挺感興趣的,“崔家旁支子弟若入贅并王府,那下一任并王就是崔家皿脈了。這個主意不壞。不知那崔青秀生得如何?若相貌過得去,又有些才華,哀家便做了這個媒。”

  崔淑妃忙道:“人就在宮外侯着,姑母若想見他,傳喚進來便是。”崔太後大喜,忙命人傳了那個崔青秀進來。崔青秀進來恭恭敬敬的見禮,崔太後命他擡起頭,見他唇紅齒白,面如凝脂,好個斯文俊秀的相貌,大為喜悅,“這樣的人才,并王一定滿意。”打定了主意要做

  這個媒。

  崔太後立即差人去請并王。

  不巧并王和幾位皇室宗親出城打獵去了,當天肯定回不來。不隻當天回不來,恐怕還會在郊外住上幾天,說不準哪天才回京。崔太後性急等不得,便命人把阿婳宣了進宮,打算直接跟阿婳說。崔太後向來對崔家的人格外自信,認為崔青秀這個相貌人品必定是百裡挑一的,有意顯擺,讓崔青秀到延壽宮前接阿婳進來。崔青秀早就有心巴結阿婳這位沁水郡主,又見阿婳生得貌美,愈是殷勤備至。

  阿婳何等聰明,見崔青秀這樣的言行舉止,便明白了崔太後的意圖。阿婳喜愛的是英雄豪傑,像崔青秀這樣的文弱書生她根本看都不屑看一眼,怎肯委屈下嫁?一路慢悠悠的往裡走,阿婳心裡盤算來盤算去,決定趕在崔太後開口說媒之前,先要說出件事,保管叫崔太後心

  神大亂,再也顧不上算計她。

  進殿見過崔太後,阿婳不待崔太後開口問話,便笑嘻嘻的道:“太後娘娘,這些天我常常到大将軍府向張勆學功夫,天天都能見到您的娘家侄子青雲兄。青雲兄勤學苦練,敏捷聰慧,比我學的可快多啦。”

  她這麼說倒不全是恭維,崔青雲學功夫的确比她快,進境神速。

  果然不出阿婳所料,她一提崔青雲,崔太後的注意力就被吸引過去了,“青雲練功很苦麼?苦到了什麼地步?”

  阿婳淡淡的笑,“隻要想到他練功都練得好,便可以表演給小兄弟看,他便不覺得苦了,開心的很。”

  “小兄弟。”崔太後驟然色變。

  她隻聽崔青雲叫過一個人小兄弟,那就是唐夢芙。難道說崔青雲天天到大将軍府學功夫,為的就是小兄弟,為的就是唐夢芙?

  崔太後把之前的幾件事連到一起仔細想了想,一陣心悸。如果青雲真的是因為喜歡唐夢芙才一回又一回幫她,那他這份情深到了什麼地步?可憐的青雲。

  崔太後把趙氏、錢氏和崔貴妃等人全攆走了,隻留下阿婳一人,細細詢問她許久。

  阿婳知道什麼便說什麼,不添油加醋,也不刻章隐瞞。

  崔太後靜靜想了許久,慢慢的道:“你的婚事也該定下來了,哀家娘家……”

  “太後娘娘。”阿婳臉色一白,迅速的打斷了她,“我自小便立誓要嫁一位英雄好漢,若不是赫赫有名的将軍,我是打死也不肯嫁給他的。”

  崔太後愕然,“英雄好漢?赫赫有名的将軍?”

  阿婳臉頰上是和她年齡不相稱的決絕之色,“是,如果不能嫁英雄好漢,我甯願一輩子孤孤單單的,也不和文弱書生之類的凡夫俗子結為夫妻。”

  崔太後召阿婳來的時候是想玉成阿婳和崔青秀,但現在她的心思全在崔青雲身上,對崔青秀能不能入贅并王府并不放在心上,也不強求,吩咐道:“你先下去。”

  阿婳躲過一劫,告辭出來,心裡長長松了一口氣。

  崔太後盤踞後宮數十年,皇室宗親哪家敢惹她?崔太後如果真要插手并王府擇婿的事,莫說阿婳了,連并王也不便推辭。今天能安然無恙從延壽宮出來,萬幸萬幸。阿婳出了宮門,忽地心中内疚,“不知會不會給張勆帶來麻煩?”轉念一想,“張勆和他夫人已經成親了,兒子都已經有了,崔太後再嚣張又能怎樣?難不成還硬搶大臣之妻給她侄子?不可能。”步履輕快起

  來。阿婳出宮之後,也不在京城待着了,盛帶侍從,也到城外打獵。當晚她便疾馳到了并王所在的山莊,摒退衆人,把今天在宮裡的事一五一十說了說。并王吃驚,“被崔太後盯上了?那咱們得趕緊下手挑個好

  女婿才行。崔太後唯我獨尊,就連陛下對她也一再容讓,咱們并王府可惹不起她。”

  “怎麼下手呀,上哪兒偷個女婿不成?”阿婳賭氣道。

  并王勸她,“閨女,父王給你說過的那幾個人都不錯,你随便挑出一個來。爹回京之後便向陛下請旨,讓崔太後無機可趁。”

  “不要。那些人我一個也看不上。”阿婳倔強的抿起嘴角。

  并王皺眉道:“閨女,咱們講究不起,等不得了。你快定一個順眼的,要不然父王就替你做主了,若不合你心意,你可别哭。”

  “我誰都不要!我就喜歡張勆那樣的!”阿婳大驚,脫口而出。

  并王呆了呆,歎氣道:“你這孩子真是……唉,你的心事父王知道,可張勆已經娶妻生子,你别再想他,另擇佳婿吧。”

  阿婳說出心事,也有幾分害羞,扭捏的道:“我自己看上的就他一個。父王要替我做主,那就照着他的樣子來吧,和他至少得有八分像,不然我不依。”雙手掩面,飛奔而去。

  “你這個傻丫頭。”并王跺腳。

  張勆是已經不可能了;和張勆八分像的男人已是足夠優秀,可遇不可求,莫說倉促之間找不到,但是再緩上三年五年,隻怕也遇不上那般的青年才俊。并王年輕時候也風流過,府裡美人成群,也有過幾個兒女,可是父子緣淺,孩子們除了沁水郡主之外全都夭折了。先帝在位之時,并王一直以為自己将來的下場是無子國除,現在并王府有延續下去的機會,并王是萬萬不會錯過的。他想盡早給沁水郡主定下儀賓人選,早日成婚,早日生下孫子,趁着他精力還充沛,親自把小孫子教養長大。他可不想節外生枝,因為女兒的婚事得罪崔太後,生出無數的風波

  。并王這次出城打獵并不是單獨的打獵,而是來獵場相看女婿的。他為了擇婿的事忙碌,安王、興王、成王等宗親都想幫他的忙,各自給他推薦了人選。張勆沒來陪他打獵,但精心挑選了一位名叫韓願的人送來,這韓願是去年的武進士,現任副總兵之職。韓願出自晉中舊家,但他也是命苦,生母在生下他的次日便去世了,人皆說他克母。韓父又娶妻生子,繼母待他涼薄,韓父也不喜他,韓願從小到大可沒

  少吃苦。好在他有舅氏扶持,又天生神力,二十歲這年中了武進士,被朝廷授了副總兵之職。韓願從前在家裡不受待見,親戚朋友或者沒留意到韓家有他這麼個人,或者以為他命硬克母,故此也沒人為他說親事。一直到他進京趕考的時候韓家都沒重視他。他中了武進士之後,繼母倒是開始想着他

  了,要把娘家一個庶出的侄女嫁給他,韓願自然不樂意,一直拖着不肯回老家。

  韓願的婚事隻能拖着,他自己卻做不了主。他對韓父、繼母深惡痛絕,而且他并不珍惜韓父的姓氏,若他能夠入贅并王府,那是樂意之極。并王把各府推薦來的青年人考較了一遍,心中最為屬意這個韓願。他特地把阿婳叫過來相看,阿婳隻和韓願打了個照面,嫌棄這人生得不夠俊美,無論如何不肯點頭。并王惱火,“阿婳,韓願出身、人品、

  才能都是上上之選,而且他生母早亡,和韓父又不親,故此不介意入贅。這個人簡直就是上天專門為你準備的,你就不要再胡亂挑剔了。”

  “不要嘛,他長得不好看。”阿婳撒嬌。

  并王生氣,“像張勆那樣既有文才武略又風度翩翩的青年人才有幾個,你不要癡心妄想了。況且韓願身材高大,英氣勃勃,長得并不醜。”阿婳自幼被并王捧在掌心長大的,脾氣嬌縱,不服約束,一口咬定要一個張勆那樣的。韓願既不如張勆英雄,也不如張勆俊美,這樣的男人她就是嫁了也不會尊重他的,将來一定雞飛狗跳家無甯日,所以

  不如不嫁。

  并王被阿婳氣得夠嗆。知道崔太後要推薦她的娘家侄子,并王暫時都不敢回京城了,一直在郊外住着,走馬觀花似的不停相看各府推薦給他的青年人。如果單單并王做主,他早就挑好人了,偏偏他就阿婳這麼一個寶貝女兒,不

  忍違拗她的意思,想要她點頭同意,挑一個她喜歡的。阿婳每見一個男人就和張勆比較,比較的結果就是她誰也看不上,越比越覺得張勆太出色了,舉世無雙。

  阿婳不在京城,張勆就單教崔青雲一個了。

  崔青雲還真的對馬槊感興趣了,越練越上瘾,時常騎馬在大将軍府馳騁,于颠簸的馬背上持槊沖殺,英姿勃勃。

  唐夢芙和張勆一起出來觀看。

  唐夢芙頗感驚訝,“纨绔變将軍啊。”

  張勆目光卻落到崔青雲的一個豪奴身上。

  崔青雲排場大,每天都會帶上黑壓壓的一群人,但這個人和别人不同。

  他沒有喉結。

  而且雙乳突出,臀部隆起。

  他是被淨了身的,而且是從小被淨了身的。這樣的人不是應該在宮裡麼,為什麼會在崔青雲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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