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而複得,席墨行的喜悅并不比看着鳳緻長大的陶嬸少。他将鳳緻緊緊抱在懷裡,恍惚間,覺得眼前的人還是那個十八歲的少女。
明晃晃的燈光,眼前的落地窗,與屋外的黑暗,有可能徹底展露在他人面前的恐懼和不安,全都将鳳緻包裹着,可是抱着她的人是席墨行啊。
是那個她曾經在聚會上見過一面,又遞給她手帕的人。
雖然席墨行可能記不清那件事了。
但找回記憶的鳳緻知道,她絕對不是那麼随便的人,十八歲那年在酒吧裡要跟席墨行走,并非沒有理由。
就在他們酒吧相遇的前不久,平城某富商舉行了慈善晚宴。
鳳緻當時與父親的關系冷至冰點,晚宴前一天,她穿着漂亮的禮服坐在床上,問陶嬸:“陶嬸,你說,我像不像那個……童話故事裡的灰姑娘。”
陶嬸先是想了想,過會兒才想明白,又是心疼,又是無奈。
當時鳳緻隻覺得繼母的一雙兒女奪去了父親對她的寵愛,而她又深知,父親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龍鳳胎是她父親的,而他們長了那麼大,那就證明自己母親過世沒多久,父親就有了小三。
拉鋸許久,終于将小三扶正,把私生子也接進門中。
鳳緻滿腔怨怒無處發洩,就連慈善晚宴這件事,父親都隻打算帶那龍鳳胎去。她穿着有些緊的禮服,臉上的神色俱是不甘心。
不過當天在私人别墅中舉辦的慈善晚宴,她還是混了進去。沒有人關注她,她站在暗處看着光芒之下的衆人,落荒而逃。
在花園裡,她被樹枝刮傷了腿,夜風起,她蹲在地上,覺得傷口格外疼。
細細密密地蔓延,包裹住整個心髒,表面上看她是鳳家的大小姐,可随着龍鳳胎愈發讨人喜歡,家裡面的親戚朋友也不再站在她這邊。
如果隻是單純的從未擁有過,那樣還好。
可鳳緻嘗過萬衆矚目的感覺,又怎麼甘心變得卑微而渺小,再做他人的陪襯?
她躲在樹叢裡默默哭着,哭得很傷心,模糊的眼前突然多了一雙皮鞋,有人遞過來一張灰色的手帕,她愣了一會兒,才接過來。
擦幹了淚,擡頭就看見了一張英俊的臉。
男人轉身便走,話也不說,鳳緻覺得自己像一個失敗的小醜,她到底做不出來哭着逗人笑這種事情。
時光再次流轉,鳳緻在與父親爆發了激烈的争吵後到酒吧和朋友聚在一起。她化着自己都快要認不出的妝,仿佛戴上面具,學會僞裝,就不會受到外界的任何傷害。
時至今日鳳緻承認也許是她先勾引了席墨行,但卻沒想到他那樣一副清冷的樣子會随便上鈎。
鳳緻不知怎麼,就被席墨行帶去了他房間,她意識過來,回憶已經全過了一遍。
房間裡十分昏暗,鳳緻漸覺危險靠近,她向後退去找門,手剛碰上門把手,就被席墨行按住了。
他将她抵在門上。
溫柔的親吻落下,鳳緻自唇間溢出一絲嘤咛,再後來,目眩神迷,她聽見有人在她耳邊說:“現在要走,是不是太晚?”
那一刻,鳳緻覺得前世與今生皆圓滿,她是獨自開放的鮮花,随風搖曳,是海面上的船,因波浪浮沉。光裸的手臂青筋凸起,一切都是那樣富有張力,記憶重合,回到那個雷雨交加的夜晚,她失去主動權,也就隻能放棄抵抗,包容那一顆想要與她融合的真心。
沒有人說話,有的隻是細語呢喃,鳳緻累到虛脫一般,哭都不管用了。
她的性子從未變過,或者說,融合了今生原本的記憶後,開始變得愛撒嬌、患得患失、總之心裡大概住着個嬌滴滴的小公主。
以前苦于沒有撒嬌的對象,向父親撒嬌,不可以,向陶嬸……也不太合适,現在遇到了席墨行,本性展露淋漓盡緻。
席墨行雖然很吃她這一套,可是他覺得今晚必須沒得商量。他忍了多久,就有多麼想讓鳳緻被他所掌握。
于是,放縱的後果是第二天一早席墨行精氣神十足,感覺一下子年輕了十歲,遇到陶嬸和練功回來的顧蘿莉甚至還微笑了起來打招呼:“早。”
“早、早……我先做飯了。”陶嬸說完後趕緊給了顧蘿莉一個眼神,兩個人通過短暫的眼神交流,得出一個可怕的事實。
他們席總不正常了!
飯都已經好了,陶嬸才說:“今天這小姐怎麼起得這麼晚,我去叫她……”
“我去吧我去吧。”顧蘿莉迅速跑上樓梯,席墨行喊她都來不及。
顧蘿莉的速度飛快,來到鳳緻門前敲門,随後推門探入腦袋,卻沒看見人影。
“姐姐不在哎。”
“下來吧。”席墨行說道:“她不方便,一會兒我叫她起床。”
陶嬸:“……”
顧蘿莉:“……”
等等,他們好像知道了不得了的事情!
總之,這一天席墨行的心情都很好,喂念念吃飯,還問他要不要吃冰激淩。
念念自從回家後就複原得很好,現在已經像是沒受傷前一樣了。
一切也都靠鳳緻從空間裡抓的藥。
不過看着父子二人如此融洽,陶嬸也思緒萬千。
沒過多久,阿潤來接席墨行去公司,席墨行讓他等等,上樓去叫了鳳緻。
鳳緻将頭埋在被子裡,簡直是委屈極了,咬牙切齒:“你怎麼還不走!”
“……”莫名其妙被吼了的席墨行突然覺得,鳳緻現在就是個張牙舞爪的小老虎。
以前之所以對他彬彬有禮,十分客氣,完全是和他不熟!
“吃飯嗎?陶嬸把飯放在保溫桶裡了。”席墨行坐在床邊扯鳳緻的被子,語氣中帶着笑意:“喝點雞湯,補一補。”
鳳緻捂得發熱,揭開被子露了頭,惡狠狠盯着席墨行看。
敢情他年輕力壯了,鳳緻都快要累死了累死了!
“今天和我去公司?嗯?”席墨行撥了撥她的頭發,俯下身在她額頭、臉、嘴唇上分别親了親。
“我不要。”鳳緻推開他,撇了撇嘴:“你告訴我,你不會後悔吧?我,可能念念沒和你說明白,我應該是多了以前在古代的記憶,也許那是前世的我也說不定,但現在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你就是你自己。”席墨行握着她的手:“你說的一切我都懂,你的擔心,我知道,所以以後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自己一個人承受,有我在,不會讓你難過,不會讓你失去任何東西,我們一起好好過好嗎?”
“你也看到了,我性格就是這樣,我怕……”
以前鳳緻完全沒有這種自卑感,她覺得自己的禦酒署的主管,皇帝的命令都不用聽,想做什麼做什麼,所以也不覺得席墨行有什麼。
可當與今生記憶融合,她才知道她是個脾氣差、又有些驕縱的富家小姐,她覺得自己配不上席墨行,覺得她根本進不了席家大門。
“不要怕。”席墨行目光虔誠,她才是會吓得他魂飛魄散的人。
“和我去公司?”席墨行再次迅速轉移了話題,總之一刻都不想和鳳緻分開,他要把鳳緻帶在身邊,放在辦公室裡,最好能在他時刻能看見的位置。
鳳緻莫名覺得席墨行這般熱情邀請是有所企圖,她搖了搖頭說:“我看看一會兒下午還能不能……”本來她是想說能不能下床走路的,但不想見到席墨行那種富含深意的眼神,便說道:“能不能去靜安胡同。”
靜安胡同的新餐廳還在裝修,不過已經很順利地進入了後期階段。
“好。”席墨行答應得似乎有些不情願,又說:“你要早點回家。”
“嗯好。”
“帶上顧蘿莉!”
“嗯,知道啦!”
……
下午,鳳緻與顧蘿莉從靜安胡同出來,就打車去了車站。
她也不是很想……撩完就跑,但左右念念也快好了,席墨行那邊……好好打電話哄哄他算了。
鳳緻先斬後奏,買了車票,坐上了車後才發短信給席墨行,問他方不方便接電話。
很快,席墨行的電話先打了過來。
“怎麼,老婆?”
“……”能不能,不叫得這麼順口!怎麼就老婆了!鳳緻一噎,說道:“我們還沒結婚!”
“哦對了,感謝你提醒,下個月五号我有一個訂婚宴要邀請你,請鳳小姐賞光。”
鳳緻也不再别扭了,以前是礙于她覺得自己的身體和靈魂不一緻,現在卻很少有那種苦惱。
她想了想道:“可是好像有人還沒有求婚。”
“我在給你反悔的時間。”席墨行輕笑道。
鳳緻也笑了起來:“嗯……我現在在去海市的路上,我是不是忘了和你說過,我收到了一份邀請函,要去參加比賽,不過聽說今晚隻是個聚會,明天開始我可以提前做準備,大後天開始比賽。”
電話那邊沉默了半晌。
鳳緻看了眼對面的顧蘿莉。
顧蘿莉也是皺着眉,一副“可能要完”的神情,不忍再看下去了。
鳳緻這邊繼續說道:“我真的不是臨時決定的是邀請函上就那麼寫的……墨行……墨行你還在嗎?”
“在。”席墨行默默歎了口氣:“你可真是……想要折磨我啊。”
席墨行因為鳳緻昏迷,已經很久沒去公司了,雖然都遠程辦公,有些必不可少的活動還是要他出席的。
而要殺鳳緻的人還在背地裡沒有出現,這個時候,鳳緻和顧蘿莉走,席墨行哪裡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