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蘇醒(2000)
這一晚,省城内一片混亂,那座紅樓在火中化為了灰燼後,才下起滂沱大雨。正因有大雨的幫助,關卡沒平時那樣查得嚴格,那輛載着司令夫人逃走的轎車得以逃過一個又一個關卡。
醫院内,忙作一團,中槍的蕭慕白被推進了手術室,由莫其琛主刀,這一槍,打在心口的位置,人,早已休克。
那幾個衛戎被手榴彈炸傷,傷勢不重。
周副官聽了他們的報告,站在手術室外,咬牙擠了四個字:紅顔禍水!
他當初就覺得這時槿兮,雖外表嬌弱,但不似一般弱女子,卻不想,她當真會對司令開槍,當真那般狠心!她何以如此恨司令?!
難道……
聯想到那座被燒的白公館,周副官心中大驚。
“報告周副官!已派人加強封鎖,保證今夜一隻蒼蠅都出不了城!”
周副官蹙眉,走到那下屬跟前,在他耳邊說了什麼。
手術仍在進行中,護士為莫其琛擦了擦額頭的汗珠,片刻的工夫,那枚子彈被取出,放在托盤内,護士端了出去。
周副官檢查那枚子彈,确定出自官邸彈藥庫!這子彈應該是那小夫人在與司令打靶的時候,悄悄藏起來的,不然,彈藥庫取槍支彈藥極為嚴格,一粒子彈都不會丢的。
手術結束,莫其琛出來,“司令無礙,子彈傷了肺葉,問題不大。”
蕭慕白的心髒在右側,子彈偏左,他沒生命危險。
不過,聽說是司令夫人開的槍,莫其琛心想,司令的這顆心雖沒被傷到,卻已然死了!
――
當晚,便出了城,轎車行駛在無人的小路上,一路北上。
方少卿問她有何打算,她隻字不說,抱膝蜷縮在座位上,雖然颠簸,她卻一動不動。
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膽子極小,開槍殺了人,殺的是大帥,還是自己的丈夫,自然害怕、無措。
“時小姐,我們已快出省了,你不用擔心,他們追不來!一會兒到前方,找一家旅店,你下去梳洗梳洗,吃點東西!”方少卿又道,她還是我不言,外面的雨還在下,淅淅瀝瀝的雨水沖刷着玻璃。
身旁坐着的是一名女子,她叫秋晨,短發,學生模樣。見她在發抖,以為她冷,為她披上一件外衣。
到了下榻的旅店,他們叫她下車,她也下去了,秋晨帶她去了一間房間。
房門剛剛關上,她背抵着門闆,捂着嘴,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下眼淚來,分不清是為何,淚如雨下。沒有痛苦,沒有悲傷,全身心皆是麻木的,身子抖動着,她蹲了下去。
這個仇,她算是報了!
蕭慕白是生是死,與她無關,就怕被警察抓到,判她死刑了。
自此,她的一生都要在逃亡、流離失所中度過嗎?
哭過之後,她漸漸有了知覺,有了思想。看着一臉關心她的短發女子,她笑笑。
兩人重新相互介紹了自己,她讓秋晨叫她:“時槿。”
以後,她都叫時槿。
――
昏迷兩天一夜,蕭慕白終于蘇醒,他才醒來,就要下床,護士攔不住,莫其琛攔不住,周副官帶着四名侍衛才将他這個挨過子彈剛剛蘇醒的病人攔住。他像得了狂暴症,猩紅着一雙眼,掙紮着,非要出去。
莫其琛趁機給他紮了一針鎮定劑,他才安靜下來!
他躺在床上,全身動不了,目光呆滞地看着天花闆。
周副官就站在一旁,靜靜地看着如此這般落魄的司令,縱使被敵人逼到絕地,他也沒這般過!
時槿兮給他的這一槍,這下,徹底将他打醒了吧?這下,他該相信,那小女子早已處心積慮要離開他了吧?這下,他也該明白,誰對他才是真心的!
即使藥效過去,他仍一動不動,眼也不閉,空洞地看着天花闆。
衆官員來探望,被周副官攔在病房外,司令正處于創傷期,如何會見外人?!一世英名,卻栽在了女人手裡,丢人啊!
――
記得楚笙在信中說過,方少卿是值得她信任的人,她便跟着他與他的同伴。她不知他們要去哪裡,亦不關心,一直渾渾噩噩的,心中發着慌。
待她從渾渾噩噩中清醒時,他們已到了中原地區,這裡已不是蕭慕白的地盤。
轎車在一棟陳舊的兩層洋樓前停下,她随他們下車,秋晨牽着她的手,兩男兩女到了門口,方少卿敲門,動作特殊,先敲三下,再敲兩下,又敲了三下,才有人開門。
“回來了!”開門的是一名中年婦女,與春媽看似相仿的年紀,身材也像,面容和善,多看了她兩眼。
她關上門後才歡喜道:“哪來這麼水靈的姑娘呀!”
槿兮扯出一個笑容來,點點頭,喉嚨幹疼,似乎發不出聲兒來。
“四嬸,這位是時小姐,江南來的!時小姐,這是四嬸,我們的管家,以後缺什麼生活用品,你盡管問她要!”秋晨一臉笑意道。
“四嬸,我叫時……槿!”她遲疑了下,清了喉嚨道,“以後大家都别叫我時小姐了,就叫我時槿吧!”
――
這裡除了他們五人,還住着六個青年男女,皆是學生模樣,方少卿坦言,他們的身份與他的一樣。都是做地下工作的,也都是一群有志青年!他們有宏遠偉大的理想,是她這個隻為自己小情小愛所困的小女子不能比拟的。
除了方少卿與秋晨,他們都不知她以前的身份,就連四嬸也不知的,但她總說,瞧着她的模樣也不像普通人家的女子。
方少卿問她是否願意加入他們,槿兮尚在猶豫中。她還想着出國去的,隻是,當下外頭很亂,怕被蕭慕白的人抓到,她哪也不敢去,連院子都沒出去過。
尚未從情殇中恢複,她做任何事都提不起興緻的,何況是那麼危險、重要的地下工作!
“時槿!這是今天的報紙!”秋晨從外頭回來,從帆布包内取出今天的《申報》遞給她。
她每天都叫秋晨為她帶份全國出刊的《申報》,道謝後,立即拿去一旁樹蔭下,仔細翻閱,尋找她想看到的新聞。
終于,看到了她想知道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