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他活着(2000)
唱完最後一首歌,她到了後台,化妝位又被新人搶去了,她不客氣地走了過去,也不說話,将桌上的他人物品全部揮開,自己拿出化妝包就要卸妝。
“你憑什麼動我東西?!”梁小姐站起身,插着腰,操着粵語質問。
阮香瑜索性拉開椅子坐了下去,為了生存,她已然學會了粵語,“這是我的桌子,我看到桌子上有垃圾,自然要清理掉咯!”她動作娴熟地摘掉耳環、項鍊,擦掉胭脂唇膏。
當真是今非昔比,乳臭未幹剛出道的小丫頭片子都踩到她頭上來了。
“哼!半老徐娘!本小姐不與你計較!”梁小姐見經理過來,很小聲地在她耳邊嘲諷說完,笑意盈盈地走了。
阮香瑜看着鏡中的自己,眼角已有了細紋,現年,三十出頭了吧,她已然忘記實際年齡了。
前幾年,勢頭正風光的時候,多少富商高官想娶她做闊太太,她不依,外人以為她傲,實則,她是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男子。
現如今,仍是。
哪怕是半老徐娘了,香港這邊的朋友多次要與她說媒,她這樣的條件,嫁入豪門做姨太太也是可以的。
她不肯。
經理過來,她客氣起身。
聽說,有男客人請她吃宵夜,她拒絕了經理,以家裡有急事,必須馬上回去為由。
“阮小姐,你總是這樣,教我也很難做,那幾位是我們這的常客,得罪不起呀!您次次有事,這如何是好?”經理氣惱道。
阮香瑜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好的吧!”
她怕将這的飯碗也弄丢了,隻好跟着經理過去。
被灌了大半瓶烈酒,下了飯局,她到了外頭便吐了,洗了把臉,撐着叫了輛黃包車回到了住處樓下。
穿着高跟皮鞋的她,踩着木質狹窄樓梯上了樓,掏出鑰匙開了門。
“司令,香瑜,香瑜回來了!抱歉,我回來晚了!”剛打開屋裡的燈,她慌忙道,脫掉高跟鞋,赤着腳進了屋裡。
躺在床上的男人,一動不動。
她洗了把臉,清醒了許多後,從紙箱子内取出一瓶吊水,“司令,香瑜今晚有應酬,回來晚了,我這就給你輸液!”
床頭豎着一根竹竿,竹竿頂部挂着吊瓶,她拿過他的手,在手腕處綁上皮筋,動作娴熟。
他的手背上,有無數的針眼,她拍了許久,才拍出青筋來,紮上針頭,貼上膠布,調整滴速,抑住回皿,這些動作一氣呵成,不輸醫院裡的護士。
一雙杏眸落在床上躺着的人的俊臉上,眸裡,深情款款。
她緩緩坐下,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那張近在眼前的臉,嘴角噙着笑:“司令,您打算啥時候醒來呀?躺太久,對身子不好的。”
“香瑜既希望您醒來,又希望您一直這麼躺着,甯願苦一點、累一點,起碼,您不會離開我……”她笑着道。
常年不見天日,他原本古銅色的皮膚褪成了小麥色,略顯出病态的蒼白。
五官依舊那樣帥氣,霸氣的男人,即使昏迷不醒,仍舊如帝王般威嚴,神聖,不可侵犯。
他便是那位戰死沙場,為國捐軀的英雄,人人敬仰的蕭司令。
蕭慕白。
“司令,香瑜終究還是盼您能早日醒來的,即使是健康的人,這麼一直躺着,也不好的呀……”阮香瑜仍笑着道,她碰都不敢碰他一下,知道司令不喜歡。
男人一動不動,一言不發,仍沉睡着。
醫生說,他摔壞了頭,成了活死人。
――
時間倒回一年前的那會兒,被追剿狼狽逃跑後的宮田野次郎卷土重來,帶着精銳部隊夜襲蕭慕白司令部,打得他們措手不及。
第二日,反擊戰打響。
連續三日惡戰,蕭慕白軍隊所剩無幾,增援未到,他們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
“司令,我們撤吧!”周副官來到他跟前,無奈道。
蕭慕白眯着眼,看着遠處剛剛冉冉升起的紅日,“我蕭慕白成軍以來,還沒有過撤軍逃跑的先例!這次,也不例外!今日,哪怕與那個宮田野次郎同歸于盡,也不能撤退!”
“是!司令!”周副官亦知道,這次他們沒有後路可退,不趁這個機會鏟除宮田野次郎,扶桑鬼子将占領金陵城,到那時,全省淪喪。他們誰都不願眼睜睜地看着金陵落入鬼子手中,拼死也要守住!
“傳我的軍令下去吧!”蕭慕白沉聲道,堅定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那輪紅日。
“司令,奇勳在您手下做事,今年,剛滿十年。這十年,對您忠心耿耿,隻是,有件事,奇勳一直對您有所隐瞞……”周副官看着他的背影,誠懇道,垂着頭。
“和她有關的事?”他早已料到,“那會兒,放她逃跑,我估摸着你也參與了!”
“是!還有白公館失火的事兒,屬下故意沒讓警察廳查下去!司令,奇勳這麼做,隻是怕您陷入兒女情長裡!”周副官垂着頭,誠懇道。
那會兒,他眼睜睜看着司令忍受被那小女子“背叛”的痛苦,他不敢寬慰他一句,長痛不如短痛,抛卻兒女情長,他們的司令才會更強悍!
情愛,乃英雄之軟肋。
蕭慕白并未生氣,周副官對他忠心耿耿,他向來清楚,情與愛,他要不起,也要不得。
當初娶她,亦沒想到會彌足深陷。
好在,懸崖勒馬,放她離去。
孤寂的身影,望着東方的紅日,戰争即将開始,他奢侈地又回憶了一遍曾經與她打情罵俏的一幕幕,那是他一生之中,最燦爛甜蜜的時光……
後來,他在戰争中,被打中左邊兇口,摔下山坡,周副官知曉,他的心髒在右側,點了狼煙,喚來蕭慕白私下精養的特種兵,其中一個特種兵換上他的軍裝,扮作司令引宮田離去,後來,周副官在追殺宮田過程中犧牲,那個穿着蕭慕白軍裝的特種兵與宮田同歸于盡,人們皆以為,蕭司令與宮田同歸于盡了……
為掩人耳目,為了他的安危,他們送她到了阮香瑜那,後來,輾轉到了香港,接受最好的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