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蘇總的受難日
“所以她就直接走了?”
他們對坐在蕭振衣那堆滿了廢紙垃圾與各色滴滴作響電子儀器的木質辦公桌旁,蕭振衣将自己埋在了一堆小山一樣的文件裡,隻有偶爾擡頭時才能瞥見他臉上碩大的黑眼圈。當蕭振衣成功将紙山的高度削減到三分之一時,林簡終于按捺不住,張嘴發問。
“‘……乃于純陽之處,置香爐二’——是啊,她直接走了。”蕭振衣頭也沒擡。
“什麼也沒說?”林簡不敢相信,“她就沒對那句勾踐之奇英發表個意見?”
“就是客套了幾句,還能說什麼——等等這人腦子有病吧!老子叫他用柳條抽人他非要用手腕粗的樹幹,這是想玩愛死愛慕?——她能發表什麼意見?是啊我就是要複仇的神擋我殺神?重生不影響智商的好嗎?”
蕭振衣順手把面前的白紙揉成一團,一臉不耐煩的擡頭盯着林簡。他很不客氣的咂咂嘴,噴出的話也同樣不客氣:
“你特麼是暗戀夏小姐嗎?從咱們見面到現在你已經在她身上糾纏了半個多小時了!我跟你再說一遍:她就是來搞個試探,試探完了就走人!你以為人人都是你的無腦小白文主角啊?阻吾道者吾必斬之?”
“說什麼無腦小白文!”林簡厲聲駁斥,“你特麼當年不也看得很爽!”
“——然後你就斷更了!”蕭振衣高聲怒喝火冒三丈:“說吧!有屁快放!你到底要幹什麼?真是暗戀夏薇我馬上給你看看桃花運!”
“……好吧咱們不提什麼更新不更新的了,多傷感情呐。我就是想知道,那個夏薇……會不會也為對我搞個突然襲擊啊?”
他這句話有點意思,蕭振衣若有所思的擡起了頭。他皺眉沉吟片刻,又提筆往旁邊的廢紙上畫了幾個稀奇古怪的爻圖。他盯着爻圖發了好半天呆,才慢吞吞開了口:“不知道……夏薇估計還沒聽到你的名字呢,就是要試探,那也得——”
嗡的一聲,蕭振衣左手邊的通訊儀開始原地跳動起來,夏薇的聲音汩汩流出,柔和悅耳。
“您好,蕭先生。請問您了解林大師嗎?”
辦公室裡一片寂靜。
良久,頂着林簡譴責烏鴉嘴的目光蕭振衣說話了:“曾經合作過一次。不知道夏小姐驟然問起林大師,又是何用意?”
通訊儀裡夏薇笑聲清脆,聲音溫和:“也沒什麼啦,隻是對林大師有些好奇罷了。聽說您和林大師是極好的朋友,不知道能不能勞煩您為我介紹一下?”
……
蕭振衣挂上通訊,兩人面面相觑,彼此都看清楚了對方眼裡的駭異。
——這女的手腳好快!
好半晌後,蕭振衣悠悠開口。
“她倒真是手腕通天,這麼兩天就追到了你頭上。你要去麼?”
“當然要去,”林簡冷笑一聲,心下不耐,“她這麼費盡心思的邀約,千辛萬苦的搜羅探訪,我要是不去了,豈不枉費了夏小姐一番辛苦?”
盡管心裡對夏薇的所作所為頗為厭煩,林簡還是不得不承認這女人的處事本領——從他在約定地點見到夏薇那一刻起,就無時無刻不能感覺到她釋放的親和力。她甚至已經針對林簡做好了功課,無論他聊到什麼,都能迅速接上,相談甚歡。
在東拉西扯互相試探了半個小時後,那夏薇終于直入了主題。她從坤包裡掏出了一個樣式古闆的首飾盒,輕輕打開,裡面安着一枚玲珑剔透的玉石。
“這塊玉石是夏家的傳家之寶,我母親素所珍愛。隻是近日這玉石連發怪狀,實實在在是詭異莫名。還請先生看一看,我也好求個安心。”
林簡卻不忙接過那玉石,他笑吟吟道:“夏小姐不是已經見過蕭先生了麼?何不請教蕭先生呢?”
夏薇從容一笑,不慌不忙:“我前幾日是拜見過蕭先生,當時也提及過此事。隻是蕭先生說術業有專攻,這珠寶死物,确實非他所長。”
蕭振衣會的是算命占蔔,講究的是要生靈活物,夏薇确實沒說謊。
林簡沉吟片刻,伸手去取那玉石,誰料手指一碰到,就冷得打了個激靈。
不對。
自古以來,确實有“涼玉”的說法,說上好的玉石觸手生涼如浸井水,但也不會冷得就像是在冰箱裡凍過吧?
這下林簡不敢動手摸了,他連着盒子取過來細細端詳,卻沒有發現一丁點異樣:這玉石光潤剔透,色澤溫厚,在紫紅色天鵝絨裡微微閃光,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一塊美玉。
林簡心裡犯了嘀咕,他把那玉石連盒子舉高,準備借着陽光再打量打量,誰知這盒子剛一對準陽光,他手上就猛地一沉,幾乎拿捏不住脫手而出。
他慢慢把盒子放下,心裡算是有了譜:見日光而避趨之,這種特性還算常見。
“夏小姐不必擔心。”他清了清嗓子,道:“一般的玉石表面都有細小孔隙,可以吸納外界的物質。這塊玉應該是在陰暗處放久了,已經吸飽了陰氣,驟然放置在陽氣灼烈的場所,自然有種種異相。隻要把這塊玉在烈日下暴曬數日,陰氣自然就消失了……”
“陰氣?”夏薇淺淺蹙眉,似是沒太明白。不過她很快又微笑起來,語氣從容:“那麼,如果在玉石陰氣未曾消磨幹淨之時,便有人把它給佩戴在身上……又會有何影響?”
“但凡生靈,大都喜愛陽氣而厭惡陰氣。這樣陰氣濃重的玉石,對人的運勢健康,自然都有影響。”
“喔?”夏薇輕輕重複:“運勢健康,都有影響?原來是都有影響……”
她垂下眼簾,盯着面前的一杯冷茶,神色極為古怪莫測,好像還有一絲……怒色?
良久她慢慢擡起頭來,面容重又古井無波。
“林先生,不知道您接不接住宅布置方面的業務?”
她把那玉石盒子蓋上,緩緩推了過來。
“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所以你就答應幫她看風水?你不是說不喜歡她試探過去試探過來的麼?”
蕭振衣癱在車座上,一臉鄙夷的盯着林簡。
林簡朝他翻了個白眼:“她都出這麼高的價格了我還不答應,那豈不是更惹人懷疑?再說你不是也答應一起去了,叽歪什麼?”
“我那是被我親愛的哥哥逼得沒辦法,我還欠着他好幾千萬呐……”
蕭振衣幽幽歎息,閉上了嘴。
林簡嘿嘿一笑,扭頭朝着司機座上安穩如山的蘇洛就大拍馬屁:“夏小姐是蘇氏的投資人大客戶,我這個蘇氏的高級顧問,自然是要幫公司分憂的……”
蘇洛默默回頭望了他一眼,面無表情。
懸浮車在一棟摩天大廈後拐了個彎,駛入了一條隐秘而偏僻的林蔭小道。道路兩邊蔥蔥郁郁,全是修長茂盛修剪優美的名貴樹木。懸浮車在參差縱橫的綠蔭下迅疾飛掠,最終停在了一條白石子小道的入口旁,夏薇穿着一身素雅的長裙,笑吟吟立在路口處。
“歡迎各位。”夏薇讓開身子,做了個請的手勢。
三人依次下了車,默默跟在了夏薇身後,随着她在花草掩映的小道中左拐右轉,踏着點點散落的樹葉花瓣走進草木深處。
林簡左右四顧,欣賞着沿途競相盛開的各色花卉和旁逸斜出别有意趣的稀奇樹木——他不懂園林,也不懂藝術,卻還算有常識:但要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辟一塊如此大的綠地專供消閑欣賞,這夏薇的财力果然是不容小觑。
轉了第三個彎,眼前豁然開朗,隻見草坪綠地樹木蔥郁中,正穩穩托出一棟紅磚黑瓦,頗為古色古香的别墅來。
蘇洛擡頭仰望那别墅,忽的開口:“早聽說顧氏在市中心有一個叫綠意的别墅項目,沒想到夏小姐也是客戶之一
夏薇悠然轉頭,眉眼盈盈:“蘇總果然是消息靈通。其實我一天到晚奔波在劇組,這别墅大半時間都是我媽媽住着。現在她回了老家,這棟别墅也就成了空置房了……要不是今天陪着諸位來,隻怕我連房子的布置都忘了。”
她向前數步,舉足要邁下小路盡頭的石子台階,卻忽的臉色大變。
——别墅的大門歪歪扭扭,正在風中搖晃呢!
夏薇三兩步跳下台階,拔腿就朝别墅狂奔而去,剩下三人愣了一愣,趕緊追上。
這夏薇看似文文弱弱,卻實在是人不可貌相——她在前面越跑越快疾若閃電,幾步就把蕭振衣林簡抛到了後面,隻有蘇洛緊緊跟上。直到她沖進大門後半晌,蕭林兩人才上氣不接下氣的奔到大門處,捂着兇口喘息。
“我去……”林簡扶着牆喘息,“簡直就——就是短跑冠軍啊。”
蕭振衣稍好一點,他勉強站直身子,對着林簡做了個“靈泉”的口型。
林簡倒吸一口氣,又忍不住咳嗽起來:“人比人真是氣死人……沒想到那種玩意兒還真能強身健體?”
“人家命好沒辦法。”蕭振衣推開門:“——你有沒有聞到一股酒氣?”
确實有一股酒氣——馥郁醇厚,又有淡淡甜香……正是林簡在瑪利亞奉送的草莓上聞到過的氣息,隻是要濃郁了十倍不止。蕭振衣與林簡順着味道踏入玄關,在典雅空曠的客廳旁拐了個彎,邁進了一間純白一色,毫無裝飾的寬闊房間裡。
雪白地闆的中央是一大灘碧綠清澈的水窪,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倒在水窪旁,手裡還緊緊攥住。蘇洛與夏薇立定在水窪兩側,正俯身細細查看那碧綠剔透,酒氣撲鼻的液體。出乎意料的是,他們的雙頰都有些微紅,好像被蒸騰的酒氣熏過一般。
林簡向前走了數步,想看個仔細。
沒等他探出頭去,比之前還要濃郁數倍的酒香便撲面而至,陶陶然熏熏然,中人欲醉,繞鼻不去……
林簡的腦子有些迷糊了,一種奇特的平靜的安詳快樂充溢了他的大腦。他好像被酒氣熏得有些醉了,腦子裡的念頭思緒開始漸漸恍惚朦胧,安甯而祥和的喜悅捕獲了。無憂無慮,心定神甯,他仿佛在雲端浮沉飄蕩,說不出的輕松适意……
可是不太對……他恍恍惚惚的想,不太對……我的酒量似乎沒差到這個地步……聞一聞就醉了……
這點煞風景的疑問就像水面上的一點漣漪,脩然消失無蹤。他的心裡劃過了一點詫異,卻又很快重歸平靜,悠然的、愉悅的、無憂無慮的平靜。
他的眼前一時清醒,一時迷糊,就好像是一台信号不好的電視機,他從這台電視機裡頭觀察外面,隻看到人人都一臉迷醉,神色恍惚從容,甯靜安詳……
恍恍惚惚間,飄飄蕩蕩時,他好像聽到很遠很遠傳來一個聲音,帶着回響的聲音。他花了很久才辨别出這聲音,花了更久才理解了這句話……是蕭振衣在說話,是他在一臉恍惚迷醉的呢喃……
“靈泉……”他喃喃低語,“靈泉……”
這兩個字就像一點火花,驟然點亮了林簡那空白迷茫的大腦。在一片混沌中,他的神智忽的靈光閃動,好像隐隐約約抓到了什麼……
靈泉……靈泉……天材地寶的靈泉……
靈泉該有什麼功效呢?是伐髓淨體,還是起死回生?都不對,都不對……他想起來了……南華真經,南華真經怎麼說的?真正的天材地寶重于心而非重于體……吾所以有大患唯吾有身,及吾無身吾又何患?真正成仙了道的寶物,所寶貴的是淨念甯神……
淨念淨念,洗淨神念,元神才可澄澈無礙……
洗淨神念!
這念頭就像天空的流星劃過他的心靈,林簡陡然從空白安甯的喜悅中醒過神來。
他本該詫異,本該恐懼,本該嘶聲尖叫警告大家,但靈泉的香氣好像把一切的負面情緒都從他腦子裡清走了,他無論如何努力也憋不出大叫大嚷的驚恐來。他隻能陶陶然地、欣欣然地,柔和緩慢地說。
“離遠一點吧……大家離遠一點……”
沒人理會他,每個人都安甯喜悅的凝視着彼此,眼眸清澈沉靜,神态溫柔祥和。
林簡不死心,他輕輕地,柔柔地呼喊,一遍又一遍地呼喊,柔和得像少女呼喚情郎:
“都離遠一點……不要再靠近了……”
終于,他正前方的蘇洛慢慢的轉過了身,眉眼彎彎,漆黑幽深的眸子像盛了一汪春水。
他谛視林簡,嬰兒般純淨的雙眼中似有無數情誼。
“不用擔心……”他緩緩慢慢的說,“不用擔心,我在這裡呢……”
他慢慢地,姿态閑适的蹲了下去,似乎是想伸手去夠地上癱着的西裝男子。
“不要!”
一陣驚惶猛地竄過林簡茫茫然地大腦,他不自禁地脫口而出:“不要碰——”
蘇洛的手觸摸到了男子的衣袖。
刷!
碧綠靈泉自地上勃然而起,朝蘇洛劈頭蓋臉澆了過來!
下午6點鐘時,蘇氏集團的總裁秘書,年輕美貌業務出衆氣度不凡的miss劉,劉米思小姐,待不住了。
雖然自兩個月以前蘇總就開始不正常了,雖然最近蘇總常在集團新聘的高級顧問林先生處逗留,雖然他逗留的時間已經越來越長,但還從未像今天一樣出格——上午八點出去“陪林簡看房子”,居然看到了下午六點還不回來!
還有十天就是季度總結會議了!蘇總您就不能忍一忍麼?!
話說那林簡也不像是美人誤國的材料啊?
她長長歎一口氣,第五次撥下蘇總的号碼。
出乎意料,這一次居然接通了!
“有什麼事麼?”
啊!蘇總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低沉悅耳!隻是……好像有些太低沉了?
難道感冒了?
劉米思下意識地挺直身子:“蘇總,您今天還回公司嗎?有一份季度會議的報告可能需要您看一下。”
“很緊急麼?”
“也不是很緊急,可季度會議隻有十天了……”
“直接把報告發到我郵箱。”蘇總直接打斷了她的話,“我今天有些不舒服,如果有什麼要事就直接在網上讨論。你報備一下,明天我也可能不來上班。”
他挂了通訊。
啊蘇總果然病了!
嘤嘤嘤好心疼!
殼鬥麻袋!蘇總不是陪林顧問看房子嗎?怎麼看個房子還能看得上不了班?!
……難道老娘站錯攻受了?!
林簡長喘一口氣,撕下了喉嚨上貼的符箓。
“算是應付過去了。”他精疲力竭的說。
癱坐在沙發上的夏薇和蕭振衣都長長出了一口氣。夾在他們中間的蘇洛懵懵懂懂的擡起頭,有樣學樣的長出了一口氣。
看着蘇總俊美臉蛋上的朦胧迷茫,看着那一雙幹淨清澈宛如稚子的黝黑眸子,林簡又想哭了。
“你們到底讨論出個所以然沒有!媽的總不能一拖再拖吧?十天後就是蘇氏的季度會議了!”
“……我們讨論的結果是。”蕭振衣艱難的說,“蘇總被‘淨念’了。”
“老子知道!可怎麼就淨念成了這麼個樣子——不許吃手指!摁住他!”
夏薇手忙腳亂的把蘇洛的手指從他嘴裡拽出來,死死摁住,蘇洛也不掙紮,隻轉着一雙澄澈的大眼睛東張西望。
“淨念淨念,這他媽是直接洗成白癡了吧!”林簡嘶聲慘叫。
聽到白癡兩個字,蕭振衣生生打了個哆嗦。他瞄了瞄一派純真天然無暇的蘇洛,顫巍巍開了口。
“靈泉這種東西,一般是有道之人服用,他們元神堅固,神念靈動,靈泉所洗滌的也就隻是他心念中不太穩固的雜念。可若是凡夫俗子服用了……凡人的心念本就浮躁不定,很容易就會被整個……洗白白。”
“那她不也服過靈泉嗎?”林簡直指夏薇,她吓得瑟縮了一下,“難道她是仙人?”
“這也是有不同的……”蕭振衣弱弱道,“這靈泉應該是屬于‘玉髓’一類……屬土,性主收斂,隻要不被激發出來,一般也沒有淨念的法效,隻是強身健體而已……”
“激發?”
“對。”夏薇欲言又止的望了一眼兩人,終于是咬牙開了口:“其實我也不清楚這靈泉怎麼會有這些……作用。那間别墅裡的靈泉本來是我用來泡酒的……泡了好幾壇子。後來——後來——”
“後來,”蕭振衣接口到,“有人帶着沾有邪氣的東西潛入了别墅。邪氣靈氣交相感應,靈泉本來就有‘淨邪’的法效,所以馬上就被激活了。”
“有邪氣?”林簡沉吟片刻,反應過來:“你是說倒在靈泉旁的那個西裝男?”
“不錯。”夏薇好像恢複了一點膽氣,她直了直背,提高了嗓門:“林先生還記得那塊玉麼?那玉不是祖傳的,是我母親的一個親戚送給她的,誰知戴了之後身體愈來愈差,後來服用了靈泉才稍微好轉……我心下疑惑,才帶着玉石來請教林先生。得到林先生的消息後我很害怕,畢竟這種手段真是防不勝防,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還有别的髒東西。我就想法子請了兩位到别墅去看看……沒想到有人這麼等不及,趁着我不在就想往别墅裡丢髒東西,偏偏别墅裡還泡着幾壇靈泉,這一下就害了蘇總……”
盡管仍在驚惶焦慮中,林簡還是暗地裡服這女人:當斷則斷滴水不漏,确實不愧是重生者。
——當初他們拼命從别墅裡沖出來時,蕭振衣已經喊破了靈泉的秘密,夏薇則行事果斷,當即承認了此事,并主動貢獻出了靈泉供他們研究,現在更是直接漏了仇人的消息(她的仇人居然會搞這些邪門法術?怪不得她三番五次的要來找人)。不過她并沒有就此瀉掉整個底,最為關鍵的重生機密,她始終守口如瓶。
……可誰在意她是不是重生了?現在蘇洛這邊才是大問題呐!
林簡呼了一口氣,深覺心力交瘁:“姓蕭的,蘇總現在算什麼回事?”
“從道教理論上說……”蕭振衣臉色古怪,語氣詭異:“蘇洛現在屬于坐忘狀态……昏昏蒙蒙,抱元守一,宛若嬰兒,是非常理想的修道境界……”
“所以就是個白癡?”
“巧者勞矣智者憂,無能者無所求,飽食而遨遊,要無憂無慮長生得道,自然要黜爾形體,堕爾聰明……”
“所以還是個白癡。”
“好吧就是把他洗幹淨腦子變白癡了!”
兩人惡狠狠的彼此怒視,眼珠子裡滿是怒火。
“現、在、怎、麼、辦?”林簡咬牙道。
“有辦法啊,”蕭振衣翻了個碩大白眼,“直接讓他成仙——神仙不惑于外物,自然不會受靈泉的困擾!”
“成仙?你特麼怎麼不上天?你是誰啊你就成仙!”
“那你說有什麼法子!”蕭振衣氣急敗壞,“蘇洛現在就等于是成仙成到一半被卡住了!人不像人仙不像仙!道教可沒他媽交代過這種奇葩!唯一的辦法,就是成!仙!”
“既然卡住了又上不去,就直接把他踹下來!”
“踹你媽了個哔——,道教隻教人怎麼修仙,可特麼沒教過怎麼把神仙搞成凡人!”
這是句實話:道教的終極夢想就是成仙,哪個傻逼會專門研究怎麼變成人?林簡卡住了,他隻能瞪着蕭振衣喘粗氣,腦子裡一片亂糟糟的。
偌大的客廳裡唯有一片寂靜,兩個無語的半吊子面面相觑。
良久,真的良久,林簡不堪忍受的移開了目光,他轉過了眼睛,忽的一眼看到了蘇洛——他在自得其樂的扯着沙發,揮舞着幾本林簡積累下來的動漫本子,那些本子大都被他翻得破破爛爛,唯有一本嶄亮如新。
喔,他認出來那本了,那是他買的h本,隻是被坑爹的商家換成了*向,所以一直沒怎麼翻過……
橋豆麻袋!
*!
林簡悚然而驚,腦中似乎有閃電劃過!一個大膽的、瘋狂的、可恥的、毫無節操的方法誕生了!
不是沒辦法,不是沒辦法!
可這主意實在……實在……
蘇洛會殺了他的,蘇洛一定會殺了他的!
但他已經走投無路,他隻有艱難開口,哪怕每一個字都好像在向外吐釘子。
“我覺得,我有點辦法……”
“什麼?!”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蕭振衣與夏薇同時站起身!
“姓蕭的,你看過……《牟而钗》嗎?”
故兩雄交接之時,真陽灼熏,真陰難存,極能敗道。雖神仙靈物,巨妖大魔,難當此事……
——明代龍陽巨著,《牟而钗》
翻譯:搞基可以毀道行。
“所以,隻要進行一次——‘兩雄交接’,就可以破壞陰陽,打破坐忘”林簡神色空靈,語氣悠然從容,眼眸之中平靜無波:“所以……你們知道哪裡有同志酒吧麼?”
室内一片寂靜,蕭振衣與夏薇木然對望。
良久,良久。蕭振衣輕輕開口了,他的神色也很空靈,他的語氣也很從容。
“我覺得你有一丁點小小的疏忽……”
“哪裡?”
“黜爾形體,堕爾聰明……成仙要摒絕欲念……”
“你的意思是——”林簡慢慢的,一字一字的說,他的心裡察覺到了某種巨大地、未知的驚恐——
“我的意思是,蘇總可能……硬不起來了。”
三人慢慢的,一點一點的挪動眼珠,他們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住了同一個地方——
沙發上,蕭振衣和夏薇的中間,蘇洛扯下了那*本子的彩頁,開始欣喜愉悅地欣賞彩頁上的妖精打架。□□裸地妖精打架,唯美的妖精打架,能讓人皿脈迸張的妖精打架。
欣賞妖精打架的蘇總,褲裆一馬平川。
三人再次挪動了目光,他們彼此凝視,彼此裝作若無其事。
“所以。”林簡咬了咬牙齒,決心破罐子破摔:“我們要找人肛了——”
“壯士。”蕭振衣幽幽道。
林簡萎了。
“那又能怎麼辦?”夏薇開口了,這位重生女不愧她兩輩子的經曆,在這麼羞恥污濁的環境裡,她還能沉着思考,冷靜發問:“說起來蘇總的情況我也負有責任。如果真的毫無辦法就由我找人——”
她咽下了後半句話,但每個人都在心裡補上了:“肛了蘇總。”
“未必毫無辦法。”林簡苦苦思索,“斷情絕欲為真仙,蘇洛還沒有成仙呢——我就不信他真的能了斷一切□□!咱們慢慢的一個個的試,總能找到蘇總喜歡的那一款——”
“受。”蕭振衣補了後半句,他臉色陰沉。
許久後,他閉上眼睛,好像慘不忍睹:“死馬當作活馬醫吧,說不定蘇總對某種類型念念不忘,就是淨念之後也能回想起來。”
勢不容緩。林簡思索片刻,斷然拎起他的寶貝平闆。一屁股坐到了蘇洛旁。他點開了某著名gv網站。
據說這gv網站星際馳名,各種型号貨色應有盡有,号稱能掰彎九成的直男。
希望不要遇到百分之十。”
“這個喜歡嗎?”他舉近平闆。
蘇洛懶洋洋的瞥了一眼平闆,滿不在乎扭過了頭。林簡低頭一看,一馬平川。
“好吧,肌肉型男不喜歡。”林簡翻了一頁,“萌系呢?”
還是一馬平川。
“考慮到蘇總的身份——辦公室禁欲系你看如何?
又是一馬平川。
“口味别這麼挑嘛。這個呢,大叔系的?”
“這種胡子拉渣滿身贅肉的是個人都不會喜歡吧!”蕭振衣厲聲道:“下一個!”
“好好好下一個,愛死愛慕系的呢?”
“又是平的!下一個!”
“高中生口味?”
“平的!下一個!”
“人妖口味?”
“平的!”
“好吧好吧再來一個,”林簡嘟囔着向左一滑,“真是挑嘴呀。”
“等等!”蕭振衣忽的大叫。
“等什麼——”林簡向下一看。
卧槽帳篷!
“——不可能這他媽是緩沖頁面啊!難道蘇總你戀物?”
“戀你媽了個哔——的物!仔細看看!”
林簡再次低下頭。
什麼也沒有。除了,在帳篷的旁邊,在大腿的上方,在他身體的右側,搭着的一隻手。
一隻偏瘦的、白皙的、頗有些小的手。
他的手。
#直男被肛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一開始,我還以為倒黴的是蘇總,萬萬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