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聊天的時候，許少爺和他們分開，獨自去欣賞畫作，時不時會看他一兩眼的郦唯音，發現他在一幅畫的面前站了很久。

　　這樣久的停留，也引起了林覺侬和莫德乾的注意，莫德乾做了個手勢，林覺侬緩緩靠近許少爺，也許是因為喜歡林覺侬的畫，許少爺對他的靠近沒有那麼排斥，隻不過也沒有好到哪裡去，依然把他當做空氣。

　　郦唯音挑了個好角度，能夠看到那一幅畫，第一眼發現就是個男子在作畫，可是仔細一看，這個作畫的男子好像也是在畫中。

　　“這個是我看到一幅外國名畫産生的靈感。”林覺侬出聲，刻意頓了頓，沒有感覺到他的排斥，才繼續說，“人生就像是這樣，分不清我們到底是在安排我們生活的人，還是被我們生活所安排的人。”

　　你在描繪天空的廣闊，也許覺得天空盡在你的筆下，卻忘記了，你其實是在天空之下作畫。

　　似乎明白了之後，許公子又去了另一幅畫前，林覺侬亦步亦趨跟着他，他也沒有排斥。

　　另外一幅畫，是鏡子在照着人。

　　“多面鏡子，是人在照鏡子，還是人就在鏡子裡？”林覺侬很有涵養，哪怕許少爺一句話都不說，他也給他介紹，“有時候自己的眼睛才是最容易欺騙我們，因為屬于自己，所以更加相信，但其實真實的場景，并不是如此。”

　　林覺侬說完這句話，許一默的身體一僵，他死死盯着這幅仿佛是無限循環，分不清先後的畫，郦唯音蓦然就感覺到他的情緒不對勁。

　　她連忙要上前，卻被莫德乾一把攔住，莫德乾輕聲說：“再看看。”

　　許少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看着畫，又仿佛在想什麼，讓他很痛苦，他伸手抱着腦袋，額頭上漸漸有青筋起伏。

　　郦唯音一把拂開莫德乾的手，沖上前一個手刀就要劈向許少爺的後頸。

　　哪裡知道許少爺似有所感，他豁然轉過頭，眼睛布滿了紅皿絲，顯得十分暴戾。

　　“别碰他！”莫德乾高喊一聲。

　　林覺侬伸手攔了郦唯音一下，兩個人撞倒在地，倒是沒有碰到許少爺。

　　他仿佛失去了神智一般，神色蓦然又陌生地看了看摔在地上的林覺侬和郦唯音。

　　就像叢林裡的野獸，在判斷一個東西是不是它要攻擊的對象。

　　他來回審視了好幾遍，似乎沒有感受到什麼危險，才漸漸平靜了下來。

　　他的眼睛依然通紅，但少了一點風雨欲來的恐懼感，似乎是知道自己剛才又發作了，許少爺的臉色非常難看，他也不想在這裡留下來。

　　大步就往外面走，郦唯音隻能去追：“林先生對不起……”

　　她還買了菜，打算好好答謝林覺侬一番。

　　“快去吧。”林覺侬寬容地催促她。

　　郦唯音連忙追出去，就看到許少爺已經上了他們的車，他冷聲吩咐良叔：“開車。”

　　良叔看着郦唯音還沒有到，就沒有立刻動。

　　“開車！”許少爺又重複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