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豐國商洛遙遙相對着的是祈國南境之城池陵,守池陵的那位大人對顔顯貞的恨那是刻骨銘心,以前顔顯貞沒事就去招惹一番池陵,叫喊喝罵,那叫一個過份,現如今,終于讓他逮着了機會要好好出一口氣。
探子有報,商洛大軍全部趕去海邊抵擋祈國水兵去了,看着好像還是少将軍方景城帶的隊,顔顯貞那老王八蛋也跟着去了,天賜良機啊,千載難逢啊,此時不打更待何時啊?
他果然地向已到池陵有幾日了的毛毛大人請令:“毛将軍,可以攻打商洛了!”
毛毛也是溫琅派來的,他來了有些日子,一直在等這一天,他知道,太後蕭鳳來的水兵會将商洛大軍,以及方景城少将軍那八萬水兵的注意全部吸引過去,而商洛無可避免的成為一座空城,而且是他自己親自派了那兩千漂亮兵蛋子的精銳進的末族,末族與商洛相通,說不得這兩千人還可以随機應變成為内應,如此一來,趁機拿下商洛是易如反掌的事――怨不得毛毛這樣想,隻能怨方景城把時間卡得太好太好,一丁點喘息的機會都沒有留給祈國,一丁點互通消息的可能都沒有,他甚至願意自己離開商洛制造假象。
祈國的人,完全被方景城一手布下的迷局困在其中,滿眼看過去都是路,條條路上皆迷霧,一步一殺。
毛毛沒辦法帶着太多大軍通過天塹之淵上的過路橋,但今日沒有太多關系,商洛是一座空城,全是些老弱婦孺和手無寸鐵的,有能力對他們進行反抗的大軍已經離開,所以毛毛他帶了兩萬人馬,輕巧地過了過路橋,信心十足地逼進商洛,後面的人慢慢過來,不要必心急,等他将商洛拿下之後,再緩慢地将大軍接過天塹之淵。tqR1
從這個角度上來講,毛毛還是一個很勇敢的将軍,至少身先士卒這種事,他沒有丢給下人去做,而是不怕危險地自己上。
商洛城門緊閉,毫無人聲,毛毛觀察片刻,看不出什麼異樣,便令人破城而入,他着将軍帥服時,其實還蠻好看的,英武的模樣。
隻是他等了片刻,依然未能聽得城中有任何聲音不免覺得奇怪,就算是沒有人在城中把守,城中的百姓也不該如此安靜,聽得有外族來攻打城牆,也該有些驚慌失措尖叫的聲音才是,可是隔着城門,毛毛什麼也聽不見。
他正疑惑,準備讓人先行聽手,頭頂上被砸下來密集的巨石,那些巨石起碼上百斤來得,有一些躲避不及的士兵一下子就砸成了泥醬。
“貼牆站好!”毛毛高喝一聲,兩萬人不是很多,有一些還在後方沒有跟上來,沖在這前面的貼着牆壁站好便能躲過掉下來的石頭。
他還在想什麼樣的人才能搬得動這麼重的巨石時,城門打開,立刻有了答案。
等在這裡的蠻族力士吼聲如雷,震得人耳膜發疼,超出常人兩倍大的身體極為龐大,他們開始了單方面的屠殺。
一萬蠻族力士對兩萬祈國士兵,這根本沒有任何懸念可言。
毛毛震驚于這些人是何時為商洛所用的,也震驚于有這樣的消息為何他的人沒有傳信回來,好在他武功要好一些,避得開天生神力但動作有些緩慢的蠻族力士,偶爾還能放倒一兩個,但是他一個人的力量太過薄弱了,普通的士兵看到這些人,沒打就已輸了三分氣勢,心中一害怕,手中就更沒力氣,更打不羸了。
但也古怪,蠻族力士将毛毛帶來的人幾乎殺了個幹淨,滿地都被他們徒手生撕的屍體碎片,卻沒有對毛毛如何,隻是一群人将他逼在中間,既不動手,也不後退,毛毛握着一把刀與這些恐怖的力士僵持整整一天一夜,幾乎精神崩潰。
一天一夜後,有幾聲馬蹄聲哒哒而來,死死圍着他的蠻族力士讓開,方景城騎在馬背上,望着毛毛:“毛大人,好久不見。”
不久前,還是毛毛帶人在月牙峽伏擊圍堵方景城一行人,轉眼,就成了方景城将毛毛逼成敗軍之将,而且毛毛并沒有郭芒這樣的大将來救。
“少将軍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毛毛是帶着攻破商洛的必勝決心,卻被困成階下囚,這等落差,頗是讓他悲憤。
方景城撫了撫馬兒的馬背,對畢苟道:“将那些人帶出來還給毛大人。”
畢苟拖着已經累得快要吐皿的身子點頭,先行進城去,将那兩千吃了軟筋散,連走路都困難,又全部被綁在一條鐵鍊上的兵蛋子們帶出來,那兵蛋子的頭領一見着毛毛就下跪請罪:“屬下辦事不利,有負重托,請大人降罪!”
毛毛想說什麼,卻警惕地看了一眼方景城,方景城沒有半點興趣聽他們這裡“請降罪”“不怪你”之類的廢話,也不是因為愛将惜才,故而放過毛毛和這兩千人。他隻是需要給溫琅留一些餘地,留一些面子,讓他不要輸得過份難看,繼而為難到栾二千。方景城隻是為了能讓傅問漁能與栾二千繼續合作下去,不至于為了這兩千人失了一個在祈國的隐形力量――方景城了解傅問漁,毛毛能派出這兩千人來,必是被栾二千這個最希望兩國太平的人說動的,而能使栾二千這麼做的人,隻有傅問漁。
所以方景城他隻是拉了拉缰繩,連馬背都未下,對毛毛說道:“回睿陵,告訴溫琅,我說過他動不了商洛。”
動不了,就不要動!
不要來找死!
不要上我的當!不要讓我有機會對你動手!
傅問漁都知道派栾二千來迂回,溫琅你是一國之君居然連我這麼簡單的陰謀都看不破!
他的話說完,馬蹄一揚便往城中奔去,沒有多看一眼毛毛,倒是畢苟悄悄落下了步子,下了馬走到毛毛身邊小聲地問:“毛大人,能不能請問你,我家小姐怎麼樣?”
毛毛沒想到畢苟特意跑來是問這個,怔了一下才遲疑着道:“她……她還好吧。”
“真的還好嗎?她頭發黑回來沒有啊?唉呀花璇又不懂醫術也不知道有沒有給她亂吃東西?還有千洄,聽說她在皇陵裡守着沈國師,這麼冷的天她回沒回去?沈國師又怎麼樣了?還好嗎?他們都還好嗎?他們……”畢苟問着問着,沒查覺自己淚水流了一臉,直到自己聲音哽咽着說不下去話,才在舌尖嘗到了淚水的苦鹹味,胡亂地摸了一把臉:“不好意思啊毛大人,讓你見笑了。”
是想他們想糊塗了,才會來問唯一一個在這裡的祈國人毛毛,毛毛哪裡能知道這些?
“我……我不是很清楚他們的處境。”除開兩國敵對這一不可化解的矛盾,毛毛對傅問漁這一行人并沒有太多的反感情緒在,甚至還對方景城充滿了敬佩,但是很遺憾,畢苟的問題,他真的回答不了,可是看着畢苟的眼淚直直地淌下來,想着她應該是很挂念着祈國的老朋友,便說道:“此次回去,我可去看看他們,如果有機會下次再見,我就告訴你他們的情況。”
“還是不要見了吧,我們相見,就是打仗啊。”畢苟苦笑一聲,“不過依然多謝您的好意,慢走啊,以後别老是來打商洛了,這地方就是塊硬骨頭,你們祈國的牙口還不夠好,啃不動的。”
“請問,海邊那邊的情況是……”毛毛問道。
“哦,對了說起這個,少主讓我告訴你,你們全軍覆沒了。”
“二十萬大軍?全軍覆沒?!”毛毛一臉的震驚與不敢置信,他現在在兵部任職,深知那些水兵的老練與厲害,這次也為他們配備了最好的武器,他們從海上來,并引開商洛大軍和方景城的注意,而自己從池陵過,攻商洛虛弱之時,兩方合夾擊,他們應是準備要要與自己首尾相應,包抄商洛的,怎麼會……全軍覆沒?
“對,全軍覆沒。”畢苟點頭肯定,“你看,商洛這硬骨頭,真的不是你們啃得動的。”
毛毛最後帶着那兩千精銳狼狽退走,萬分沮喪,暫時卻依然想不出問題出在了哪裡,也許要等到他回睿陵,問一問栾二千才能明白,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在畢苟與毛毛城外說話的時候,方景城摒退了衆人隻留下了一個顔顯貞,他有事情要交代這個商洛守城人。
這兩人聊了很久,久到足夠杜畏打個盹恢複些體力與精神,裡面兩人說話的聲音都極小,也沒有人知道他們到底是說了什麼,隻知道最後顔顯貞走出來房間的時候,滿臉的凝重之色,走到門口了,又停下步子想了很久,慢慢才轉過身對方景城作揖彎腰一拜:“王爺,臣年歲已大死不足惜,但是,這天下永遠是年輕的。”
年輕的事物與生命,都不該凋零毀滅。
“我知道,顔顯貞,本王從不令人失望。”
“那老臣祝王爺,馬到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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