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很快小泥鳅就将注意力轉移到了自己手上的錢袋上。
這是他剛剛偷來的錢袋，鼓鼓的，搖一下便能聽見裡面的脆響。
小泥鳅愉快極了，看來自己這次摸到了一條大魚。

　　小泥鳅迫不及待地打開錢袋，從裡面掏出若幹碎銀兩，他喜滋滋地在上面親了一口，嘴裡卻滿是不甘：“可惜是碎銀子。
”

　　“恩，的确挺可惜的。
”

　　一個陌生的聲音讓小泥鳅一驚，下意識的，他将錢袋抱在懷裡，警惕地看着眼前兩位面目清秀的女子。

　　真是個愛财的孩子。
對于小泥鳅的舉動，白凝覺得有趣的緊。
剛開始被他吸引，完全是因為他敏捷的身手。
現在看來，還是蠻有個性的。

　　“你叫什麼名字？
”白凝問道。

　　但是小泥鳅卻牛頭不對馬嘴。
他從地上跳了起來，随手撿起了地上一根不粗不細的樹枝。
樹枝的枝頭對着白凝，配上那張稚嫩的小臉，竟然是格外風趣：“我是這兒的老大，快拿錢來！
”

　　“真不敬業，”白凝說道，她用兩根手指将樹枝輕松折斷，然後手中匕首一現，刀尖鋒利離小泥鳅的喉嚨一尺處，“你學着點。
”

　　“哉！
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
要想過此路，留下買路财！
”

　　第五流歌扶額，這貨是誰？

　　白凝卻不知羞恥，還伸出了手：“買路财呢？
”

　　沒想到小泥鳅真的交出了自己手中的錢袋，白凝的指尖剛觸到，便知道錢袋是空的了。
裡面的銀兩，早就被小泥鳅揣到兜裡了。

　　“行吧，不搶你的錢，要知道我可是個有道德的土匪。
”白凝收回匕首，匕首在她的手心中轉了幾個圈，然後消失不見了。

　　“再問你一次，你叫什麼名字？
”

　　“我叫小泥鳅。
”

　　“真難聽，”白凝說，“不過挺形象的，因為你的确像泥鳅。
”

　　“你給我滾遠點喽！
”小泥鳅喊道，“你以為誰都能知道我的名字啊？
我是看的起你。
”

　　“我也是受寵若驚啊。
”白凝配合地做出驚恐狀。

　　小泥鳅覺得這個女人太沒臉沒皮了，她都不害臊嗎？
小泥鳅問道：“你叫啥名字？
”

　　“我？
”白凝的雙眼完成了月牙形，“不說不知道，一說吓一跳，我就是千沙。
”

　　“你就是千沙？
”小泥鳅滿臉不信。

　　昨日白凝一挑十，千沙這個人的名字再次傳遍大街小巷，雖然時間甚短，卻還是成為了當下最熱門的飯後話題。
小泥鳅對千沙這個人，也是有所耳聞。

　　“你愛信不信，”白凝伸出手捏了捏小泥鳅髒兮兮的臉，“除了我，誰還能追的上你？
”

　　小泥鳅點點頭，說的也是。

　　“我不管你是不是千沙，我都不會把錢給你的！
”小泥鳅嚷道。

　　“誰稀罕你的錢？
本姑娘最不缺的就是錢，”白凝說這話時可滿是底氣，“不過你要那麼多錢幹嘛？
”

　　“我憑啥告訴你？
”小泥鳅瞪眼。

　　“就憑我一招就能搶走你的錢，服不服？
”白凝說，“不過被我搶走了，就再也拿不回來了哦。
”

　　小泥鳅想了想，覺得白凝說的有些道理。

　　“我告訴你，你不能搶走我的錢，”小泥鳅說，“這些錢是我用來養弟弟妹妹的。
”

　　“弟弟妹妹？
”白凝問道，“原來你還有弟弟妹妹？
”

　　“當然了，我那幾個弟弟妹妹都靠我養呢！
”小泥鳅顯得有些憤憤不平，“雖然說不是親生的，但怎麼說也是有人啊。
我看那些惡人們欺負他們，就不爽極了。
”

　　“所以你偷錢？
”白凝說，“你可以去當小二。
”

　　小泥鳅似乎在嘲笑白凝的無知：“你真當他們都是面慈心善的人？
其實個個都是黑心腸！
跟了他們，被說養弟弟妹妹了，估計我自己都要活活累死！
”

　　弟弟妹妹需要他。

　　小泥鳅不是沒做過小二，但是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世界讓他對人性感到了絕望。
曾有人誇他身手靈活，于是他勤學苦練，不僅練出了一身好逃跑本領，還無師自通地練出了一點劍氣。
雖說不強，但是配上小泥鳅的身手，自保不是問題。

　　值得慶幸的，是小泥鳅雖然嘗遍了人間的酸甜苦辣，但沒有放棄自己心中的那一份善良。
他收養了幾個比自己年齡小的孩子，用自己不多的知識給他們取名字，叫他們弟弟妹妹。
為了讓弟弟妹妹都吃飽飯，小泥鳅開始了自己的偷竊生涯。

　　第五流歌覺得鼻尖酸酸的，她從小是錦衣玉食長大的。
如果不是第五惜對第五家族的摧毀，她或許一輩子都體會不到小泥鳅的艱辛。

　　但是就是因為能感受到小泥鳅的苦，才更加悲哀。

　　“你做的不對，”白凝說，“但是也沒有錯。
”

　　逼死人的，往往是上天。

　　當初白凝當殺手，為了填飽肚子，為了保全小命，她什麼事情沒做過？
為了活下來，她甚至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同伴，為了往上爬，她成為了人人厭惡的間諜。
但是，哪一次是她願意的？

　　小泥鳅不願意，可不得不做。

　　小泥鳅原本以為白凝會厭惡他，狠狠地斥責他這個小偷，然後告訴他：不管怎麼樣，偷東西都是不對的，你簡直是罪大惡極。
這句話不少人和他說過，他不缺這一次。

　　可是，白凝不一樣。

　　白凝伸出手，她的手裡握着一張幹淨的錦帕，上面繡着好看的梅花圖案：“你願意跟着我嗎？
不用再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還可以可以吃飽喝足，養活你的弟弟妹妹。
”

　　“但是，我需要你的忠誠。
”

　　忠誠，在這個爾虞我詐的世界，是多麼可笑的兩個字眼。

　　小泥鳅接過白凝遞來的錦帕，他感覺心中有什麼東西複蘇了。
半晌，他緩緩開口道：“我願意。
”

　　三個字，改變一生。

　　白凝笑逐顔開，她揉了揉小泥鳅亂糟糟的小腦袋，卻沒有絲毫嫌棄。
她說：“帶我去見你的弟弟妹妹吧。
”

　　“你不會傷害他們吧？
”

　　“既然都答應你了，自然不會，”白凝說，“我是個誠實守信的人。
”

　　小泥鳅果然帶白凝去找他所謂的弟弟妹妹了。
那是一間破舊的小屋，上面鋪着稻草，看上去格外寒酸。

　　小屋子裡坐着幾個年齡差不多的小孩子，最大的是個男孩，估計十歲。
最小的則是個姑娘，大概才七歲。
白凝點了點人頭，竟然有七個，四男兩女。

　　“這是大黃，這是二狗……”小泥鳅的臉越說越紅，他知道自己取得名字究竟有多土氣，但是他沒讀過書，沒文化，想去出什麼好名字也沒這能耐啊。

　　“泥鳅哥，這是誰啊？
”年齡最小的那個女孩好奇地眨了眨眼睛，她看着白凝，不傾城，但越看越覺得好看。

　　小泥鳅說：“這是我們以後的主子。
哦不對，是我以後的主子。
”

　　小女孩沒聽懂，想問主子是什麼，卻被身後的另一個大一點的女孩給拉了過去。

　　那個女孩做出了一個不要說話的動作，小女孩看了，乖乖地閉上了嘴。

　　“為啥她是泥鳅哥的主子，卻不是我們的主子？
”一個男孩問道。

　　“我隻有跟了她，才能讓你們過上好日子，”小泥鳅說，“你們知道她是誰嗎？
她可是最近風頭可大的千沙！
”

　　千沙！

　　幾個小孩果然被唬住了。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最年長的藍衣男孩和那個讓小女孩閉嘴的紅衣女孩，藍衣男孩看上去很聰明，他問道：“那為什麼是你的主子，卻不是我們的？
”

　　“她是我主子就好，你們還要長大，長大還要出人頭地，所以不能認别人為主子，”小泥鳅說，“真正強者是不能有主子的。
”

　　“這不公平！
”紅衣女孩說道,“如果不是為了我們，泥鳅哥你會做出這種選擇？
”

　　小泥鳅被這個紅衣女孩的話噎住了。

　　“反正我不管，”紅衣女孩說，“泥鳅哥既然認千沙小姐為主子，那麼我也認。
我長大了，沒必要受泥鳅哥一輩子的照顧。
我本來就欠了你很多，再這樣下去，就再也還不清了！
”

　　紅衣女孩忽然雙膝跪下，她的眸子裡滿是倔強。
紅衣女孩的舉動驚呆了在場的所有人，但是幾息過後，其餘的孩子也紛紛跪了下來。

　　“我們不能依賴泥鳅哥了！
”幾個孩子異口同聲。

　　就連最小的那個女娃娃也喊得極為響亮。

　　甘願為奴，這是件滿是恥辱的事情，可第五流歌卻在這群孩子身上，看見了自己從來沒有見到過的東西。

　　“好！
”白凝忽然喊出了聲，“好！
”

　　連說了兩個好字後，白凝擊掌三聲：“你們都是情深義重的人。
但是膝下有黃金，跪來跪去像什麼樣子，還不都給我起來！
”

　　話音落下，沒有人站起來。

　　白凝一橫眉：“還不快起來？
”

　　強大的威壓讓在場的孩子們有些喘不過氣來，終于，大家都從地上站了起來。

　　“你們都給我聽好了！
”白凝說道，“想成為我的人，不難。
我不要求有多天才，但至少有腦子；我不要求多厲害，但至少給我勤懇；我不要求你完美，但是至少給我忠誠。
滿足以上三點，我便給你們絕對的信任。
隻要我有一口湯，我就絕少不了你們那份！
明白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