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鸢洛低頭思索了一下,點了點頭,不知是因為出自對墨祁煜的信任,相信他雖然此刻入天牢,也肯定能夠把事情處理好呢,還是因為那份重生之前的殺手本能,決絕,而又果斷。
“那好,我們先走。”說完,就麻利地簡單收拾了一下行囊。
作為一名殺手,誤打誤撞重生到了丞相府嫡女曲幽身上,為了家族利益聯姻,嫁與湘王爺為妃,甚至在離開前還在和墨祁煜冷戰,互相不退讓。現如今卻真的要離開了,楊鸢洛反倒有些不舍。
思及内心的矯情,楊鸢洛自嘲的笑了笑,笑容中滿是無力。
“娘,你保重,稍後的事宜寄緒都會安排好,你隻要照做就不會有事,日後再和女兒會和。”楊鸢洛用力的握了握萬氏的手,萬氏點了點頭,什麼都沒說。
“走吧。”楊鸢洛回頭對站在一旁的寄緒說道,目光觸及一直站在一旁的楊巡,微微頓了一下,卻沒有再多說一個字。
轉身的一瞬間,楊鸢洛仿佛又恢複了之前的自信,背影堅毅。走到寄緒準備好的馬車前,擡腳踏入。
寄緒沉默不語,拄着拐杖,一瘸一瘸走向馬車,徑直坐上馬車,扯過缰繩,踏上離京的行程。
楊鸢洛并不傻,如今再稍微思考一下就明白了墨祁煜的用意。
什麼冷戰,什麼疏遠,什麼休妻。
其實墨祁煜早就預料到了現如今的一切了吧。
他早就知道皇子奪位,必有傷亡。而墨祁煜作為曾經皇帝全心全意相信過的王爺,許多皇子都對其虎視眈眈,惟恐他在暗中出手,奪走了他們的帝位。
即便墨祁煜心中所想,和平日裡所表現出來的對皇位不屑一顧,也不能夠打消那些皇子們的懷疑。
那是九五至尊的位置,帝位!普天之下誰人不想,誰人不願踏上這個萬人景仰的位置!
就算是墨祁煜不想當皇帝,但是作為皇上的弟弟,能夠合法接任皇位的湘王爺,他們也都不得不防。不得不抱着甯可錯殺也決不放過的心态來看待。
所以他才會這樣子做,表現出對楊鸢洛的厭惡不滿,揚言休妻。和墨祁煜的關系再淡一點,沒有絲毫關系,甚至站在他的對立面,才能夠保住楊鸢洛的性命。
這些都是楊鸢洛在踏上馬車,踏上離京之路的時候醒悟過來的。
“墨祁煜,你可真是……可真是傻……”楊鸢洛一臉的失落,喃喃道,“在你眼裡,我就這麼的不堪一擊,沒有資格站在你身邊,和你并肩是嗎?”。
不過楊鸢洛并沒有失神太久,馬車突然停住打斷了她的思緒。緊接着的是“乒乒乓乓”的打鬥聲,響起的時間并不久。
“寄緒,外面出什麼事了?”楊鸢洛撩起簾子朗聲問道。
入目即是寄緒打鬥的場面。
寄緒雖說因為救她而傷了腿腳,這幾個月來老拄着那根灰撲撲拐杖,走路還是一瘸一瘸的,但是寄緒能夠呆在墨祁煜身邊這麼久,并且成為他的親信,必定是有他的能力,悟性高,是個練武奇才,即便是有腿傷耽誤着,寄緒仍然不落于下風,甚至能與那人打個平手。
“王妃快躲進去!小心誤傷!”反手一劍震飛舉刀向自己撲來的黑衣刺客,寄緒回首喊道。
楊鸢洛也不逞強,當即放下馬車上的簾子把腦袋縮了回去。
不過,有些人不是說想躲就能躲得掉的。
聽到了寄緒的呼喊,随即有兩個黑衣刺客撲向馬車方向。寄緒連忙準備奔向馬車,無奈此刻還有四個黑衣刺客纏着自己,分身無力,隻能眼睜睜看着楊鸢洛受刺。
然而讓他不可思議的是,四隻飛镖“倏”的一下分别從馬車兩側的窗簾處飛出,帶着勢如破竹之勢,劃破空氣,疾速而來,穩穩地飛向那兩名企圖圍殺楊鸢洛的黑衣刺客。
直中心髒,一擊斃命。剩下的兩隻則飛向寄緒身邊的兩名刺客,帶走兩條性命。
失去兩個對手的寄緒頓時壓力驟減,不多時也制服了剩下的兩名刺客,将他們押倒在地上。
楊鸢洛眼見馬車外已無行兇之人,這才緩緩從車上下來。
“說吧,是誰讓你們前來行刺的?”楊鸢洛也不準備和他們多說廢話,一上來就直奔主題。
被抓住的兩名黑衣刺客毫無表情,互相對視一眼,不着痕迹地點了點頭,牙齒用力企圖咬破藏在牙齒中的毒藥。
說時遲那時快,楊鸢洛雙手飛快伸出,恰好卡住兩人的嘴,使巧勁不讓兩人的牙齒用力,怎樣都咬不到毒藥包。
“你們以為在我面前是這麼自由,想死就能死的?”楊鸢洛輕笑,笑容意味不明,“不說的話……那不如來試一下生不如死的滋味?”
狠厲之色在楊鸢洛臉上一掃而過,快的讓人以為隻是眼花。寄緒看着眼前這個湘王妃,有些陌生,但是他卻絲毫不覺得意外。他早就知道這個王妃不能用看待尋常女子的眼光來看,所以楊鸢洛有這樣的一面,他也接受得了。
“這樣如何?”楊鸢洛一腳踹出,正好踹中其中一個刺客腿上某個穴位,痛楚頓時蔓延至其四肢百骸。
“我、我、我、我說、我說……”那個刺客語無倫次,似是承受不住那鑽心的疼痛,“是……是……三皇子!”
“墨西決?原來是他。”楊鸢洛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松開了緊掐着刺客的手,随意的揮了揮,“走吧。”
刺客明顯有些呆愣,大概是沒辦法接受當前的轉變,傻傻地接了句,“這、這就可以走了?”
在他的記憶中,刺殺失敗意味着被對方殺死,根本不可能會有人在那種時候抱有憐憫之心。因為所有習武之人都知道的事情,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沒有人會傻到給要殺死自己的人留下活口。
不過很顯然,楊鸢洛根本不按常理出來。從來都是看她心情,她想怎樣就怎樣,殺掉對手和放過對手,不過是擡手間的事情,肆意慣了。
“不走也行,不如把命留下?”寄緒好心情的接嘴道,看着那兩名此刻,嘴角挂着微笑。
“走。”兩名刺客依舊很有默契的互相看了一點,用力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寄緒之前在與刺客打鬥,完全沒有看到飛镖如何出來的。不過聰明如他,也是事後能夠猜到幾分,倒是沒有什麼想要多問的想法。
在他看來,楊鸢洛會武,并且還這麼精湛,那就再好不過,總比自己一路一直護着她要強上許多,至少不用擔心自己被刺客纏住不能分身前去援助。
“王妃,我們趕緊離開此地。”寄緒嚴肅道,“那兩個刺客一回去,肯定還會有下一波刺客過來,如果在這裡長待,我們的勝算不大。”
“好。”楊鸢洛點了點頭,重新跳上馬車,寄緒将拐杖放在一旁,飛快的駕起了馬車。
而另外一邊,楚依绫并沒有參與刺殺行動,全程站在不遠處的樹梢圍觀,卻被那幾隻飛镖驚駭到了。
如果沒有看錯,剛才飛镖飛出去的力道很足,按理說沒有多年的習武,楊鸢洛一個深閨女子,是不可能會暗殺才對。況且,那一招一式,更像被訓練多年的殺手技能,讓人心生惶恐。之前她與楊鸢洛也交過手,不過那時候,楊鸢洛所展示出來的不過是雕蟲小技,今日這麼遠遠的一看,倒是讓她震驚不已。
“曲幽……”楚依绫如花的唇瓣中幽幽吐出兩個字,神情驚疑不定,“是你嗎?曲幽?”
轉而一反那驚疑之色,神情變得猙獰狠厲,“就算是你又如何!曲幽,你既然已經死過一次,那麼就是再死一次又如何!”
馬車漸行漸遠,楊鸢洛拉開簾子向外看了一眼,沒有發現任何一場,便放心的将簾子合上了。
“寄緒,雪影她們怎麼辦?還有王府中的一衆丫鬟……”
“王妃這就不必擔心了,王爺早就做好了一切的準備,雪影還有白芷等一衆丫鬟是要和丞相夫人在一起的,正好可以保護丞相夫人的安危。我們等風波過了之後,會盡快的和她們會和。”
楊鸢洛點了點頭,其實這些事情也的确用不着她擔心,她相信墨祁煜,也相信寄緒,他們從來不打無準備的仗。即便墨祁煜如今身陷牢獄,也依舊能把她們安排得妥當。隻是不知道,墨祁煜如今怎麼樣了,他自己又有沒有辦法脫身……
“寄緒,王爺他……”
還沒等楊鸢洛問出口,楊鸢洛就道,“王妃,王爺還叮囑我,他的事情就讓咱們不要費心了。”
不必費心了?這又是什麼意思?他到底是有沒有辦法解救自己?
楊鸢洛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有問出口。
坐在外面趕車的寄緒似乎也能體會到楊鸢洛的心情,不由得想找些話題轉移注意力道,“王妃,北疆那個心圓公主又跑回北疆去了,她也真夠倒黴的,剛嫁過來四皇子就死了。不過也活該,誰叫她對我們王爺下蠱了?這就是報應!”
楊鸢洛側過頭看着不時被風吹起簾子之後的窗外,暗影綽綽,來來往往,可是她對這些事情根本無心去聽。
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東西,是比生命還重要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