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楊鸢洛也不想無端端再生什麼是非,可是墨祁煜的态度的确惹怒了她,所以在進入大殿的時候,楊鸢洛目不斜視直接走向了早就安排好的位子。反正皇上和皇後還有太後還沒有來呢,她不需要行禮,先将墨祁煜撇下,讓他也嘗嘗自己這幾日惴惴不安的滋味。
可是墨祁煜卻似乎是對她的行為沒有什麼反應,也不知道是沒看出來她在鬧脾氣,還是根本就不在意、不想搭理她。
楊鸢洛心中又有些失落,墨祁煜到底是不在乎她的,不然怎麼會連她對他冷漠了都沒發覺或者做出什麼反應來呢?
墨祁煜和墨舒陽走在一起,一路上宮女太監們都争相給墨舒陽打招呼,墨舒陽也沒多想,都一一點頭笑過。
可是墨祁煜在一旁倒是挺尴尬的,多數人都是默默行禮,也沒說什麼吉祥話,宮裡都是勢利眼,平日裡大家見着墨祁煜都是王爺長王爺短的,恨不得趴在地上給他舔鞋,可是現在他們見墨祁煜兵權被奪連話都不願意與他多說,都怕惹禍上身,皇帝一個不開心降罪于自己那就麻煩了。
楊鸢洛也算是第一次來參加皇上辦家宴性質的春節宴會,沒想到居然能有這麼大的排場。楊鸢洛可不是沒有見過世面的,成為王妃以來,生活跌宕起伏,也輝煌過,随着墨祁煜參加過接待外來使者的宴會,也像今天一樣,灰溜溜的低頭進來,參加家宴。對待外來使者,皇上自然是想要展現出南儲國最好的一面,排場肯定不小,楊鸢洛見過那之後還能感歎今日宴會排場之大,可想而知,皇帝是下了多大手筆。
墨祁煜卻很奇怪,楊鸢洛是第一次參加,她不知道,可是墨祁煜可是年年都會到場的,管他是不是還有兵權,是不是還輝煌着,隻要他還沒被貶為庶民,還沒被皇族除名,就一定要到達新年的家宴的。可是往年一個家宴根本不需要多大的排場,都是些皇族中人自己家裡吃飯,用不上多豪華,實惠就好,可是今年居然辦的這麼盛大,豈不是很奇怪?
因為人還沒有來齊,座位上還有許多缺席的。皇上還沒到,所以大家夥兒先來的都還算自由,有的也不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就三個一夥兒兩個一塊兒的湊到一起唠嗑。按照往常來說,楊鸢洛即是相府嫡女,又是王妃,圍在她身邊的人絕對不會少,可是真是的情況卻是她身邊空落落的,連宮女都沒有幾個。
楊鸢洛也不羨慕,更沒覺得有多丢臉。那些湊在一起說話的,表面上和和氣氣,要是認真聽起來,指不定又是怎樣的冷嘲熱諷呢!沒有人和她搭話也好,倒省了她費心思應付那些人,比起說話的藝術,她肯定是沒有那些和無數女人鬥智鬥勇過的什麼妃子和夫人厲害。這一點也說不上是要感謝墨祁煜還是要痛恨墨祁煜了。他沒娶那麼多女人進府,的确給她省了不少的心,可是沒有人和她整日作對,也沒鍛煉出她能說會道、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笑裡藏刀的體質。
楊鸢洛擡頭看了一眼,蘭昭儀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了,身邊摻着一個不知名品級的妃子。
按理說,依蘭昭儀的身份,應該是上不得台面的,這種皇宮的家庭宴會,她也應該是沒資格參加的。今日怎麼就來了?
蘭昭儀一臉春風得意的路過各個桌子,衆人的目光都齊齊聚集在她身上,大家也都在疑惑和楊鸢洛一樣的問題。
蘭昭儀還以為是自己今天的這身衣服賺足了眼球。這衣服可花了她不少錢才弄來的,每一個花紋都是京城手藝活兒最好的繡娘繡的,為了今日這個宴會,她可攢了不少時間,省吃儉用的。那吳繡娘也真是黑啊,不過是件衣服,就花了她五十兩黃金?哼,拿黃金做衣裳也用不着五十兩吧?不過也确實,這衣裳穿在身上,把她的身段正正好好的顯現出來了。
楊鸢洛看着蘭昭儀從門口扭着腰,搖曳生姿的走過來,越過她前面的時候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撇了一眼,就連下巴都微微擡了起來。
楊鸢洛頗覺得無奈,這蘭昭儀到底是和她什麼仇什麼怨?怎麼總是要和她作對?
蘭昭儀走到了最主位,這位置本應該是皇上坐的,楊鸢洛不知道她要做什麼,總不會是要坐在這兒吧?呵,她要是真敢坐在這兒,别說皇上,皇後都得叫人把她給亂棍打出去。
在楊鸢洛不解的目光中,蘭昭儀面帶微笑的招呼了一個侍女上來,那小宮女聽她吩咐了幾句,然後就出去了。
衆人都不知道蘭昭儀葫蘆裡面賣的是什麼藥,但也不想太給她臉,就都假裝着和其他人談話,然而眼睛卻不經意的瞄向蘭昭儀。
不大一會兒,那個小宮女就回來了,手裡拿着一個朱紅色的漆盤,漆盤上面有幾盞精緻的銀酒壺。
蘭昭儀的笑容更盛,微微的咳了一聲,想要吸引大殿中人的注意。畢竟她已經站到了這主位之上,足夠顯眼了,就算不大聲說話,那些人肯定也注意到她了。
可是事實卻是相反的,衆人并沒有因為她的咳嗽聲就注意到她,蘭昭儀反而覺得她們竊竊私語聊天的聲音更大了。
蘭昭儀有些微惱,可是還有一衆宮女在這裡,她也不想丢了面子,就故作大度地道,“這是妾身為各位準備的酒,聊表心意,請各位笑納。”
衆人的确是聽到了,而且目光聚集在她的身上,心中都有了計較。
原來蘭昭儀是想要讨好他們才來的這一出啊!要是現在他們喝了她的酒,聊起來的話,等皇上到了這裡,一看見蘭昭儀和他們相談甚歡,肯定也不會再将蘭昭儀攆回去了,她這算盤打得可是真好啊!可是若是不接她的酒,似乎也不太好,怎麼說她也是皇上的妃子……
正當衆人尴尬的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墨惜月風風火火的進來,一看見蘭昭儀站在主位,眼皮也不擡一下,便略帶嘲諷道,“蘭昭儀怎麼還來了?”
蘭昭儀臉上的笑容立馬就消失了,“見過惜月公主,不過……似乎皇上并沒有點名道姓的叫我不要來吧?”
的确,宮裡确實沒有明令禁止家宴的時候不許低位分的妃子過來,可是……也沒有說要低位分的妃子過來啊!
墨惜月的笑意卻更深了,“哦,可是這宴會還沒開始呢,蘭昭儀你上什麼酒啊?這要是讓父皇知道了,蘭昭儀是不是要落上個不規不矩的罪名啊?不過蘭昭儀放心吧,正好趁現在父皇還沒有來,你先走吧,可别讓父皇看見,本公主也大人有大量,不會向父皇打小報告的。”
蘭昭儀的臉瞬間就黑下來了,咬着牙,眼睛都紅了,偏偏她還反駁不了墨惜月說的話,隻好憤憤地離開青雲殿。
墨惜月勾了勾嘴角,順勢坐到了楊鸢洛身邊的位置,也沒有跟楊鸢洛說話,自己就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裡。
青雲殿是皇宮内專門為了設宴而建的大殿,地方寬敞,但也的确比不上皇上的寝宮和上朝的大殿豪華。今日這流水席就從青雲殿裡頭開始,最裡面的位置是皇上坐的,兩面依次按身份的高低排下來兩排,每排十八張桌子,光看宴席的長度就知道得耗費了多少錢。
而這流水席,顧名思義就是像流水一樣,整個宴席的過程中都有宮女負責給每張桌子上菜,把上過一陣的菜換掉。
每張桌子上擺着一個玉做的酒壺,壺身通透,對着光能看到裡面晶瑩的瓊汁玉液。
在宴席的周圍都挂着燈籠,數十盞八面玲珑的琉璃盞,把整個宴席照的亮如白晝。
青雲殿的地點緊挨着玄武湖,還未見湖上有什麼特别之處,但是既然把宴席設在玄武湖定然是有用意的。
光看這擺設就知道皇帝是下了皿本了啊,楊鸢洛不禁猜想,難道是因為今年皇族子弟多半娶親為了歡迎那些新人麼?
楊鸢洛這個想法自己想想都笑了,怎麼可能呢?往年也有很多娶親的,不是正妃也是納妾,這種情況多的是了,怎麼沒見以前這樣過。
宮裡的嫔妃陸陸續續的入席,楊鸢洛剛剛和墨惜月搭上話,然後兩個人就出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不知道又有什麼貓膩。
墨祁煜坐在座位上一個人喝着酒,也沒人上前和他搭話,反倒是有人對着他指指點點的,說話聲音盡管已經極力壓低了,他還是聽得到。
此時此刻,他竟然第一次恨過自己的内功這麼好,有些話想不聽見都不行。
“湘王爺居然也來了!”這道聲音尖細尖細的,貌似是個太監。
“他怎麼來了?”這是個女子的聲音,墨祁煜能想象到她說話時候皺眉嫌惡的樣子。
“他怎麼還有臉來參加皇上辦的家宴啊?”其他人似乎也都在讨論這個話題,各種各樣的質疑聲不絕于耳。
“就是!都惦記上皇上的位子了,皇上不處死他是念在手足之情,他怎麼還有臉出現在皇上周圍!還敢來家宴惹人嫌,要是今天皇上不痛快,肯定也是因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