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客來齊後,大門被關上了。
大廳的燈光一下子就暗了下來,随機揚起了優美動聽的旋律。主持人在音樂聲中走上了表演台。
像是日劇裡《求婚大作戰》一樣,沈月珊精心策劃了一出别開生面的幻燈片演講。
熒幕上放映着她一路成長的照片,從剛出生的嬰兒,到小學,初高中,大學的學生,最後是畢業的職業女性。每一張照片,都是精挑細選出的美照。像是為了證明,她沒有整容一樣。
“這ps的技術也太爛了。上一張還雙眼皮,下一張就單眼皮了。”張澤川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了何幼霖的身邊,低聲分享自己的心得,“哇塞,這個更誇張!這磨皮,這濾鏡,是拿了美圖秀秀來敷衍交差的吧?”
何幼霖被他逗的哈哈大笑,“哪有你說的這麼誇張。”
此時,全場安靜,隻有淡淡的鋼琴曲和主持人的說話聲。她的笑聲,顯得格外突兀。
譚政正在告誡長子不許在婚禮上鬧,事,與自己弟弟為難,在聽見何幼霖上不了台面的笑聲後,又改口問道,“我聽人說,她前一陣子流産了?好像以後都不能生育了。”
“聽誰說的?”譚少慕淡淡反問。何幼霖的事情,發生的突然。事後,他也處理的及時。醫院的手術住院記錄也被他清除了。知道這事的人,就當夜那麼幾個。
譚政有心要白昕媛當兒媳婦,自然不能把她供出來,虛虛回了句,“道聽途說。”
“既然是道聽途說,十有八,九是假的。”譚少慕摸着手腕上的表鍊,雲淡風輕道,“謠言止于智者,這是你一直說的。”
譚政當然知道這句話是他說的。當年,譚少慕的媽媽隐約聽見他外頭有人的風聲,跑來質問他時,他就是這麼說的。
他被兒子諷刺得老臉緊繃,梗着脖子道,“我管不了你,你自己想好。反正,沈月珊已經有了身孕。我不缺孫子。隻是,我雖然承諾,該給你的會給你。可你若這輩子真不打算要孩子,譚氏集團不能斷在你這裡。”
譚少慕呵呵一笑,冷眼問道,“你還真當自己是皇帝,譚氏集團是龍椅?父傳子,子傳孫?”
“譚氏是你爺爺一手創建起來的。既然它姓譚,這輩子,隻能是我們譚家人來掌控。”譚政義正言辭。
“所以,你為了順利從爺爺手裡繼承集團,不惜舍下初戀,娶了我媽。現在,又要複制你的老路,給你的兒子走?”譚少慕目光不屑,“我不是你,更不是江淮!”說完,抽身離去。
此時,觀衆台上不知發生了什麼,賓客的掌聲頓時如雷湧來。
何幼霖沒有注意到譚少慕的靠近,全身心地看着觀衆台上上演的一幕。
原來沈月珊正在台上展現她的婚戒,不說漂亮的設計,就是正中間那顆十克拉,璀璨度堪比非洲之星的鑽石也足夠驚豔全場女性了。
而她後背的熒幕上則介紹了這婚戒的設計靈感,圖文并茂地表明她的婚戒是由她自己設計的,并在兩周前榮獲國際珠寶首飾設計大賽的第一名佳績。
這是在洗脫微博上,造謠她抄,襲的污名。
借由自己的婚禮,正面引導網上的一些負面娛樂。這麼個點子,肯定不是沈月珊的腦子能想到的。應該是良辰集團的公關部提出來的公共危機處理方案。可惜,他們選什麼不好,非要在這戒指上做噱頭。
簡直是撞她的槍口上了!
何幼霖徹底樂了。
“你是羨慕傻了吧?”張澤川戳了戳她的腦袋,複又打量她空空如也的十指,“慕少也真夠摳門的。别急,回頭我送你個更大的鑽戒。”
“如果張總要買戒指,記得來永瑞珠寶。我給你打八折優惠!”譚少慕十分自然地抓起何幼霖的手,握在手心裡。
“你賺錢,你老婆拿戒指。想得美!”張澤川搖了搖頭。
“我當你不知道,她是我老婆呢。”譚少慕陰測測一笑,便不再說話。
何幼霖察覺到這兩人的微妙氣氛,連忙打岔,“張總,你的女伴呢?”
她本是無心一句話,結果張澤川的臉徹底綠了。
“怎麼了?”她關系道。
“還用問?被放鴿子了。”譚少慕一旁補刀。
“怎麼,可……”能字沒出來,何幼霖看張澤川因為譚少慕的話語頓時臉色更加難看,不禁瞪大了眼睛問,“是哪個傾城絕豔的奇女子?”
“薛彩甯。我下車的時候,你還在車裡。而她正好從張澤川的車上下來,然後甩了他一巴掌走人。”譚少慕淡淡解釋。
“譚少慕,你今晚上的話有點多!”張澤川連名帶姓的喊,可見是真惱羞成怒了。
何幼霖不怕死地問了句,“好馬不吃回頭草,你怎麼又找上她了?”
她的話比譚少慕都毒,但張澤川卻沒有對她發脾氣甩臉色,而是認真回到,“我查過她的戶口,确實是領養關系。她父母現在定居在S市,她卻孤身北漂來A市。我想,她極有可能就是你提到的那個小騙子。”
“咦。那她不就很有可能是你……妹妹?”何幼霖大吃一驚,這麼一想,更覺恐怖。
雖然這“祝天下有情人終成失散多年的兄妹”的梗都被玩爛了。但真要活脫脫地發生在現實裡,真是,好大一盆狗皿啊!
張澤川也想到了什麼,原本黑成鍋底的臉瞬間成了調色盤,黃的綠的紅的,什麼都有,精彩缤紛。
“還是等問清楚了再說。現在還都隻是懷疑。”他垂死掙紮。
“也是。”這一瞬間,何幼霖也不知道希不希望薛彩甯是他的妹妹了。若是,這不倫戀的陰影怕是他一輩子的心結。若不是,他要找她妹妹的希望更加渺茫了。
“與其想這些,真擔心的,拉她做個DNA鑒定,不就有答案了?”譚少慕的聲音低沉,夾雜着不以為意。
張澤川不想在譚少慕面前鬧笑話,收起一臉郁色,恢複嬉笑,“現在說這些,為時過早。萬不得已,我會……”
突然,震耳欲聾的搖滾曲風貫徹整個大廳的上空,每個人的耳膜。
全場的燈光全部熄滅,一片漆黑時,一縷燈光從舞台上空打下,照應在蕭一情的身上。
他身着一襲演出服,化了妝,在台上開始邊唱邊舞。熒屏後面,是他自帶的伴奏MV。
他獻唱的正是他的成名曲《皿夜》!
好好的一場婚禮,硬是弄的像是明星演唱會一樣,有些不倫不類。但是,蕭一情的身價很高,而且很少出場。上次,某個市長夫人是他狂熱粉絲,要給公公慶大壽,請他獻唱生日歌,開價三十萬,他都拒絕了。
所以,沈月珊能請動他,并不會顯得她的婚禮很LOW,反而更有面子。
虧得一些老古董,正經名流都沒來,隻叫了幾個小輩來應酬。所以全場的氣氛瞬間被蕭一情炒熱了。
連心事重重,一心等結果的何幼霖都忍不住被他帶進了歌聲裡,回到當初她一次次錄呻,吟聲時的情緒裡。
那種面對愛人的死亡,自己卻長存于人世的寂寥,深深地籠罩在每一個聽歌人的心頭。
蕭一情真的很像吸皿鬼,帶着陰郁的氣質,唱歌的時候卻又格外狂野,像是把孤獨都宣洩在歌聲裡。
他,一定是個有故事的男人。
歌聲漸漸歸于平靜,背後的MV也快進入了片尾。
大家都在等歌曲的結束,卻有舍不得他的離開。
所以,直到歌曲完結。他依舊站在台上,沒人想起把他趕下來。
而他拿起話筒,對着新娘說道,“沈小姐,你付的演出費買下的演出到此結束。接下來,我還有一個演出,是另外一個東家買下的。她說是她送您的新婚禮物,希望你喜歡。”
雖然蕭一情沒有指名道姓地說那人是誰,但關注過微博的人都知道肯定是何幼霖。她說過,要給沈月珊禮物。
所以,一開始就有很多人在暗中關注何幼霖的舉動。隻是從她進門到現在都沒有什麼驚人之舉,大家都以為她隻是唬人。
想不到,她居然在這裡挖了個坑!
沈月珊臉色頓時大變,直覺告訴她,如果讓蕭一情繼續下去,她的婚禮會被毀的一塌糊塗。
但此刻阻止,又顯得心虛,好像真怕了何幼霖什麼一樣。
可就在她猶豫不決時,已經黑下來的熒屏瞬間又亮了起來,配合着淡淡的小提琴聲,一個容貌清麗的女孩照片出現在衆人的視線裡。
她穿着A大的校服,站在櫻花樹下微笑。
這麼平凡的生活照,主人公也不是什麼名人,長得也是清秀耐看。衆人不知道這裡究竟有什麼玄虛。
沈月珊卻臉色大變,再也顧不得其他,直接沖上台前,“蕭一情!你下來!後台的人呢?都死了嗎?給我切了,切了!”
在衆人的驚訝眼光裡,何幼霖緩緩走了出來,“沈月珊,你在心虛什麼?看見故人的照片,需要那麼激動嗎?不用急。她已經死了。不會找你什麼麻煩的。你知道她是怎麼死的嗎?被你害死的!
可是,沈月珊,你結婚居然帶着這個戒指,你就不怕她來找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