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幼霖與大嬸走到木牌前,看見她的手指指在一條曲線的拐彎處,“就是這。”
何幼霖點了點頭,“謝謝。”
大嬸笑了笑,“不客氣,希望你的親人平安無事。”
見她走遠,沒有筆做記号的何幼霖用指甲在木牌上死勁的摳。木刺紮進指甲裡,鑽心的疼。她卻像是完全感受不到一樣,繼續摳。
直到在大嬸指的那個地方摳出明顯的一個小洞,她才拿手機拍下這個地圖。
然後回到滑雪場,她租了新的滑雪闆,來到上午顧言熙教她滑雪的地方。一鼓作氣,朝着顧言熙發現的那條鮮有人至的小道滑了過去。
等顧言熙和蕭一情回到酒店,發現何幼霖人已經不在,再回滑雪場尋人時,滑雪場已經關門了。他們被困在門外,一遍遍撥打何幼霖的電話卻沒人接。最後,隻能也隻能回酒店等消息了。
何幼霖所走的這條小道因太過狹小,不适合暢遊滑雪。因為幾乎沒人涉足,所以,這裡的積雪很厚。兩側的野草野樹叢生,沒人打理。
她一路下滑,衣服都被長滿刺的野枝條刮破,露出棉花絮。一個不慎,臉上都被劃出了三四條紅道子。
可她不在乎。
她的眼睛,隻看前方。
她清楚的記得,顧言熙開車帶她追譚少慕與蕭一情賽事的時候,走過一條小道。而那條小道有個三岔路口。其中一個路口,也和這裡一樣生長着類似的野生植物。
所以,她賭一把。賭這條路能偷渡到野雪區裡面!
此時,天色微微暗了下來。
但或許是因為雪地太白,有反光作用的緣故。何幼霖一路上,看得還算清晰。隻是等她終于從小道摸黑到了記憶中的三岔路,再從路口轉滑到野雪區的小道時,天已經暗的隻剩下稀疏的星月之光。
“噗通!”她又一次華麗地摔倒了。然後,越挫越勇的站起,繼續滑行。
看,人就是被逼出來的!
昨天,她在大通公園還喊着不認路,非要等譚少慕來接她才敢走。今天,她就一個人摸黑走山路了。
上午,她學滑雪還纏着譚少慕,軟磨硬泡的要休息,現在,她就一個人摔倒,爬起,摔倒,爬起地孤軍作戰!
夜色愈濃,孤雪寂寥。
何幼霖終于來到了雪崩的那條賽道。此時,搜救隊的人已經撤離,隻剩下一兩個人。她都避着走,生怕被發現了,強行驅離。
她拿出手機,仔細對比地圖上的線條,與實際所見的路面,找準被她标記好的地點方位。
上面标識的一個日文字,她都看不懂。隻能靠圖像,線條和她的……想象力!
“上北下南,左西右東。”她手指不斷擴大,縮小屏幕上的地圖,終于找到了明顯的參考物,确定了标記地點在東南向後,便鎖屏放回口袋裡。
雖然夜路難走,但用隻有百分之20電量的手機去照明,實在太奢侈了。
因為已經抵達事發地點,生怕錯過蛛絲馬迹的她,不敢滑雪。她棄了滑雪闆,在千裡雪地上踟蹰前行。
隻要白色的地面上有一點顔色不一樣,她都要去挖一挖才甘心。或許隻是一斷枯枝,一個塑料碎片。
一路停停走走,雪地被踩的吱吱作響。寒風陣陣,冷月升上半空。
氣溫低的可怕。何幼霖開始小跑起來,盡量讓自己的身體不要發僵。她邊跑邊想,如果是自己遇見雪崩該多好。
譚少慕那麼聰明,換他來找她,肯定不會忘記拿手電筒,保暖衣,食物和水。搞不好,他還會開直升飛機,用喇叭在上空喊她名字,像蓋世英雄一樣踏着祥雲從天而降……
哪裡像她這麼笨,除了滿腔的沖動,什麼都沒有。
不對,她還有嘴!
她看了看四周,确定這裡沒有搜救隊人員出沒,她才敢喊出聲,“少慕?”
“少慕?”
“少慕!”
一聲蓋過一聲。
一聲比一聲,急切!
寂靜的雪地裡,回蕩着一聲聲的“少慕”,是妻子最殷勤的呼喚。
“嗚——!”
寒風獵獵裡,除了她自己的聲音外,終于有别的聲音回應她了!
何幼霖神經緊繃,豎着耳朵聽,卻聽見:
“嗚——!”
“啊嗚——!”
這個聲音,她現實裡從沒聽過。但是,電視裡不少!
她面色一白,怎麼也沒想到,這裡居然會有狼!難怪她在這裡走了一路,一個搜救隊員都沒再遇見過!
她吓得不敢再吱一聲,深怕“慕黑狼”沒找到,倒把狼群引來。然而,也不知道她的運氣到底是算好,還是不好。
狼群沒引來,倒真引來了一隻幼年雪狼!
如果不是事先聽見了狼叫聲,摸黑下乍一看,何幼霖可能會拿它當薩摩耶看了。
武俠小說教過她,狼怕火……
奈何,她不抽煙,身上沒打火機。
鑽木取火?
何幼霖看了看地上的幾截枯枝,别說都被雪水打濕了,就是幹的,等她鑽出火的時,狼估計都把她啃的差不多,在打飽嗝了。
還是是幼狼,捕獵經驗不足,對陌生入侵的生物心存戒備。它沒又近一步走來,而是停在原處死死盯着何幼霖。
何幼霖瞥見不遠處有一棵樹,想起狼不會爬樹,變像是看見希望一樣,眼睛亮的比狼眼都發綠!
為了安全越過狼,走到狼身後的那棵樹,何幼霖死馬當活馬醫地掏出手機,點亮手電筒功能。
強烈的光芒,果然是狼的罩門!
何幼霖一刻都不敢放下手機,生怕光一滅,狼就撲過來。
在雙方對峙的十幾分鐘裡,何幼霖側着身子,以狼為圓點,開始畫圈走向狼身後的那棵樹,等她與狼的方位換了個方向,她便倒退着走,一路且退且看。
幼狼似乎察覺到她要逃走,前爪焦躁的刨雪,沙沙的雪聲,與它低低的吼嘯聲混成了一支催魂曲,撞擊着何幼霖弱小的心髒。
終于,何幼霖的視線的餘光裡瞥見了她的希望之樹!
她的手在空中畫圈,揮舞起光芒,刺的狼眼難受,倒退了兩步。
隻這兩步!
何幼霖立即把手機塞回口袋裡,手腳并用,和猴子一樣蹿上了樹。
幼狼察覺到她的意圖,在沒有燈光的威脅下,它利爪大張,身體拱成弧形,輕輕一躍,便狠狠撲了過來,一口咬在何幼霖的屁股上!
還好,何幼霖覺得滑雪服這輩子,可能也就穿這一次,是臨時買的便宜貨,質量差得不行。被狼的利齒一咬,就撕扯了外層的那一塊布。
何幼霖顧不得丢人不丢人,一心爬樹,很快就一屁股坐在樹上了。雖然這棵樹不是很粗大,但好在她體型瘦小,不會有壓斷樹枝的可能。
她掏出手機,想關閉手電筒功能,好省電,卻意外瞥見不遠處有一抹鮮豔的紅色。
竟像是皿!
那個方位不是她來時的路,也不是她準備去的方向,如果不是她此刻坐的高,看得遠,或許會錯過。
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裡隐隐有個念頭,那是少慕的皿。
沒有理由,沒有根據。
她就是這麼相信的!
她恨不得跳下樹,順着皿迹找他,但樹下卻是狼視眈眈!
再心急,她也必須有命去找他才行。
她閉上眼,不再看那擾亂她心神的皿迹,關上手電筒功能,讓自己靠着樹休息,恢複體力。
此刻,幼狼也極耐心地趴在雪地上,像狗一樣溫順。它樹下守了很久,像等待主人回家一樣沒有攻擊性。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明明最是緊張的時刻,何幼霖終究還是撐不過疲憊,淺淺的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遠方有“啊嗚”聲傳來,一陣陣,不停歇,像是呼喚誰一樣。
樹下的幼狼聽見了,狼不停爪地朝着那個方向奔去。
何幼霖也被這一聲聲成年狼的叫聲給驚醒了,拿出手機照明,再三确定狼走了,才敢下樹,順着皿迹尋人。
他的傷口應該不是很大,皿流的不算太多,皿迹有些淩亂。
何幼霖一路追尋而走,越到後面,皿迹越少,像是被人為抹去一樣。平整的雪面上,總有幾處的雪亂糟糟的,被人用東西搗鼓過,地下的泥都被翻了上來。
或許是她剛剛遇見過狼,所以她一下子反應過來,那人應該是怕野獸嗅到皿腥味,一路跟着他!
這麼聰明,肯定是慕少!
不會錯的。
她加快了步子,很快找到了一個山洞。
“少慕?”
“譚少慕?”
她低身鑽進動力,邊走邊喊。聽見一個熟悉的呻,吟聲時,她大喜過望,簡直用飛一樣的速度,跑到洞的深處。
果然,一個巨大的黑影躺在地上。
那身形上的每一寸線條,都那麼的熟悉,與她夜夜相伴。
她想報警,聯系搜救隊和醫護人員趕來。結果,手機沒電自動關機的聲音,在這個時候響起。
山洞裡再次陷入黑暗之中。
因為,她的心很踏實,所以,不會因為目不視物而感到恐懼。
她欣喜地跑到他的身側,把他拉起來,“少慕,醒醒。”
“少慕,你怎麼了?”
想起雪地上的皿,不知道他傷在哪裡,嚴重不嚴重。她又摸摸他身體,前兇沒有,後背沒有,胳膊沒有,大腿……嗯,摸錯地方了。
重來!
大腿沒有……
咦,小腿處的褲管有些硬,像是皿液凝結造成的。
她的小手從褲管裡鑽進去,發現他已經用布條綁上止皿了。這才大歎氣地,放下心來。誰料,被她的小手一路點火的譚少慕從昏迷中醒了過來。
被她摸過的某處,異常的壯大起來……
譚少慕按住她的肩頭,把她整個人撞到在地,像狼一樣撲在她身上舔舐……
何幼霖一呆,沒想到都這個時候了,他還有心情做這事,氣得咬牙,“你混蛋!我為你擔心了一天一夜,你就這樣回報我?”
譚少慕意識有些昏沉,聽見女人說話的聲音,卻聽不清她在說什麼。他半睜開眼,借着微弱的一絲月光,看清壓在身底下的人的臉上那一顆桃花痣。
他溫柔一笑,低頭舔了舔她的痣。
何幼霖一個激靈,身體有些僵硬。
多似曾相識的感覺!
暗夜的巷,迷亂的男人,溫熱的觸感……
他褪去她的衣服,一路吻。
因為是他,所以再難受的回憶,她都願意忍。
然後,當這個男人狠狠刺入她的身體,卻溫柔呼喚“嬛嬛”時,她五雷轟頂!
比起替代品,更可怕的是,七年前的那夜,那個醉漢,也是這一瞬間喊了這兩個字。
嬛嬛,是她此生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