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幼霖和譚江淮正在法院門口道别,與司法部門的人打好招呼的譚少慕姗姗來遲。
他走到何幼霖身邊,摟過她的腰,卻突然開口問,“你這幾天住哪裡?”
江淮愣了愣,半天才肯定這句話是問自己的,笑了笑,“賓館。”
江淮現在隻是一個縣鎮上的教師,收入并不高,當然不可能和從前一樣住酒店。
何幼霖聽了有些皺眉,可她卻不能說她出錢給他換酒店住。這樣,太傷江淮的自尊了。所以,她對譚少慕這個讓人尴尬的問題很不滿,偷偷擰了他一胳膊。
“你搬回譚家住吧。”譚少慕面帶微笑,不等他拒絕,又說服道,“我和幼霖最近忙裡忙外的,孩子基本都是少芝在帶。她一個人忙不過來,你來了,正好幫幫她。”
何幼霖有些吃驚地看着他,這才發現他真的改變了很多很多……
譚江淮一聽,也有幾分動容。等事情結束了,他也不會再來A市了。他确實很想見見何幼霖的孩子。
“那孩子就拜托你了。我和幼霖還有事,先不回去了。”說完,譚少慕就帶着何幼霖先行離開。
“我們去哪?”何幼霖莫名其妙地看了眼譚少慕,不懂他
“給你收拾爛攤子去。”
“啊?”
……
譚少慕帶着何幼霖來到一家茶樓,上了二樓,推開一間包廂的門,“進去吧。”
她低眉順眼,沒多問一句,和誰約會在這裡,就自然地走了進去,随便坐了個位置。
十分鐘後,那個腎癌患者的父母推開了包間的門,面色不愉地走了進來。
何幼霖還沒開口,那個丈夫已經冷嘲熱諷起來,“你喊我們老夫妻過來,是準備拿錢堵我們的嘴,還是要恐吓我們?”
何幼霖扭頭看向譚少慕,不懂他有什麼打算。
譚少慕給他們夫妻泡了兩杯茶,遞了過去,“内人做事有些莽撞,但是心卻是好的。如果不是她,你們一家三口至今還被蒙在鼓裡。”
“哼,一丘之貉。頂多是她比上一個姓白的院長好一點。”
“孰是孰非,今天法院的案子已經判下來了。相信明天就能上報紙。到時候,你們可以自己去買來看。今天,我邀請你們來,是希望給你們一定的賠償。”
“賠償?我兒子的一條命,你打算拿多少錢打發?二十萬,四十萬?”妻子忍不住出聲。
“你兒子生病,不是我造成的。是老天無眼。你兒子病情擴散,也不是我太太所為,是你們的愚昧天真,相信世界上有免費的午餐,才受了醫院前任院長的欺騙所造成的。”譚少慕眼神溫和,但眉目散發着不容易質疑的威嚴,“相反,是我太太揭發了隆起制藥的黑幕,不惜得罪自己的導師。也是我太太找上了你們,讓你們得知了真相,甚至還拖她美國的朋友幫你們兒子治病。”
這對夫妻原本就被譚少慕的幾句逼問聲中,失了底氣,但在聽見最後一句話時,都不約而同地瞪大了眼睛,“什麼?”
“雙側腎癌治療起來很困難,需要病人堅強的意志力。能不能治好,找到合适的腎源,這是要看天意。而我們隻能在物質上給予你們幫助。”譚少慕擡眉道,“你們兒子在國外的醫療費用一應由我承擔。甚至,他想學畫畫,我也可以請老師教他。就算最後病情控制不住,我也回幫他辦一場個人畫展,圓他夢想。你們覺得,這樣的彌補,如何?”
何幼霖有些訝異譚少慕的建議。
其實,她确實有這個想法,讓病人去美國接受治療,由她出錢。隻是,她一直害怕家屬會覺得她在拿錢了事,為了賭氣,反而拒絕她的幫助,最後害了病人本身。
所以,她才遲遲沒有開口,想等家屬氣消了,心平氣靜的時候再談。誰知道,譚少慕已經幫她安排好了一切,甚至還想到了她沒有想到的方面!
同樣是花錢資助,譚少慕既給他們治好病的希望,也清楚地告訴他們,在最糟糕的情況時,他能做的事是什麼。
他是調查透了這一家人,知道病人喜歡畫畫,甚至可能猜測他最大的願望是開個人畫展,所以才這麼說的。
在談判桌上,他永遠都這麼運籌帷幄,一擊必中對方的要害與軟肋。
那對夫妻果然面色緩和了很多,甚至他們自己心裡也很清楚,如果不是坐在他們面對的兩個有錢人還有那麼點道德和良心,這個事情,他們根本不用這樣負責,甚至纡尊降貴地和自己平起平坐地喝茶。
茶過三盞,這對夫妻終于滿意而歸。
譚少慕捏了捏眉心,低語道,“你不會怪我多管閑事吧?”
何幼霖搖了搖頭,“你做的很好。隻是這一家的事情就算彌補了。可慕澤醫院經過這麼一鬧,聲譽很定受影響。其實,我真的不适合做院長。你讓我動刀子看病還行。這些大是大非的局面,我把握不好。”
“沒關系。就算不是你這邊捅出去的。這種事情被揭發也是早晚的。而你是我的妻子這個關系,或許還能為譚氏集團的名聲做點補救。總之,置之死地而後生吧。反正,慕澤醫院的名氣再臭也臭不過現在了。你隻要做好你的本職工作。是非公論,自有别人評說。最慘不過是倒閉關門。做生意嘛,有賺有賠。最多,就是董事大會上被臭罵幾句。”
“呵呵……誰敢罵你?你告訴我,我幫你罵回去!”何幼霖被他說的話給逗樂了,笑得前仰後合。
譚少慕眼神陡然幽暗深邃,“幼霖,我剛剛的話沒有開玩笑。你願意成為我的妻子,譚氏集團的總裁夫人嗎?”
“你這是求婚?”何幼霖不滿。
“當然。”
“這麼草率?”
“精心策劃的,總容易有變數。還是突擊求婚,比較靠譜。”
何幼霖無語,“那也不能在這啊?再說了,戒指呢?”
譚少慕唇角一揚,帶着一種就在這裡等着你的陰險笑意,從口袋裡掏出準備很久很久的戒指,不由分說地抓過她的手,給她帶了上去。
何幼霖認出了那個戒指,正式當初他在溫泉别墅裡送她的那個星星……
“哪裡有你這麼小氣的。三次求婚,就隻有兩次給戒指,還都是同一枚戒指反複用!”她抱怨道,眼眶卻開始泛紅了。她自己都要忘記,這個戒指被她收在房間的哪個地方了。想不到,他還記得的。
“三次求婚都是同一個老婆,戒指當然不能換了。”譚少慕卻說得很在理。
何幼霖咬了咬唇,翻出舊賬來,“你還和白昕媛求婚了一次呢。”
譚少慕撫額,伸手發誓,“天地良心。那個訂婚戒指都是她媽準備的。我隻是負責轉交給她。我連戒指都沒碰到。是隔着首飾盒給她的。”
然而,本來是她找茬才提起白昕媛的。可是,一提起白昕媛,她就人忍不住想起白昕嬛那個人。一想起那個人,就想到那個……孩子。
她面色又有些微妙,她摸了摸指節上的戒指,沒舍得摘下來,軟軟地說,“我總覺得嫁給你,我就很倒黴。你就是我命裡的災星。”
譚少慕擡眸,深眸裡已千帆過盡,凝着她的臉,“幼霖,我承認我給你的災難遠比幸福多。可是,就算如此,我也很慶幸,你命裡的災星是我,不是别人。如此,我們命中注定就是彼此相愛,互相傷害的,那也我甘願接受這樣的命運。”
何幼霖的嘴角浮起一抹笑來,撲入他的懷裡,摟住他的腰,讓自己什麼都不要去想,放空自己的腦子。
譚少慕僵了一秒鐘,便伸手攬住她。這世上千萬過客,匆匆忙忙,而能牽手結緣的,卻不多。他的心,他的懷抱,隻容她一人。
“何幼霖,我愛你。”他淡然說着,揉揉她的頭發,字字情深。
她笑靥如花,看着紅木窗外青竹重重,輕緩道,“那麼巧,譚少慕,我也愛你。”
镂空的矮桌,兩個人在榻上席地而坐。
紫檀茶杯裡冒出的熱氣宛若袅袅炊煙,徐徐上升。
……
譚家主宅,兩個大人,兩個小孩聚在客廳裡。
譚江淮與譚少芝在客廳裡聊天。從前像仇人一樣的兩個兄妹,在各自經曆了人事變化後,多了很多包容,對親情的感悟也更深刻。
而張霄晉兄妹則坐在小凳子上,趴在茶幾上畫畫。
“爸爸呢?”張霄悅最先畫好畫,忍不住又催問了起來。
“媽媽呢?”張霄晉也跟個跟屁蟲似的問道。
“他們有事情,要晚點回來。”譚江淮坐在沙發上,将小悅悅的軟軟小身子抱過來,“我看看你畫的是什麼。”
譚江淮剛拿起畫紙,譚少慕已經帶着何幼霖回到了家裡。
“寶貝們,媽媽回來了。”何幼霖脫下高跟鞋,彎腰換拖鞋。
“爸爸!”悅悅興奮地從譚江淮身下跳下,驚喜地飛奔過去,連爬帶摟地攀上譚少慕的身子。
晉晉不甘示弱,也追了過去,抱住了媽媽的大腿,“媽媽,你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