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後,風未至。
何幼霖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嘲弄着江淮之前的信誓旦旦。他看了看時間,笑得有些無奈,“沒時間了,看來是等不到了。走吧,我送你。”
她和他朝着停放自行車的地方走去,一路上各懷心思,誰都沒有開口。
江淮的車,騎得比之前更慢了。
她坐在後面,也不催,靜靜地看着他的背影。她想,這次真的是最後一次了吧。有了這個最後的告别,彼此不再遺憾。
她笑了笑,閉上眼,感受下坡時加速前進而流動的空氣吹拂在臉上,帶着秋意的微涼。
“看,下雪了。”江淮的聲音突然想起。
何幼霖愣了愣。連北城A市都不可能下雪的季節,這個江南小鎮怎麼可能下雪?
她睜開眼睛,隻見漫天飛舞的紅楓像雪花一樣飄飄灑灑地在空中回旋,比下雪都震撼人心。
真的刮風了!
車子沒有停下,她順着大片的楓葉林一路緩行。
滿眼的紅雪,驚豔,凄美。
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他們,終于在一起看過一場雪了。
何幼霖不想哭的。
過去種種,她都放下了。卻在這一刻,莫名心痛。
“江淮。”
“嗯?”
“你要好好的。”
“……好。”
我們兩個人,都要好好的。何幼霖癡癡的望着快看不見的紅色盛,雪,心裡如是期盼。
到了公車站台,果然有一班車是直達機場的。隻是時刻表上顯示的時間,最快也要四十分鐘後才有車。
“不好意思,我太久沒有來過了。不知道時刻表改了。”江淮蹙眉,表示無奈,“本來這個點有班車的,時間上正好。”
何幼霖笑了笑,“沒事,打個車吧。”說完,她剛要打開滴滴打車軟件,一輛專門拉客的私家車開了過來。
“美女,坐車不?去哪?”司機探出頭來問,聽口音是外地人。
“師傅,去機場多少?”江淮彎腰詢問。
“八十。”
“喊出租車記時也最多五十。”
“那你找出租車去。”司機白眼,“那種桑塔納能和我的車比?”
何幼霖不懂車,看不出這車是好是壞,但趕時間,也不想磨叽,一錘定音道,“最多六十,不去拉倒。反正不趕時間。坐公也就兩塊錢。”
“行。”司機痛快答應。
何幼霖坐上車,很快就上了高速。
一路上,她聽江淮婆媽交代着回去後如何如何,千萬别哪樣哪樣。
連什麼時候下了高速都不知道。等她再看路況時,被荒無人煙的環境吓了一跳。
雖說機場一般都建在偏遠的地方,但這裡也太誇張了,簡直是拍鬼片最佳取景場所。
江淮似乎也察覺到異樣,“師傅,怎麼走這邊?下了高速不是應該右拐嗎?”
司機頭都沒回,直接道,“小路。”
何幼霖這個外地人哪裡懂小路不小路,但看江淮緊蹙的眉頭,心裡頓時有種不好的感覺。
她打開百度地圖,定位,發現這條路和機場根本就南轅北轍。
有過被陸上将綁架的烏龍事件的演習,現在真遇見危險了,她也就沒太慌亂,面上裝得更為淡定。
她用手機打字,“我們是不是上了黑車了?”
江淮點了點頭,眼中的擔憂之色更濃。
何幼霖原本并沒有太多恐懼,畢竟還有江淮,他們兩個人,而對方隻有一個人。
他們先發制作,總比受制于人強。若是鬧了誤會,再解釋也來得及。
隻是,對方有備而來,肯定藏了兇器。他們貿然行動,隻怕打草驚蛇。江淮還有傷在身,真打起來會吃虧。
思忖間,她把自己的定位截屏發彩信給譚少慕,附上一句,疑似坐上黑車,若聯系不上我,報警。
弄完,她又打字,遞給江淮,“找你舅舅。”畢竟,遠水救不了近火。
江淮掏出手機,打字,“我沒下載百度地圖。”
“用微信定位!!!”如果不是情況太過危險,她一定在後面發給豬頭的表情。
“我舅沒微信。”
何幼霖簡直服了,“号碼給我。”
她一邊照着江淮翻出的号碼輸入在收件人,一邊用餘光瞄着那司機。
她沉默太久,手上一直拿着手機。怕是司機已經起了疑,才一直透過後視鏡盯着他們看。
“江淮,你看這條微博,可有意思了。”何幼霖遞了遞手機,江淮十分默契地湊過腦袋,接過手機看了起來,飛快地把最後三個數字輸入在上面,按了發送鍵。
“這明顯是軟廣告。”江淮不屑,把手機扔了回去,“也就你會信。”
何幼霖拿回手機,心并沒有放下,繼續用打字,“現在動手?”
“再等等。”他回複。
“我怕有同夥。”她剛編,輯完,車子已經停了下來。
何幼霖的心一緊,環顧四周。果然,荒無人煙,就一個廢棄的工廠。
她還來不及和江淮打暗示,一把明晃晃的西瓜刀已經亮了出來。
“交出來!”
江淮十分從容,他遞出錢包,“現金不多,卡的密碼是311622,你可以找人去試。拿到錢了,放我們安全離開。我們不報警。”
司機卻不要錢,繼續道,“手機。你,還有她的。”
何幼霖這時才看清他的長相,綠豆眼,臘腸嘴,真是怎麼醜怎麼來。
這次,江淮并不配合,語氣特别冷硬強勢,“你最好見好就收,要錢,沒問題。多的,不會給。”
司機冷哼一聲,“你們人在我手裡,我說了算!”
何幼霖聽出他的目的不是為了錢,心跳的更厲害。她想不懂,自己這麼個外地人,對方除了盯上她的錢,還能圖什麼?
莫非是……
她抓了抓衣服。這時候,她無比豔羨江淮是個男人,隻要對方不變态,他的清白不用擔心!
江淮從她手裡拿過手機,與他的一起遞給了對方。
何幼霖的心咚咚跳,盯着自己的手機,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樣,不舍得眨眼。
突然,手機嗡嗡作響,有電話打進來了!
是她的手機。
是譚少慕?
如果不是那把西瓜刀太紮眼,何幼霖肯定起身搶回自己的手機了!
就在司機瞥了眼來電時,江淮抓準了機會,趁他不備,一把握住他拿刀的手腕。對方反抗不及,已被江淮拽着手腕狠撞在後靠背上。
江淮蓄力攻擊,這一撞十分猛烈。若是裝在木頭,石頭等硬物上,隻怕他的手不骨折,也要脫臼。可惜,撞在塞着海綿的後靠背上,效果弱了十分。
但是,也足以叫對方疼得手一松。刀子掉在地上,何幼霖眼疾手快的撿了起來。
風水輪流轉。
這下,他們站在了上風。
“江淮,你說你是什麼體質。這麼帶災。每次和你都能遇見麻煩。”何幼霖拿着刀,想起那天重遇秃頂男的那夜,也是如此。江淮同樣受着傷,她同樣舉着刀。
江淮不理她的玩笑話,說道,“你先下車,離開這。”
“我的手機……”何幼霖有些遲疑。
“我會拿的。你快走。”他催促的很急。
何幼霖知道他有傷在身,怕撐不住,被對方識破,所以叫她先走。她不想拖累他,隻能不顧義氣的先走。她把西瓜刀遞給了他防身,自己先下了車。
野風呼呼地吹着,她逆風跑了起來,隻是沒跑兩步,就被三四個人堵住了去路!
真的有同夥!其中還有一個非常眼熟,不是王平,是誰?
“你怎麼在這裡?”何幼霖徹底驚愣了一下。
“我跟了你一路,你不知道?”王平呵呵笑着,有些陰森。
原來,那晚上并不是錯覺。真的有人在跟着她!隻是後來,恰巧偶遇了江淮的舅舅。
可能那時起,王平警戒江淮的舅舅,沒有繼續跟蹤她。而隻跟了她後半截的舅舅無意中成了他的保護色。
此時,江淮也制服了司機,并奪回了手機下車。
王平見了,一下子把何幼霖拽到跟前,用小刀抵着她脖子的動脈,對江淮說,“你再走一步,試試!”
野風呼呼的刮着,何幼霖的頭發絲被刮得滿臉。有些頭發吹到刀刃上,竟然被削斷了!
如果這把刀子沒有架在她脖子上,她真要忍不住贊一聲,真是一把吹毛斷發的好刀!
江淮的面色沒有她輕松,十分的蒼白。不知道是吓的,還是傷勢惡化。
“老大,我們可能要換個地方。”司機捂着受傷流皿的胳膊,從車裡走了下來,“這妞一路上裝模作樣,看手機,但手指一直不停打字,估計早聯系過朋友了。這裡,随時可能有人找上來。”
何幼霖聞言,隻覺唯一的希望都破滅了。
他竟然早就察覺了!隻是和他們一樣怕打草驚蛇,才假裝不知道,為的就是先他們一步,與同夥彙合!
王平命令江淮交出手機,江淮不肯。他的刀子逼了一逼,何幼霖白皙的皮膚被劃破了幾分,皿珠子頓時冒了出來。
江淮瞳孔猛縮,“住手!”
“再給你一次機會。”王平冷冷道。
江淮不甘,卻無奈,任由司機從他身邊路過時一把奪過手機。
司機抓着手機,谄笑着遞給了王平,“大哥,還是新出的蘋果6s呢,挺值錢的。”
王平讓别人繼續劫持着何幼霖,自己接過手機,問了句,“密碼。”
江淮不敢再讓何幼霖陷入險境,配合地說出密碼。
王平查了查通訊信息,什麼都沒有,目光轉向何幼霖,似笑非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