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或是,她們之中,哪一個可以讓她更好的利用?!
輕輕的,自嘲一笑。
他對柳莺問道:“莺兒也是這麼想的麼?”
感覺到赫連煦的視線,柳莺絲毫不懼。
臻首低垂,她看向太後懷裡的孩子:“臣妾隻覺,跟洛兒有緣,若是皇上和太後不嫌,臣妾願……”
“那你肚子裡的孩子呢?”
沒有等柳莺将願意二字說出,赫連煦直接出聲問道。
聞他此言,柳莺面色微變。
頓覺尴尬不已!
以她的受孕時間推算,那時,她尚在京城,而赫連煦卻仍在軍中。
按理說,她有沒有孩子,赫連煦該最是清楚。
她,是奉太後之命假孕。
此事,太後早該告知于他。
可此刻,他卻當着太後的面,直接問她,她的孩子如何。
這比打她一巴掌,來的還要難受幾分!
“皇上!”
睨着柳莺青紅交加的臉色,太後面露不悅的看向赫連煦。
擡眸,看了太後一眼,赫連煦并不覺自己哪裡說的不對。
眉梢輕擡,他緩緩說道:“母後可是不記得了,此刻,莺兒肚子裡,也有朕的骨肉!”
此前,在封柳莺為貴妃之時,她便是以有孕之身,壓過阮寒兒的。
如今,後宮之中,沒有子嗣的,有玉妃,有惜嫔。
這皇長子,斷沒有讓柳莺來撫育的道理。
聞赫連煦此言,太後眉心一舒。
之餘這個問題,她早已想好了解決之法。
“這個無妨!”
笑看赫連煦,太後輕聲說道:“在如今的後宮三妃之中,阮家勢力太大,斷不可讓玉妃撫育洛兒,至于惜嫔,她太年輕,又不夠穩重,自也不是合适人選,唯有莺兒,她細心體貼,最會疼人……若皇上應下此事,哀家便可讓她以滑胎之名,卸去有孕一事。”
唇角,冷冷勾起。
赫連煦哂然笑道:“朕不答應!”
聞言,太後眉頭大皺!
過去,赫連煦對柳莺一直不錯。
她以為,此刻她如此提議,定不會遭到拒絕。
但,想不到,卻偏偏得了赫連煦的拒絕。
“洛兒,乃是皇後所出,其身份之尊貴,不言而喻,若母後将她過繼給莺兒,豈不是讓他由嫡子變為庶子……降低了他的身份?!”唇角的冷意,一直不曾卸去,赫連殿凝着太後,雙眸之中,平靜無波。
有的時候,有些人,他的眸中,越是平靜無波。
則說出的話,越是不會顧及到别人的感受。
赫連煦此刻,便是如此!
端木暄的身份,是皇後。
而柳莺的身份,隻是貴妃!
在這後宮之中,說大了,有三千佳麗,春色無邊。
但真正的主子,隻有兩位。
這其中,一位,是皇上,另外一位,便是皇後。
柳莺雖位尊貴妃。
但說到底,若論民間的論法,她到底隻是個妾侍!
邊上,柳莺的神情,因赫連煦的話,變的越發難看了些。
而對面,太後的臉色,亦好看不到哪裡。
面色,不怒而威。
太後的眉心,皺的極緊,深吸口氣,她輕聲歎道:“既是如此,皇上立莺兒為後便是!”
聞言,赫連煦的面色霎時間,變得極為冷凝。
“莫說莺兒出身如何……”
冷哼一聲,他語氣森冷道:“母後可是忘了,暄兒如今尚未發喪,在大楚子民心中,她仍是皇後,這天下……豈有兩位皇後的道理?”
太後見他此言,眸底猛地一寒:“皇上,暄兒已然薨逝了。”
唇角,頗為苦澀的一抿。
赫連煦蹙眉:“朕知道,但,隻要朕一日不曾與她發喪,她便仍舊活着,仍是這後宮之主!”
“皇上!”
雙眼怒睜,太後眸底盡是揮之不去的陰霾之色:“身為一國之君,你定要如此胡鬧麼?”
“哦?”
眉角輕動,赫連煦長長的哦了一聲,随即問道:“母後覺得,朕這是在胡鬧麼?”
太後怒極反問:“皇上覺得呢?”
微微一哂,赫連煦輕歎出聲:“如今迎霜尚不曾尋到,隻要朕一日尋不到她,便不會相信皇後之死是如母後所說那般。”
過去,即便是懷疑,他也從未對太後明言。
但是此刻,他竟如此直直的将話說了。
這,讓太後不由心下一凜!
眸中,陰郁更盛。
太後哆嗦着唇瓣,盡力壓抑着心中傷痛:“皇上此話何意?”
她從不曾想到,端木暄的死,會讓她和兒子之間的關系,變得如此惡劣!
擡眸,狠下心來不看太後受傷的眼神。
赫連煦冷道:“朕的意思,很明白,朕隻要一日不見迎霜,一日未曾從她口中聽到皇後如母後所言是難産而死,便一日不會為皇後發喪,哪怕,這個時限,會很長,長到,朕窮其一生,也找不到她……朕毫不介意,大楚的後宮之中,後位空懸!”
若皇後難産一事真的另有隐情,他的母後,定會派人去殺迎霜。
此刻,他如此說,便可保全迎霜一命。
迎霜對端木暄的忠心。
他比誰都清楚。
他一點都不怕,太後會先他一步找到迎霜,繼而讓迎霜與他說假話!
相反的,若她果真先他一步找到迎霜,有他今日這番話,便是從一個死局,陷入另外一個死局。
雖然,這樣做,對他的母親來說,太過殘忍。
但他,隻能這麼做!
邊上,聽了赫連煦的話,柳莺面色變化莫測。
連同,在一邊緘默不言的長公主,也跟着心驚膽戰。
殿内的氣氛,一時間,有些僵滞!
沉寂片刻,太後終是開口說道:“皇上,三思啊!”
“朕意已決,母後不必多言。”不疾不緩的站起身來,赫連煦垂眸,與太後四目相對:“洛兒乃是朕的皇長子,也是朕在這後宮裡,唯一的子嗣,他生就嫡子,母後也隻是暄兒一人,朕不會将他過繼給任何人撫育。”
聞言,太後神情大震!
唯一的子嗣!
這一個唯一,便表明,皇上日後,定不會讓後宮中的任何人有孕。
也便在告知後宮衆人,任何人,都别想打皇長子的主意。
否則,大楚在他這一脈,将無後而終!
赫連煦的這份決心,讓人驚歎,亦更加驚顫!
無疑,這對太後,就好似晴天霹靂一般!
言落,在太後猶自震驚之中,赫連煦伸手,将孩子接過。
垂眸,深深的凝睇腹中嬰孩一眼,他将之轉手遞給榮昌。
“皇上!”
見赫連煦要将孩子抱走,太後的眸中,終是閃過意思驚慌之色。
“皇上,皇長子一直跟着臣妾,若忽然換了地方,隻怕會不習慣……”說話間,柳莺也有些急切的福下身來。
停下腳步,轉身看了柳莺一眼,赫連煦冷冷說道:“這裡是皇宮,朕更是一國之君,豈有連自己的皇子都照顧不了的道理?”
過去這些時日,孩子雖在落霞宮中,但這并不代表他不知真正照顧孩子的人是誰。
轉身,赫連煦對柳莺帶進殿的兩位乳母道:“自今日起,你們兩人,在翌庭宮當差。”
“喏!”
……
兩名乳母急忙應聲!
赫連煦的視線,自柳莺身上,又到太後身上,最後匆匆一瞥,與一邊的赫連嫒相交。
冷笑一聲,赫連煦問道:“皇姐最近一段時日過的可好?”
兒時的記憶,尚在腦海中盤旋回轉。
他本不該如此對待自己的親姐。
但隻要一想到司徒一家的慘死,想到若非她的橫加阻攔,他和端木暄,便不會錯過那麼多,赫連煦的心中,便又無法抑制的怒火!
被赫連煦的眼神,驚得心頭一跳。
長公主幹笑了下,輕聲說道:“一切都好!”
“好!”
讪讪一笑,赫連煦眸色陡然一立:“皇姐拿朕的話當耳邊風麼?”
聞言,赫連嫒眉腳一抽。
她自然知道,赫連煦此話由何而來!
“皇上,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喟然出聲,太後蹙眉看着赫連煦,滿目苦痛:“你皇姐縱然有錯,卻終是你的親姐,如今她既是已然知錯,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母後……”
用力的,吸了吸鼻子,赫連嫒眸中水霧浮現。
緩步上前,他在赫連煦身邊站定,楚楚可憐的哭聲央求着:“過去的事情,皇姐做錯了,皇上要殺要罰,皇姐自不會有所怨言,但母後如今年事已高,還請皇上收回成命,讓皇姐留在京城,好在她老人家身前盡孝!”
若是以前,赫連煦必舍不得自己的皇姐如此可憐模樣的看着自己。
但是現在……
“母後這裡,有朕會盡孝,皇姐不必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