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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娶妻

誰看見朕的喵了?
初雲之初 3654 2024-01-31 01:08

  金陵各家的小娘子,都有自己玩兒的好的圈子,勳貴們如此,宗室也如此。

  雖然有這樣的前提在,素日裡行宴設席時,卻也少不得産生交彙。

  衡陽大長公主比淑惠大長公主還要年長,因為身子不好的緣故,這幾年已經很少出現在交際圈中,她的長子承襲鎮國将軍之位,鄭端敏便是其女。

  淑惠大長公主是皇帝姑母,也是最早表态支持皇帝的宗室長輩,自然得了宮中嘉勉,除去各種賞賜外,皇帝又加恩其嫡長孫女為縣君。

  ――這原是郡王之女才能有的封号。

  因這封号,淑惠大長公主的嫡長孫女便是宗室之中風頭最盛的一個,尚主會影響前程,娶縣主卻不會,得力的妻族顯然是強大助益,這幾乎注定她會有一樁圓滿婚事。

  鄭端敏比那個縣主表妹年長幾歲,卻被壓了一頭,難免心生不虞,又怕被人輕看,每每盛氣淩人,刻意彰顯自己尊貴,一來二去的,少不得會讨嫌。

  方蘭蕊此前倒也見過她,隻是相處的并不愉快,漸漸地也不願再同她産生交集,哪知竟在這兒見到了,言辭之間,還頗有些不善意味。

  “既然見了,也無需躲避,”見不得脫身,那道姑反倒自若起來,深深屈膝,向方蘭蕊行個凡俗大禮:“早前欠過方小娘子一樁大恩,原就該謝過的。

  方蘭蕊聽得雲裡霧裡,不知緣由,見她如此,趕忙伸手去扶,卻聽鄭端敏在側哂笑,眼角帶一點兒譏诮:“可該謝謝她,叫咱們家跟你一起丢臉,祖母因之卧病。

  “七年前金陵城外的别院,”那道姑卻不理會她,隻再度一禮,溫聲道:“多謝方小娘子相助。

  方蘭蕊原本還不明就裡,這道姑一提,心中登時劃過一道閃電,明白過來。

  多年前她與幾個小夥伴一道撞破幼女案後,也曾有尚且存活的小姑娘被救出,面前這道姑便是其中一個!

  這件事已經過去許多年,但情狀凄慘,方蘭蕊始終不忍細思,驟然提起,心中乍冷乍酸。

  那時候她以為自己一切都已經結束,逝者已矣,但現在回想,對于那些被救出的姑娘而言,或許隻是噩夢的開始。

  就像面前的道姑這般出家的,結局尚且算好,隻怕更多的人,無聲無息的病逝掉,用以給家族聲譽陪葬。

  “呀,方小娘子想起來了?
”鄭端敏見她面露恍然之色,神情不由怨尤:“要不是你們當初多管閑事,平白捅出事來,叫她在裡邊兒死了,豈不幹淨!
這下倒好,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叫我們家宅不甯!

  方蘭蕊聽得眉頭一跳,冷冷打量她神情,忽的道:“這位女冠,是你什麼人?

  鄭端敏神情一滞,閉口不語了。

  方蘭蕊記性倒好,在衡陽大長公主府上那些事兒裡翻了翻,便有了答案,神情愈發冷淡:“是你前些年宣布病逝的姐姐,是不是?

  鄭端敏神情微變,有些心虛:“我姐姐早就病逝了,你不要胡說,惹人非議。

  她這般躲閃的态度,反倒使得方蘭蕊愈發确定,也愈發驚駭起來。

  當初幼女案鬧得極大,影響也壞,直接驚動了天子,為了防止敗壞各家聲譽,宮中嚴令封鎖受害女眷消息,不得擴散,也是直到今日,方蘭蕊才知曉,原來連衡陽大長公主的孫女,都在其中。

  更加令人深思的是,出身宗室的貴女出行,身邊少不得會有婆子侍從,怎麼會被人擄走,陷到那種地方去?

  其中緣由,隻怕要落到後宅傾軋上。

  方蘭蕊思慮的功夫,鄭端敏也将她上下打量一遍,面上神情幾轉,最後看向那道姑,憤然道:“要不是你,哪裡會生出後來許多事情,祖母也不會因此卧病,害人精!

  那道姑想來是極硬氣的脾氣,不然那會兒也不會直言回擊,現下聽鄭端敏提起衡陽大長公主,目光卻略過一抹傷痛之意,沒再反駁。

  方蘭蕊性情柔和,骨子裡卻很堅韌,若是不明就裡,自然不願摻和别人家事,現下明了事情起源,再見鄭端敏咄咄逼人,卻也動了火氣。

  “明明她才是受傷害最重的,到了你嘴裡,怎麼成了害人精?

  她氣的聲音都在顫抖:“大長公主卧病,未必不是心疼孫女,怎麼到你嘴裡,就成了别人的過錯?

  “她要是知道廉恥,回府那日就該自盡!
”鄭端敏聽方蘭蕊說完,火氣愈發大了:“此時苟延殘喘,平白膈應别人!

  “你也是女兒家,也該叫她一聲姐姐,怎麼說的出這種話來?

  方蘭蕊怒道:“不恨惡人為非作歹,卻恨無辜受害之人,這就是你的教養?

  “放肆!
”鄭端敏惱羞成怒:“你竟敢這樣同我說話!

  “我為什麼不敢這樣同你說話?
你是公主郡主還是縣主?
”方蘭蕊語氣愈發硬了:“雖是宗室之女,但也隔了三層,你以為自己比我貴重多少?

  鄭端敏最恨别人提起自己隔了三層之遠的宗親身份,愈發惱恨,想也不想,便要伸手打她,那道姑吃了一驚,趕忙伸手去攔,卻沒來得及。

  方蘭蕊跟随董太傅走南行北,自然不同于尋常弱質女流,側身避開後,順手将她推開。

  鄭端敏是閨閣姑娘,力氣不足,身子一閃,堪堪跌倒在地,自覺失了臉面,被身邊侍女扶着站起,氣怒交加,正待說句什麼,卻聽外邊腳步聲近了,又有男子說話聲傳來,狠狠剜她一眼,這才悻悻作罷。

  自家矛盾歸自家矛盾,她卻也不會表露在外人面前,方蘭蕊也是勳貴門楣出身,自然不會嚼舌,但别人可就不一定了。

  當初的事情傳出去,受影響的先是她早就宣布病逝的姐姐,随即便是府中未出嫁的小娘子們了,她不敢多生是非。

  方蘭蕊目送她離去,心中那口氣勉強散去,這才轉身去看身邊道姑,道謝道:“今日素齋,隻怕是女冠費心,有勞了。

  先前她以為是庵堂裡見魏國公府的小娘子來了,有意奉承,現下再想,多半是面前之人為表心意,刻意準備。

  “這是哪裡的話,”那道姑趕忙回禮,示意不必,帶着方蘭蕊往後院取水的地方去:“原就該多謝你們的。

  方蘭蕊見她面色平靜,氣度恬淡,心中微微生出歎息,随即又覺欽佩,想想她這些年的境遇,隻輕輕歎一口氣。

  “陛下是仁善之人,”那道姑見她如此,卻微微笑了:“知道我們未必會被家人接納,便将我們送到這裡來修道,靜慧師太慈愛,待我們也好,終究有個歸宿。

  當年案發之時,方蘭蕊畢竟年幼,不知其中端倪,現下聽她講了,倒微舒一口氣:“天子盛德,是萬民之福。

  說話的功夫,便到了後院,侍女們去取水,她則輕聲問道:“女冠同鄭端敏,是……”

  畢竟是多少年前的事情,她并不十分清楚。

  “我道号文惠,直呼便是,”女冠不以為忤,淡然道:“我生母早逝,後來父親娶了她的庶妹做繼室,姨母生了她。

  原來如此。

  方蘭蕊見她面色如常,渾然不提當初如何,更不說當年緣故,愈發敬佩:“是我冒昧,望請見諒。

  “都過去了,也沒什麼說不得的,”文惠向她一笑:“快回去吧,你的朋友們該等急了。

  方蘭蕊帶着兩個侍女回靜室時,心思尤且有些沉郁,路過那長廊時,早已不見鄭端敏一行人的蹤影,吩咐道:“你們先過去吧,不要同别人提方才之事。

  等兩個侍女走了,她才往長廊一側花木那兒去,輕聲道:“多謝尊駕相助。

  那頭靜默一瞬,章武候從花木後邊走出來,神情微微有些詫異:“你怎麼知道有人在這兒?

  “時機太巧了,”方蘭蕊微笑道:“鄭端敏剛要鬧起來,便有人來,未免太過蹊跷。

  “你們都是女眷,又牽扯到從前那樁事,”章武候對她解釋道:“我貿然出來,反倒叫人尴尬。

  “侯爺是怕文惠女冠難堪,一番好意,”方蘭蕊莞爾道:“我明白的。

  她原就生的清麗婉約,如此一笑,更添幾分動人意味,章武候看她一看,不知怎麼,心口忽然熱了一下。

  他輕輕咳了一下,将那股不自在遮掩過去:“讓你見笑了。

  畢竟是在庵堂之中,孤男寡女說話,終究有些失當,方蘭蕊謝過他後,便辭别道:“還有人在等我,侯爺自去逛吧。

  章武候自然不會糾纏,随即應聲。

  五月時分,院子裡正是郁郁蔥蔥,方蘭蕊腳步輕緩,拾級而上,徑自往靜室去,卻覺身後那人還未離去,心有所感,回頭去望,便見停留在原地,并無動作。

  四目相對,章武候一時有些怔然,她卻不以為意,微微一笑,飄然離去。

  長安伯今日同章武候一道出門,為家中長輩來拜一拜菩薩,哪知章武候說是出去透透氣,便再沒回來。

  一個大活人,哪兒能說丢就丢,他拿了把折扇搖,慢悠悠的去找,哪知還沒在庵堂裡走多久,便在長廊邊兒找到了。

  “做什麼呢,”他拿折扇拍了拍章武候:“一個人在這兒出神,跟思春似的。

  章武候道:“也沒什麼,忽然想明白了一點兒事。

  長安伯好奇道:“什麼?

  “或許,”章武候看他一眼,輕輕道:“我應該娶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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