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拜訪林清婉把林玉濱帶上了,她對林玉濱道:“你要叫他世伯,有禮就好,不必太過拘束。”
林玉濱隻見過王晉兩次,不由緊張,“姑姑,他與父親是朋友?”
林清婉颔首,臉色有些怪異道:“是你父親年輕時出去遊學認識的朋友,後來就做了同窗。”
說起來王晉之前那麼愛遊曆還跟林江有關呢。
他是王氏嫡支,從小就是天之驕子,自己本身又聰明向學,所以在太原可以說是天才的存在。
結果林江十三歲那年去遊學,第一站就是太原,于是天才就碰到了天才。
倆人算是惺惺相惜,那會兒王晉堅定的認為林江之所以比他厲害那麼一點點,完全是因為他見過外面的世界,而他沒有。
所以他一個包袱就跟着林江跑了。
這一跑就體會到了遊學的樂趣,除了在京城求學的那幾年還算安穩外,其餘時候都是在外面飄,偶爾回一趟太原而已。
太原王氏因此對林江有不少怨氣,每次林江在朝中碰到王氏的長輩都避開。
一直到前些年,王晉遊學之餘教學,正經徒弟沒收過,但這樣邊遊邊講學卻讓不少人受益匪淺,尤其是士族子弟和寒門子弟,對他尤為推崇。
而他本身又是世家子弟,世家裡出了這麼一位傳頌聖賢之言的人他們當然高興,于是他名聲越來越盛,王氏的人再見到林江時也不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林玉濱聽得津津有味,問道:“那世伯現在怎麼不去遊學,而是回京城教書?”
林清婉眼中一暗,笑道:“積累夠了,自然就不必出去了。”
但其實他是不得不回京。
當年王晉和淩雲一同去看林江時,林江便給了他們兩個錦囊,她知道裡面寫的是什麼。
窺天鏡推演出來的倆人的結果并不好,一個在林玉濱落難時就已經不在人世,一個則是潦倒不得志,連自家都保不住,何況林玉濱?
林江都心疼這兩位好友,當時他自顧不暇,所做的也不過是給他們一個錦囊,期望他們将來能躲過人生中最大的那道坎。
王晉沒再繼續遊學,看來他是碰到了那道死劫,運氣不錯,人活着回京城教書了。
林清婉在想王晉,王晉自然也在想林清婉。
林清婉的變化之大,隻怕沒有誰比王晉和淩雲更清楚了。
王晉最擅相人,而淩雲是教書先生,對人的認識比出色的人還要出色。
林清婉的變化不是靠“突逢大變”就能解釋出來的,不過是世人認識不夠深罷了。
一個人“突逢大變”後性情可能改變,比如像謝夫人那樣的,但性情改了,能力卻不會一下改變。
林清婉不一樣,她性格隻變了一些,但心機手段卻全變。
如果說以前的林清婉是個有七分聰慧,知三分政事,有兩分心機手段的人,那麼現在,她則是有七分的聰慧,知七分政事,有七分的心機手段。
而後兩者需要大量的閱曆,那不是林清婉這個年紀該有的。
大家隻當她是遭逢大變才有所改變,而婉姐兒也的确一直很聰明,可是,别人不知,他和淩雲卻是知道的。
林江可是把婉姐兒當女兒一樣養的,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她以前雖聰慧,認識也不淺,卻絕對不會有現在的心機手段。
林江以前曾想,或許是林江給她留了不少的錦囊,就好像給他的那個一樣,預知了後事,提前給出了解決方法。
可是他冷眼看來,這兩年發生的事根本不是依靠錦囊便能解決的,林清婉就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此時的王晉還沒想到林清婉是換了一個靈魂,隻當是林江有什麼後手,畢竟,他連他這個能力卓越的朋友都考慮到了,又怎麼會不給他妹妹和女兒安排後路?
可惜啊,他跟婉姐兒還不是特别熟,不然可以明言相問。
王晉向來對這種靈異之事很感興趣,他實在好奇林江是怎麼知道他會在永甯五年二月十八遇到“土匪”的。
王夫人端了一盤點心出來就看到丈夫摸着下巴一臉若有所思的模樣,她抽了抽嘴角,将點心放在他身側,道:“看時辰不早了,林郡主估計要到了,夫君不到前面迎一迎嗎?”
王晉剛要揮手說“随意就好”,突然想到了什麼,起身彈了彈袍子道:“好,我這就去。”
王夫人目瞪口呆的注視着他背着手離開。
所以等林清婉她們到時看到的就是挺立站在門口相迎的王晉。
林清婉急不可見的挑眉,然後笑着下車,“王世兄,好久不見了。”
王晉,“師兄便師兄,怎麼還要再加個王字?”
林清婉微微搖頭,“世兄,我大哥可沒說可以叫你師兄。”
“你還是這麼聽你哥哥的話,”他側身道:“我們進去說話吧。”
王晉是看着婉姐兒長大的,她小的時候幾乎每年都要跑江南一趟,遊學之餘便在林江身邊蹭吃蹭喝,那會兒林玉濱已經被送到尚家,對他并不熟。
可林清婉知道,婉姐兒應該是很熟悉王晉的,所以她盡量以熟稔的語氣跟王晉說話,“這次正好拜見嫂子。”
“可别說拜見這樣的話,你嫂子膽子小,可别吓着她。”
“膽子小到可以把你從土匪堆裡拉出來?”
王晉撇了撇嘴道:“怎麼這種事你便記得這麼清楚?我也就是逃命的時候摔了一跤而已,算了,不提這些事了,”他大手一揮問,“你怎麼進京來了,年初那會兒與你通信,你不是說不進京賀壽嗎?”
林清婉笑容微頓,“拜見過嫂子後小妹再與世兄說罷,到時候還要請世兄幫忙呢。”
王晉挑眉,“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說呢,怎麼我還沒上門你倒先來拜訪我了。”
林清婉苦笑,“世兄就别挖苦我了,我一個寡婦,總不能沒事往外跑吧?”
“你心裡不是這樣想,嘴上卻非要這麼說,婉姐兒,你越發心機了。”
林清婉面色不變的挑唇道:“所以我和玉濱才能好好的站在這兒不是嗎?”
王晉笑容一頓,看向她身側的林玉濱,歎氣問,“你們姑侄在蘇州還好吧,有沒有人欺負你們?”
“欺負是有的,隻不過雙方都沒占着便宜。”
“等你吃虧時可告訴我,我看能不能幫你報複回去。”
林清婉朗聲大笑,“世兄說的話我可記住了,到時候别寫了信來你卻又不認了。”
“好說,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