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煙兒家并不住城内,位于二環城鄉結合區,算得上邊緣農村。
班車隻到村口,一行人下了車步行而入,看那村口的牌子,名為後鎖村。約莫走了兩百來米,幾人便看到一條蜿蜒流淌的河流,一座古老的石孔橋矗立兩岸,每一邊的左右各放兩尊石獅。
此刻正值正午,又是國慶,河裡不乏遊泳的孩童和大人,有些更是從城裡專程驅車來此燒烤、遊玩。
剛踏上石橋,喻臨風便覺渾身一陣舒爽,清風拂面時卷起讓人愉悅的氣息,當真是一塊靈氣十足的寶地。
擡眼看那河水以及對面村莊的布局,他眼冒精芒,贊道:“傍山靠水,好地方!”一眼便看出這裡是一處風水寶地,常人看不見,可他卻感受到了氤氲靈氣,“住于這裡,福氣臨身,來日定會富貴。”
哪怕命運不好之人,于此居住久了,也會慢慢改變厄運,這就是靈氣足的優勢。
“傍山靠水的地方多了去了,你咋知道這裡是好地方?”唐晨曦邊走邊看,“我倒是認為這裡環境美好,适合養老,适合搞旅遊開發。”
“養老倒是可行,旅遊開發的話會毀了這裡。”喻臨風還真把她的話當真了,指着綿延不絕的河流道:“你仔細看,河水從遠處來,一條直線而上,從大山間而過,可站在這裡眺望,大山不僅沒擋住視線,目光所及的那河流盡頭宛若與天連接了一樣,兩側寬敞若平原,山林樹木郁郁蔥蔥,但這隻是眼睛給你的一種錯覺,實際這條河蜿蜒流淌,呈一個半圓形将這座村子包圍,此乃八卦聚氣之所,想來村中定有兩處陰陽點,也可以稱之為靈點,乃此村氣運所在,福佑後人。”
“瞎編的吧,你又沒來過,咋知道河水包圍村莊?”林惜根本不信,很質疑喻臨風的專業性。
“看相與觀天下山川地勢同出一脈,雖是兩個分支,卻又有相同之處,人體及面相便可看做山川地勢,說多了你們也不懂。”喻臨風指了指腳下石橋,“以石橋為界,你們仔細看看兩側的河流走向。”
“切,看啥看,全是水,趕緊走,沒啥好看的。”徐曼雨道,雖不願挨近喻臨風,但偶爾還是會說上兩句話,隻不過都是唱反調。
唐晨曦和林惜随意地瞧瞧,并不當回事,權當靈異故事聽。古鋒則聽得極為認真,認真眺望左右兩側河流走勢,他想學喻臨風的本事,所以得入微而學,一切都化在平常之中。
他不要再做弱者,不願再任人宰割,更不想再遇塗雲海時連反抗都做不到,至少得擁有逃跑的實力!
所以……要變強!
“源頭越看越寬,下遊盡頭越看越窄。”這是古鋒最直觀的想法。
唐晨曦幾人聞言便眺望了兩眼,還真這麼回事!
“源頭之水似從天上來,光明大道,源源不絕,所以越看越寬,仿若連接天穹,這裡的景色在夜晚會更美麗。”喻臨風點頭給古鋒解釋,其他人雖不信,但還是豎起耳朵聽,“盡頭之水似入大地,走陰間之道,宛若通往地府來生,所以越看越窄,仿若通往輪回之路,兩相連接之下便成了一個輪回。”
古鋒似懂非懂,聽進去了,卻理解不了意思。
“反正都是你說的,誰知道真假?”徐曼雨專業拆台戶。
幾人走過石橋,一路上前,是一條蜿蜒陡曲的坡道,走過一個大轉彎,幾人很快就到了坡頂,從這裡才開始有密集的人家戶。
“有座廟。”徐曼雨雀躍上前,恢複調皮可愛模樣。
挑目望去,坡頂的确有座古廟,外牆已很老舊,房屋還是木質結構,屋脊在陽光下反射獵獵金輝,宛若真的神袛之所。
在那廟外栽有槐樹,最大的一顆五個人都抱不完,綠蔭成片,年歲絕對有數百年了。
如今雖不是啥節日,但這座廟的香火十分旺盛,不少來此的遊客都會自發來這兒上香拜神,大多則是前來還願,相傳此廟神像很靈,有求必應。
“進去玩玩?”見廟外人影較多,顯得十分熱鬧,徐曼雨大起玩心,想要進去卻發現邱二一言不發地往前走,完全沒興趣,一心隻想将馮煙兒的骨灰送回家。
“陰濃氣盛,此廟必乃高人所建,廟中說不定有隐士高人。”喻臨風看了幾眼那廟,眼神忽地明亮,廟址正是建于八卦地勢陰點之上,頗有鎮.壓陰靈森寒氣之意。
社會發展迅猛,鋼筋水泥遍地,如今的城市裡很難尋到聚靈寶地,像後鎖村這樣的地方已然很少見了,又在城鄉結合之地,故而但凡懂行之人都會選擇于此清修,既有入世悟道之能,又有靈氣氤氲養身,實乃上佳福地。
所以他猜測廟内有玄門中人隐匿,卻又不敢完全肯定,畢竟如今時代不同,各大玄門滅的滅、散的散,已很少顯露蹤迹,甚至有的已經沒了後人,道統徹底湮滅于曆史河流之中。
現代人~大多認為此乃迷信,相信科學,願修習玄術者寥寥無幾。殊不知所謂迷信與科學不過是相對的,也許今日是迷信,來日就是最真實科學,今日是科學,來日亦可能是虛妄。
一聽有隐士高人,古鋒便來了興趣,打算完成馮煙兒之事後定要進去瞧瞧,動了恻隐之心。
邱二并不知馮煙兒家具體位置,一路詢問之下得一姓高的老人帶路。
“小煙兒沒同你們一起回來?”高老六十餘歲,步伐卻十分穩重,僅鬓角略顯斑白,神态宛若年輕人般氣盛,不知道的人咋一看還會認為他隻四十好幾。
“她……回來了,”邱二目光黯淡,今日少有的沒喝酒,“我們便是來送她回家的。”
送馮煙兒回家?
高老認為自己聽錯或看錯了,回頭一掃,确不見馮煙兒身影,當下捋了捋胡須,說:“小夥子不實誠,老漢眼不瞎、耳不聾,哪裡有小煙兒的身影?蒙騙老漢不成?”
“她确實回來了。”邱二盡量讓自己擠出笑容,将懷中的骨灰盒抱得更緊了幾分。
嗯?
高老也是眼尖之人,先前見邱二抱個盒子不知其意,此刻認真打量,立即便認出了那是……骨灰盒!
“她……”高老用詢問的目光看邱二,沒敢往下說。
“是她!”邱二點頭。
“唉,苦命的丫頭,好不容易考上大學,走出村子,可惜了……”高老惋惜而歎,領着衆人直往村子深處去,人家戶越來越少,慢慢變得不再密集,“小煙兒六歲時,父母進城務工,出了事故就再沒能回來,是太祖奶養大了她家兩姐妹,供讀、供吃、供穿,給她倆最好的,本想着等她讀完大學尋個好工作,好生報答照顧太祖奶,誰知竟發生了這等事,唉……”
聞言,邱二眼神更黯然了。唐晨曦幾人對馮煙兒更多的已是同情,生活造就人,環境養性格,生活于貧窮和不公,馮煙兒貪慕虛榮也情有可原了。
一切都是為了……活下去!
“馮家就沒人了?”喻臨風問老漢。
“煙兒奶奶、爺爺早年便去世,隻有她父親一子,母親又是她爸在外讀書時認識的孤兒,他馮家始終一脈單傳,唯獨這一代隻有倆女娃,沒男孩,若不是我任過村主任,也不會了解她家的這些事。”高老将衆人領至村子深處,一條水泥路延伸向大山入口,此地住戶已極為稀松,大多都是田地,“順着路走,到盡頭,就到太祖奶家了。”老漢停下腳步指了指路盡頭。
道了聲謝,喻臨風幾人便與老漢告辭,待走到水泥路盡頭,果真見到一棟民房立于那小山坡之上,水泥打成的台階直通上面。難怪老漢不進來,因為獨此一家,太顯眼了,根本不用尋找。
“應該就是這兒了。”喻臨風頭前帶路,眼尖之下看到了水泥石階旁的雜草裡還有一台台青石台階,眼眉便微微一挑,再小的細節也逃不掉。
青石台階,想來此地定有些年份了,住在這裡的也絕非尋常人。
“哎呀媽呀,又……又是墳堆?!”徐曼雨面色霎那蒼白,見到了石階兩旁矗立的一處處墳堆,葬下了後鎖村一代又一代人,恐怕這才是老漢不願來的真正原因,裡面有太多他的親人及朋友,見了不免傷感,“我……我不去了,你們去吧。”她打起退堂鼓。
“哦,你留下來陪這些家夥聊聊天也好,他們恐怕許久不見生人了。”喻臨風搞怪,故意吓唬徐曼雨。
“啊?!”哪怕是白天,徐曼雨也被吓的夠嗆,急忙拉緊唐晨曦,生怕衆人真個将她丢下,心裡陰影實在太濃。
來到山坡頂,居高臨下地放眼眺望,四下全是墳堆,一排排蔓延向那遠處,獨一座房子矗立于此,唐晨曦三女見了不免有些心虛和害怕。
要讓他們住這兒,恐怕一晚上都夠嗆,自己都得被自己吓瘋!
咚咚!
門沒關,邱二還是禮貌的敲門。這裡有一半木質結構房屋,擁有寬敞院子,都被打成了水泥地,而另一半則是兩層平房小樓,想來是村裡為太祖奶修建的。
“進來吧。”蒼老的嗓音從裡面傳來,十分沙啞,聽起來簡直不像人的聲音,擁有厲鬼森森的感覺,不免吓了唐晨曦三女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