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玲珑局。73
妙善的身體險些支撐不住,一張臉露出明明白白的恐懼和驚吓,看着姬紅骨的那一張臉,失聲地說:“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怎麼可能呢,你竟然還活着!”
這麼多年,以為她已經死了,才能換回來的幾個踏實的日子,現在,已經全部被她給擊潰。
她真的是巫離。
千真萬确,一點都不會錯的。
她身上的氣息,也是她。
這世上千千萬萬的人,她都可能記不住,唯獨巫離,她記得清清楚楚,半點都不敢忘。
該是多麼刻骨銘心的一張臉,如今就這樣微笑地出現在她的跟前,還是闊别多年,死而複生之後,這樣的心情,她幾乎難以說明白如今的心情是怎麼樣的,隻知道傻傻地看着她,連害怕惶恐都無處安放。
“我還以為你見着我會被吓死,沒想到沒有啊!”
女子碾轉着手中的紗巾,笑容從唇角蔓延開來,妖邪詭異,好像對她沒有被她吓死的這一點感到十分的失望。
她是多麼想要她死啊!
妙善的心猛然抽搐了一下,腿一軟跪在了地上,往日裡保持的清冷高高在上的模樣一時之間全部被擊碎,她磕頭認罪:“少主,是奴婢辜負了您,是奴婢該死!”
“既是該死,為何還苟且偷生了這麼多年?”女子的語調霎時變得冰寒無比。
要是她的這一雙眼睛沒有瞎掉,那麼,現在都能看見妙善那一張僞善而可笑的臉了。
這個女人,年輕的時候,是師傅身邊最看重的婢女,師傅把她當做家人一樣照顧,從來舍不得她吃半點苦,後來,她縱容上官素,便是那樣毀掉了師傅的一切!
被她這麼一罵,跪在地上的妙善身體僵住,頭都不敢擡!
無比怅然千回百轉之後才喃喃地說:“奴婢活着,是有難言之隐的!”
“難言之隐?”
姬紅骨揚眉淺笑,妖冶的眉心之上紅豔的梅花痣鮮紅如皿,她笑起來的時候,那梅花的花瓣似乎都微微顫動,想要從她的眉心飄落下來。
她的語氣已經恢複了平常,半點都沒有起伏,幽幽地問她:“你知道我師傅死前怎麼說的嗎?”
那個被世人稱為半仙的莫子衿,在遠走關外之後,死于惡劣的風沙飛石。
他一生清高,死時,是多麼的難過。
而那個時候的她,已經面容模糊,都不知道這一條能不能撿回來,隻記得師傅生平第一次掉眼淚,他說:“早知道會是今時今日,當初便是打斷你的腿,也不肯讓你下山了!”
這一句話她在後來很多年裡細細地品位,總是痛徹心扉的。
是啊,那個時候師傅也曾不讓她下山跟燕邪走的,隻是父親說,那人有帝皇的星象,必定是高位上的男兒。
她要嫁,當嫁最高貴的男人。
後來她便不聽師傅的勸阻,下了山,跟着燕邪四處流浪,義無反顧。
師傅若不是為了幫她,也不至于親自下山,葬送了自己多年的修行,還把他一手創立的婆娑教,毀于一旦。
聽姬紅骨提起莫子衿來,妙善的臉色終于是越變越蒼白,她跪在那裡雙手撐着地,那雙手已經開始微微顫抖,好半響才能問出那一句:“老教主他,走時說了什麼?”
其實她是想要問,老教主走的時候痛不痛苦的。
但是,事到如今,她已經沒有了問這個的資格了,想必就算是她問了,巫離也是不會回答她的。
“他說――”巫離從紅唇之中慢慢地牽出一句殺氣森嚴的話來,一字一句地響在妙善的耳邊:“他說,找到你,殺了你!”
妙善再也撐不住,一下子癱軟在了地上。
一張臉已經徹徹底底變得一點皿色都沒有,雙眼呆滞地看着虛空處,也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震撼。
世人所不知的是,雖然莫子衿一生隻收了一個徒弟,那便是巫離。
可是,在他的身邊侍候多年的妙善,也得到了莫子衿的親自教導,甚至,在莫子衿收巫離為徒弟之前便得到了莫子衿先生的真傳,他雖然從來都不說收她為徒,但是所教她的東西,都是他後來教給巫離的。
所以要是論武功,那個時候的巫離,和她是不相上下的。
隻是後來巫離開始打定了主意要下山,莫子衿才私自傳授給了她獨門武功,這是妙善所沒有修煉果的。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她開始察覺出來莫子衿先生的偏愛,他太疼巫離了,什麼好的東西,都是給了巫離。
雖然她一直都知道莫子衿先生把她帶回來是作為奴婢的,但是,人的内心的嫉妒怎麼會因為身份而沒有呢?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嫉妒。
可是,她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嫉妒,會在後來變得不可收拾。
她在莫子衿先生身邊十幾年,是要比巫離年長一大半的,在巫離沒有上山拜師之前,她一直以為,莫子衿先生一定是可以收她為徒的,後來巫離來了,一切都變了,她開始不斷地下山,有了脫離婆娑教的心願。
便是那一段時間,她開始走上了不歸路。
“你應當想不到師傅的痛心的,他曾和我說過,縱然他從來沒有說過收你為徒,但是你知道的,師傅教給我的武功,你已經在我之前就學會了,我應當叫你一聲師姐!”巫離想起過去的一些事情來,這麼說起來的時候,也是恍如隔世的感覺。
她細細回味了一遍過去,語氣已經變得風輕雲淡:“師傅常說,要我對你尊重,若不是真疼你,豈會私下教我這些,可是,你後來,出賣了他!”
巫離說到最後那一句你出賣了他的時候,幾乎是咬牙切齒的。
她臉上的皮膚因為是後來移植上去的,所以這樣憤怒起來的時候,有些猙獰。
妙善被她的話給驚悚到,重重地坐在了地上,呆呆地看着巫離問:“他真的這般說的?”
其實後來這些年裡,她已經悔不當初,但是,那又能怎麼樣呢,她必須要這麼做。
恩情和親情,總是不能兩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