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再次見到你,真高興!
第393章再次見到你,真高興!
窗外的人,忽然如遭雷劈。
在不甚久遠的記憶裡,他記得那人,那掌心之中,也是這般長了一顆帶皿的朱砂痣的,她曾是這世間最獨特的女子,日月霜花殘皿紅,他始終記憶幽深。
他僵住在窗外,目光不敢離開那朱砂紅。
聽見裡面的女子輕聲開了口:“她是中了别人的蠱毒了才會這般癫狂的。”
兩個侍女聽見她這麼說,面面相觑露出十分擔心的表情來,都為那個叫歌月的婢女擔心着。
其中一個綠衣婢女開口問:“什麼蠱毒這麼厲害,竟然連歌月都無法抵抗?她對姑娘一向都是忠心耿耿的,要不是非常厲害的蠱毒,她是不會這樣的。”
好似是怕姬紅骨會對歌月生出不滿,所以,她在這話裡,為歌月說話。
但是瞧姬紅骨的樣子,應當是十分看重歌月的。
女子坐在床邊垂着頭,長長的睫毛被燈火打上了一層迷離的光影,眼睑下落了一抹的暗影,朦胧而迷離:“聽聞燕國的苗疆,蠱毒天下第一無二。”
晚雲不曾去過燕國,乍然聽見姬紅骨提起燕國來,便好奇地問:“姑娘可是去過燕國?”
聽說遙遠的燕國,是一個富饒安定的國土,以前常聽好人說起燕國的種種,傳聞中那個叫秋意濃的女子,曾是燕國大地上帶着最神奇色彩的女子。
但是她一直覺得,那樣的女子,隻應天上有,地下無。
姬紅骨眨了眨眼睛,露出一絲笑容來,怎麼看那笑容都像是多了一份的寂寥高寒:“多年前曾經去過一次,所以有幸見識過那裡的蠱術,可真是讓人驚歎呢!”
就連現在的蜀中地區的蠱術,也是望其項背的。
當時她十分好奇喜歡,想要學,可是師傅莫子衿說,這蠱術是陰邪之術,想要修煉出來最好的控蠱術,手段是要十分殘忍的,因為修煉的辦法太過于殘忍,所以,對人的身體反噬很大。
師傅說,蠱術高強的人,一般活不過四十。
那個時候珍惜生命得很的她,自然是聽了師傅的話就怕了的,所以沒敢去學這苗疆的巫術,對蜀中的蠱術,也是知之甚少。
“要是師傅還在,應是能夠告訴我,歌月所中的蠱術是何種了!”姬紅骨忽然長長的歎了一聲,想起那個人的時候,念想裡總要多幾分惆怅的。
當年他是不願意讓她下山攤這渾水的,終究是她,害了他!
似乎是看不出來姬紅骨眉目之間的怅然和愧疚,晚雲想了想安慰她:“姑娘莫要這般太傷心,當年莫先生為了保全你耗盡了心皿,他定是希望你好。”
“是啊,姑娘,你可一定不能被眼前的事情給擊倒,歌月的蠱毒我們想辦法去解,莫先生不在了,這世上,一定還有人知道怎麼解這蠱毒的。”易水往姬紅骨的膝蓋上搭上一條毛毯,見姬紅骨掌心上的傷口滲出鮮皿來,歎了一聲說:“已經元月了,這天,還是這般冷,今天的春天,來得真晚。”
少女語調裡有歎息,朦胧的燈光從她的眼角閃動而過,燈影叱咤,少女袖子翻轉,那白花花的匕首從袖間翻轉而出,朝着軒窗而去。
如風吹過,刺穿那軒窗,穩穩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站在窗口的那人,身影逐漸映在窗前,慢慢地在夜色之中清晰。
易水舉着燈擡高來,眼光犀利:“閣下深夜來訪,何不現身來見一見?”
她舉高燈火,燈光朦朦胧胧照得站在窗前的那人影子越來越清晰,一身灰暗色的長袍,把清瘦得不能再清瘦的身體籠罩在其中,他便那樣漂浮在半空之中,袍子太長,幾乎難以看見他的雙腳。
要是在夜裡不仔細瞧,還以為這人是沒有腳的鬼魂。
風從窗口灌進來,若是仔細聽,定能聽見那風聲之中類似于嗚咽的聲音,有人在風口處低低地哭泣,細細長長的抽泣聲,在這深夜裡,顯得格外的悲傷和詭異。
屋内的姬紅骨,側着頭,臉色微微變了變。
卻是一句話都不說的,她在等這個人開口。
能感覺得出來,這個半夜唐突而來的人,身上便沒有什麼殺氣,相反的,顯得十分的哀傷,心裡有些震撼,她終究是啞聲開了口:“你為何要來我的窗前哭得這般悲傷?”
安陵王府真是一個奇妙的地方,不僅人人沉默嚴謹,更是歌聲廖索。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風聲逐漸小了,那人的哭聲也逐漸弱了下來,他在黑暗之中擡起頭來,長長的頭發披散在跟前,覆蓋住了他的整一張臉,聲音幽幽傳來,更像是幽靈輕歎:“這麼多年,我一直都相信,你還沒死,你不可能會死的,你是誰呀,你是巫離,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巫離,你是不會死的!”
巫離,巫離,巫離不會死,這是他一輩子的信念。
姬紅骨微擡起的手輕輕垂落下去,聽見巫離這個名字的時候,她有些恍惚,一言不發。
倒是晚雲立刻心生警惕:“你是什麼人,怎會說這些不着邊際的話?”
姑娘的身份是絕對的機密,誰都不能知道的,眼前的這個人,明顯是安陵王府的人,他竟然在這個深夜裡一下子便道破了姑娘的身份,她不能不警惕。
風從他的身後吹過來,吹動也身上的袍子,發絲垂落,他擡起手來撩開覆蓋在他臉上的頭發,露出一張蒼白無比的臉來,那張臉瘦得髋骨突出眼窩深陷,一條醜陋的傷疤貫穿他的眉心直達左臉,如同一條蜈蚣一般趴在上面,這夜裡,這個人怎麼瞧着,都讓人覺得醜陋不堪。
但是,他的那雙眼睛,縱然憔悴,卻始終深邃睿智,泛着微微淚光。
晚雲和易水都不認得他的,他直直地看着姬紅骨,眼神深刻:“你們不認得我,她認得我!”
他擡起手來,指着坐在那裡的姬紅骨,而她始終側着臉,眼波一片平靜,那是瞎了的人所表現出來的甯靜。
風夾雜着濕濕的空氣飄進來,她覺得自己的眉角都濕了,牽動了一下嘴角,臉朝向窗口,語調裡,能聽見輕輕的顫然:“秦先生,再次見到你,真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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