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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心懷鬼胎

王爺永遠是對的 暈小七 10649 2024-01-31 01:08

  “是啊,妹妹,我們翻山涉水,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你!我們一家人終于團圓了,妹妹,哥哥也好想你啊……”年輕的男子也不甘示弱,擠了半天,終于頗見成效的擠出了兩滴眼淚來。

  雲懷袖心中冷笑,冷眼看着他們三人在她面前唱大戲。中年男人戰戰兢兢的伸手來拉她,她心中抗拒,這回卻并沒有避開,任他拉住她的手,他一張頗顯滄桑的面上果然飛快閃過一抹喜色,“女兒,這麼多年,爹爹真的好想好想你啊……你原諒爹爹當年的不得已好不好?爹爹……爹爹給你跪下了!”

  言罷,就要屈膝跪在她面前,她伸手虛擋一把,阻止了那人的動作,清亮的眸定定瞧着他的眼睛:“你們來找我,是因為今時今日我的身份,還是僅僅隻想找回失散多年的親人?”

  至于答案是什麼,她自己心中早已清楚!

  那三人飛快對視一眼,都有些心虛尴尬像是被人拆穿了心事的模樣,倒是那女子率先回過神來,嬌笑着拍她肩頭一下:“妹妹喲,我們大老遠的來找你,你不會以為我們是因為你做了皇後才來的吧?若我們早知道你在雲家,隻怕早就跑去接你回家了,我們一家人也早就團聚了……”

  “對啊對啊!妹妹你這樣想可真叫我們失望,什麼叫沖着你的身份來?你做了皇後,也還是我們的妹妹,這可是鐵打的事實……爹爹盼着一家團聚可是盼了好久呢!我們好久以前便想着如果有朝一日真能找到你接你回家,一定要帶你到娘的墓前告訴她一聲,娘親見到我們一家團聚,一定會很開心的……”年輕的男子殷殷說着,面上不無讨好之色。

  雲懷袖面容松動,冷漠的神色褪去,剩一抹戚戚然挂在臉上,不勝唏噓道:“趕了這一路,你們也辛苦了,坐下來說吧!”

  她說着,率先往屋裡唯一一張桌子走去,假裝不知道身後三人正得意洋洋的使着“成功了”的眼色,見她坐了下來,忙争先恐後的上前,巴着她坐下來。

  雲懷袖環視三人一眼,淡淡笑了笑:“這些年你們過得好麼?”

  當然是過的極好的,這樣的華衣美服,尋常人家哪裡穿得起?而這些,都是天音哥哥提供的呢,他們知好歹的,就該心存感激,而不是對着他破口大罵!

  說真的,有這樣的親人,真的是人最大的悲哀,好在,她從不承認他們跟她有任何關系。不然,真要丢臉死了!

  “前頭幾年過的真的很糟糕,我們還試過靠乞讨過生活的,這幾年爹爹做了點小生意,日子也還算過得去……”中年男人搶先答道。“這日子一好,爹爹就開始琢磨着把你找回來,可能是你娘親在天有靈,終于讓我們找到你了……”一雙眼睛又開始猛眨了起來,妄圖眨出兩滴眼淚來博她好感。

  雲懷袖有些心煩的瞥向他亮晶晶的雙眼,面上的笑容卻愈發的柔軟了起來:“你辛苦了。倒不知,你是怎麼知道我就是你失散的……”抱歉,女兒那兩字她真的說不出口。

  “全靠我們村子裡的鄰居來京都時,在大街上看見你,當即便傻掉了……女兒啊,你跟你死去的娘親長得一模一樣你知道嗎?”皇後的親爹好像應該被稱為國丈吧?哈哈,這下子榮華富貴還能往哪裡跑?

  “妹妹,我們一聽說,便立刻啟程趕來了,讓你一個人在外邊受了這麼多苦,哥哥每每想起來都會難過的不曉得怎麼辦才好?不過,總算老天有眼……”皇後的哥哥,不就是國舅爺了?哈哈,妻妾成群、美女環繞的日子不就近在眼前了?

  “是呢,那些時候我常常想,我們的妹妹到底生成什麼模樣呢?一定是閉月羞花、貌比貂蟬的大美女,今天一見,果然是呢!姐姐這點姿色在妹妹面前。立馬就被比下去了呢……”皇後的姐姐?才不是她想要的呢!

  她的姿色是不錯,但跟自己比起來,哼,當然是她立馬就被比下去了!憑自己這樣如花美貌、妖娆身姿,隻要有機會進宮,往皇上面前一站,他會喜歡誰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麼?

  三人各懷鬼胎,雲懷袖隻做不覺,将倒扣着茶杯一個一個翻轉過來,親手提了茶壺斟起茶來,恬然一笑:“罷了,過去的種種我也不追究了!今天我們一家人好不容易終于團聚了,以後,一定不會再讓你們吃苦了!”

  聽她這樣一講,那三人高興的幾乎要跳起來,生生按捺住,一掃方才的哀戚,眉開眼笑道:“那你什麼時候帶我們面見聖上,告訴他我們才是你親人的事情呢?”

  雲懷袖不勝厭煩,卻還是微笑着擱下茶壺:“待我回去後,便立刻向他禀明。你們辛苦了這麼多年,也該是享享清福的時候了。是呢,還得看看朝堂裡有什麼空缺……對了,爹與哥哥你們識字麼?”

  呃,這樣稱呼眼前這兩人,還真是像吞了蒼蠅一樣難受呢!

  兩人同時搖頭,年輕男子眉飛色舞,語氣滿不在乎:“妹妹,咱們做不成文官,弄個武官來當當也不錯啊,讓皇上撥十萬兵馬給我們父子倆就成了……”

  十萬兵馬?還就成了?雲懷袖忍着拍桌而起的忿忿,嘴角噙着的笑容微有些僵,這個人,還真的敢開這樣大的口——真讓他們入主朝堂,還不得将整個夏侯王朝攪得雞犬不甯啊?

  她眉目一轉,看向一邊因插不上話而顯得有些焦急的女子,似不經意的問道:“姐姐,你識字麼?”

  “女子無才便是德,連哥哥都不識字,我又怎麼可能識字呢?”終于說上話了,那女子一臉掐媚的望着她笑。

  雲懷袖唇邊的笑容加深了些,頂着一聲的雞皮疙瘩,親手端了桌上的茶,她纖細的手指覆于杯口之上,手指幾不可見的一顫,“爹,你喝茶——”

  那人接了過去,她又取了另外兩杯,在那兩人的“不敢不敢”聲中,親自将茶杯遞到他們手上:“你們就不要推辭了,這是十幾年來,身為女兒和妹妹的我能為你們做的第一件事……”也是最後一件!

  那三人自然是喜不自勝,雲懷袖低頭垂眸,也為自己倒了一杯茶:“今日,我們以茶代酒,慶祝我們一家人終于團圓了……”

  她舉杯,另外三人忙跟着舉起杯子,杯緣在半空中輕輕一碰,随即分開,她率先喝盡了杯子裡的茶水,笑盈盈的瞧着那三人也将杯子裡的茶水一飲而盡。唇邊的笑容,燦爛的讓人炫目,不自覺擰起的眉一根一根舒展開來。“你們哪裡來的,隻能回哪裡去了,我還有事,不能遠送,還要請你們見諒哦!”

  “你在說……”什麼?中年男子不解,張口便問,但隻來得及吐出這幾個字,張着的口再也說不出别的話來,他急的滿臉通紅,伸手不住扣着自己的喉嚨,眉頭倏地緊皺起來,望向雲懷袖的目光陰狠毒辣。

  另兩人見此變故大驚失色,手中還未來得及放下的茶杯“啪”一聲掉在地上,想說話,卻發現同自己的父親一樣,喉嚨裡隻能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甚至發不出一個像樣的音調來。

  “你們該慶幸——”雲懷袖緩緩起身,如釋重負的輕歎一聲,笑靥如花,隻那笑意裡含了一絲森冷:“我隻是要了你們的聲音而已!倘若你們繼續這樣不知好歹,下一次,我可不敢保證,你們的性命能不能保得住?”

  三人又驚又怒的望着她,掐着自己的脖子卻說不出話來的痛苦足以令他們發狂,眼下又被她這樣威脅,怒目切齒的模樣真恨不能将她撕成碎片……

  “你們如果不是這麼貪婪成性,如果能安分知足的守着天音哥哥每年給你們的巨額銀票過日子,如果不是這樣張口閉口便辱罵我的親人,我也不會與你們為難。”她輕言軟語的說着,眸裡的笑意真切而開懷,再不似方才那樣隐忍憋屈。

  “當年将那一條鮮活的生命抛棄在河邊任她自生自滅,今日,便沒有臉再出現在她面前,你們非但沒有半點愧疚反省之心,還妄想以此來達到你們肮髒可恥的目的,說真的,你們真讓人感覺惡心不齒……”若要她形容,她會說他們是人渣中的戰鬥機!“而你們也該慶幸,幸好你們不識字,不然今天,你們根本沒有命走出這裡!”

  原是打算讓他們悄無聲息的死去的,但畢竟,那是三條人命,所以她先前才多餘的問他們識不識字,這樣,就不擔心他們啞了後還能寫得出來……她的所謂身世,隻能被爛在肚子裡,決不能讓娘與大哥知道的!“還有一件事,我必須要告訴你們,我的親人,在雲府,雲家的每一個人,那才是我最愛的家人!”

  她移開視線,不看他們猙獰的模樣,從袖袋裡掏出錢袋來,扔在桌子上,斂了唇邊的笑容,冷笑一聲,含了幾分厲色,冷冷道:“這些銀子,是我,以及雲家最後一次給你們的,帶着它,永遠的消失在我以及雲家人面前,否則,下一次,我不會這樣輕饒了你們……”

  她說罷,再不看他們一眼,緩緩往門口走去,拉開門時,眸裡落進強烈的光線,迫她緊閉了眼睛,片刻,才含笑睜開眼,果然,面前立着白衣勝雪神情憂急的雲天音。

  唇邊的冷笑早已不複存在,粲然一笑,撲進他的懷裡,撒嬌的在他懷中扭來扭去:“天音哥哥,我想看杜家院子的雜耍了,你陪我去看吧!”

  “他們……”隻朝屋子裡瞥了一眼,便收回視線,唇角蓄着笑意,低笑道:“好!我也許久沒有看過雜耍了……”

  屋子裡驚怒交加的三人,眼睜睜的看着宛若谪仙的兩人翩然遠走,隻留下一室的呼哧呼哧聲……

  雲天音甚是體貼,從巷子裡出來,甚至都沒有問過她一句方才裡面發生了什麼事情——永遠都是這樣,她不願意說,他不但不勉強,連稍提帶一句都不會,微笑着瞧她心情大好的模樣,“真想去看雜耍?”

  天氣甚好,沒有盛夏的暑氣,也沒有秋涼的蕭瑟,不知是她心境的原因還是怎的,擡眼望向天邊,立刻被那仿佛凝了一天一地的明媚天色所吸引,那樣明媚奪目,燦爛繁複到了極緻,仿佛是如織如畫的錦繡春光。“天氣真好……”就像她的心情一樣。

  雲天音豈會沒有看到她悄悄松口氣的模樣,知她其實是在說她的心情很好,卻也不點破,淡笑道:“是還不錯!”

  “我的事情終于解決了,所以心情很好!”她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好心情,舉着雙臂,咯咯笑着,快樂的轉了個圈,粉藕色的裙子随着她的動作拂起宛如流連姹紫嫣紅間碩大的蝴蝶的翅,表達完她的好心情後,才擡首望着他露出一抹‘坦白從寬’的笑容來,“好了,現在該你了!”

  “我?”倒不是裝傻,是真的不明白她這沒頭沒腦的話是何意?不過,瞧她的模樣,一定不是什麼好事。

  雲懷袖跳起來用手臂勒了雲天音的脖子,邊拖着他離開不起眼的巷子口,邊惡狠狠在他耳邊低聲道:“走,找個地方好好收拾你——”

  他們的身影甫一融入人群,原先空無一人的巷子口,一名黑衣少年,像是憑空出現的一般,悄無聲息的立在他們先前站着的地方,陰鸷的眸緩緩眯起,單薄的唇瓣冷冷勾起,直到那兩道身影再看不見,才一撩衣袍,飛快拐進巷子裡。

  安靜的茶樓包廂裡,彌漫着茶香,淡淡的,暖暖的,滿屋子都飄散着沁人心脾的香味。

  在雲害羞咄咄逼人的目光下,雲天音主動交待了他所隐瞞的商行的事情,末了,在她愁苦的神情下,淡笑道:“好了,這些事情你别擔心,我能處理得好!”

  “很嚴重對不對?”雲家商行是他一手打拼出來的,各地的掌櫃也都是他精心挑選出來的,按道理,他們不可能無緣無故的鬧意見,再說,天音哥哥每年給他們的分紅可都是很豐厚的。如今他們卻個個吵着要脫離雲家商行而自立門戶,不是被人煽動是什麼……

  雲天音摸摸她的頭頂,安撫道:“我應付得來!”見她依然悶悶不樂愁眉不舒的模樣,“怎麼?你不相信我了?”

  “我不是懷疑你的能力啦!”她隻是擔心嘛!心裡頭七上八下的難受的緊,解決了她的身世問題,接下來還有大哥的事情跟商行的事情,唉,剛剛見晴的心情,又灰暗了下來。“你說,背後那隻手到底想要幹什麼?你得罪了什麼小人嗎?”

  偷偷摸摸算什麼本事,有本事站出來單挑啊——她孩子氣的腹诽!

  “商場上,難免會得罪别人!”更何況他從前強勢的壟斷了夏侯王朝近半的商機,自然會招人恨,但是,那人究竟是怎樣做到無聲無息便打入了商行的内部的?掌櫃鬧事,商隊遭劫,連海上的航船也難以幸免,若不是琉毓國的客戶是長久合作的關系,答應延些時間讓他們這邊補貨過去,那賠付金額可不是一筆小數呢!

  他也知道暗處有一個人,是針對他來的,但他卻始終無法知道那人究竟是誰?聽下面的人說,原先隻有一方人馬在打探他,現在,居然又多了一撥人馬,這兩方,他不知道是誰,也猜不出他們跟這件事情有沒有關系……

  “那你想想看,有沒有誰最恨你?”雲懷袖提醒他,“你仔細想一想,誰最有可能敢跟你對着幹?”

  “雖然從前也有别的商行耍一些小動作,但能明目張膽成這樣的,我還真想不出來是誰?”他也派了下面的人徹查,卻直到現在也沒有查出一丁點可疑來,就連讓他們查都有些什麼人跟鬧事的掌櫃接觸,他們也查不出半點蛛絲馬迹。

  隻能說,暗處那個人,隐藏的太好了。

  雲懷袖低頭把玩着衣裙上的米珠流蘇,心中一動,唇角緩緩綻出笑容來:“天音哥哥,那人不是最會躲嗎?咱們就給他來一出引蛇出洞,怎麼樣?”

  總也要先确定對方是什麼樣,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勝——他們現在之所以處在挨打地位,就是壓根不了解來勢洶洶的對方是個什麼可惡的東西。

  “引蛇出洞?怎麼個引法?”雲天音微挑眉,疑惑的望着她。知道素日裡她鬼點子是很多,但是這件事情上,能幫上忙麼?

  雲懷袖自然沒有漏看她臉上的懷疑神色,伸了小指勾了勾,湊近他的耳朵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的說了起來,見他郁結的眉頭一點一點舒展開來,心裡頭也是十分高興得意的。

  她說完,退開身子,雲天音修長漂亮的指頭輕快叩着桌面,含一縷明朗的笑意:“這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我這就回去準備,命令商隊即刻啟程,當然,這次由我親自護送……”

  “你要小心!”雲懷袖點點頭,伸手接下腰間的小包囊,倒出兩粒綠色藥丸遞到他手中,鄭重道:“屆時,隻要将之捏碎了往空中一灑就成了,對了,解藥給你,别忘了提前服下解藥……我等你的好消息!”

  雲天音一一記下,才笑着去看她擰着眉心嚴肅認真的樣子,甚是寬慰的摸摸她的腦袋:“若是二哥在,他一定會說‘難得啊,惹禍精開始懂得為人分憂解難了’——”

  他學雲緻甯的模樣語氣,惟妙惟肖的冷冰模樣與冷冷淡淡的輕嗓,逗的雲懷袖差點笑破了肚子,兩人又笑鬧了一陣,才起身往外走。

  “大哥跟二哥還吵麼?”不知道他們兩個現在怎麼樣了?“爹應該還不知道二哥做的事情吧?”

  雲天音輕歎一聲,剛放松的眉又微擰了起來:“估計也瞞不了多久了,你知道嗎?大哥已經開始調遣兵馬了……”

  “大哥為什麼非要這樣做不可呢?”她之前還以為大哥因為她的那些話會動搖呢?哪曉得大哥居然這樣快的調遣起兵馬來,唔……“現在國泰民安的,有什麼不好啊?非要執着在位的那個人是誰有什麼意思呢?誰能定天下、安百姓誰就上位,很正常啊!”

  “大哥他隻是……太過正直忠心了,被他知道在位人是通過不光明的手段,尤其還是殘害他忠誠以待的主子的性命得來的,憤怒便可想而知了!”他也試圖勸過大哥,但是,沒用。

  “夏侯景睿的上位,本就是百姓翹首以待的……說白一點,雖然那位置的确坐的不怎麼光彩,但大哥也應該聽聽百姓的呼聲啊,屆時,他就算真的逼退了夏侯景睿,扶夏侯玦上位,那些擁戴夏侯景睿的百姓也不會同意的吧!”大哥怎麼就看不清何謂時勢呢?唉……

  “你也是擁戴他的人之一吧!”雲天音很辛苦才穩住了唇邊淡若清風的笑容,似不經意的問道。

  “那是當然啦!”他在位,雲家才能有所保障——不過現在看來,雲家似乎并沒有因為他的即位而有任何保障,如今依然風雨不斷啊!且,退一步說,他是她的老公,她不擁戴他要擁戴誰?可是偏偏另一方是她的大哥啊……

  “嗯,我明白了!”她擁戴的人,自然也是他該擁戴的!“走吧——”

  夜裡,雲懷袖耐不住,還是将雲昭逸已經開始調遣兵馬的事情跟夏侯景睿說了,惶惶道:“你說這可如何是好啊?”

  夏侯景睿擁着她的手臂徒然一緊,單薄的唇線帶着疏離的微笑,連着兩道英氣的劍眉亦微微揚起如飛羽,“看來,雲将軍是一定要與我作對了!那麼兵權的事情,便是迫在眉睫了……”

  雲懷袖如何不知道迫在眉睫是什麼意思,長籲一口氣,在他懷裡半翻個身子,雙肘撐着他的兇膛,微退開身子,無心欣賞如瀑長發随着她的動作倏然傾瀉而下的美景,“要不,我再跟他開誠布公的談一談,我是他妹妹,他總該是要顧及我的吧!”

  尤其上回跟他聊了那麼一會兒,她便能看的出來,大哥不忍心将他們之間的事情告訴她,便是顧忌着她呢!說不定,她跟大哥好好談一談,大哥能改變主意呢!

  夏侯景睿瞧着趴在自己身上毫不設防的美麗女子,她面上有揮之不去的輕愁,鎖在眉心,不複往日的輕俏歡快,心疼的摟她重新入懷,微搖了搖頭。

  雲懷袖扁扁嘴,乖乖依回他的兇口,她知道,他沒有說出口的那兩個字是——天真!

  也确實,大哥那人,一旦執拗起來,便是多少頭牛都拉不回來的。唉……愁人啊!“不過,事在人為,我總要試上一試的,不然,你有更好的主意嗎?”

  他還真沒有,焦頭爛額之際,也實在想不出有什麼既能奪回兵權又能保雲昭逸平安的法子,若非顧忌懷中人的感受,他哪能任自己陷入這樣兩難的境地……雲昭逸,是鐵了心要跟自己為敵了!

  “那就這樣說定了,明天我找個時間回家找大哥談一談……”她閉上眼睛,似極疲憊的說道。試了,說不定還有一點希望,而倘若連試都不試的話,便是連半絲希望都沒有的!

  這丫頭,誰跟她說定了呀?微搖了搖頭,大手順着她的背脊滑到腰腹部,微一頓,垂眸看向懷裡的她:“你……這月月信已經推遲了近十天了吧?”

  雖是問句,語氣卻是十分肯定的,她的身體,他一向比她自己還清楚。

  雲懷袖微一愣,随即彈坐了起來,盤着腿表情嚴肅的扳着手指頭算了又算,小嘴裡不停的念念有詞,這模樣實在可愛的緊,須臾,怔怔望向含笑不語的夏侯景睿:“好像……真的遲了好幾天!”

  她還沒有算出來到底是遲了多少天,唯一能肯定的是,的确是遲了。“不會……是……”懷上了吧?她驚疑不定的、巴巴兒的望着他,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夏侯景睿長臂一伸,将她重新攬入懷裡:“如果是真的,這是好事不是嗎?”

  可是……雲懷袖抿了抿有些發幹的唇瓣,這才發現它們顫抖的厲害,小手遲遲疑疑的摸上小腹,她一直以為,這樣年輕的身體恐怕不容易懷上的,至少也要等個兩三年吧。沒想到,居然就有了,在她沒有半點心理準備的時候……

  夏侯景睿聲音很歡喜,目中盡是熠熠的光彩,流耀若天邊虹彩的輝色,大掌覆在她小腹上的手背上,修長漂亮的手指一根根擠進她的指縫間,與她緊緊相扣:“你不開心麼?”

  “不……”她聲若蚊呐,自己肚子裡的寶貝兒,她怎會不開心?隻是,短時間内,她恐怕沒辦法平息喜悅帶來的強烈沖擊。“我隻是……不敢相信……”

  “我也不敢相信!”他的喜悅溢于言表,輕吻了吻她光潔的額頭:“這時候太晚了,明早讓你二哥過來瞧瞧,快睡吧!”

  雲懷袖一雙妙目瞪得滾圓,因着朦胧的淚意愈加寶光流轉,擡頭迎上他溫柔而灼灼的視線,不禁莞爾一笑:“我就不信你睡得着!”

  都睡不着,那就聊聊天吧!輕撫着她的小腹,笑問道:“希望這是個女孩兒,像你一樣聰明漂亮的女孩兒,我一定會很疼愛她……”

  “兒子不好麼?我要生男孩兒……”像他一樣的男孩子,長大後帶出去多長臉啊!她這個做母親的也會與有榮焉好不好?

  “女兒,我喜歡女兒!”像她一樣聰明機靈,懂事孝順的女兒。

  “兒子,我就喜歡兒子!”像他一樣英俊不凡、智勇雙全的兒子。

  “我覺得女兒真的……”

  他話音未落,雲懷袖“騰”一下從他懷裡再次彈坐起來,咬牙切齒的逼視他,成功逼退了他準備出口的話:“哼,我就生兒子,這是我的肚子,我想生兒子就生兒子,有本事你自己懷女兒去,不要跟我的兒子搶地盤,有本事你去生啊……”

  她說到“地盤”時,因忿忿而忘形的揮出小手往自己小腹處拍去,夏侯景睿眼明手快的捉住她的手,幾乎被她吓掉了魂兒:“好好好,咱不生女兒,隻生兒子……”

  “撲哧”兩人相視而笑,雲懷袖更是笑倒進他的懷裡,她幼稚也就罷了,他居然也有這樣幼稚的一面——孩子的事情還是個未知數呢,他們倒先為了孩子的性别而争得這樣面紅耳赤!她更絕,居然讓他自己懷女兒去……

  “不管女兒還是兒子,咱們的孩子,我必定十分疼愛——”他攏緊她,清甜滿足的歎息落在她耳邊,癢癢的,暖暖的。

  “哼,我算是看出來了!”既然已經幼稚了,那就幼稚到底了:“等孩子一落地,你就隻愛孩子不愛我了是不是?你都‘十分’疼愛孩子了,半分疼愛都不留給我是不是?”

  “你這胡謅亂扯的磨人精!”他的歎息,随着他灼熱的氣息,裹着他的吻鋪天蓋地的覆蓋了下去……

  ***************

  嗯,該鋪的都鋪好了,接下來,大家該知道是什麼個情況了吧?

  一夜風雨潇潇,雲懷袖在睡夢裡并不安穩,掙紮着醒來時已經天色大亮,寝殿西窗外滿滿是濃綠闊翠的芭蕉,因着一夜雨水的洗滌,那綠意濃稠的幾乎要流淌下來,在這樣秋涼的時節,能看到這樣的綠色,讓人心情為之一振。

  身邊的人早已不見了蹤影,想必又去處理成堆的公事了吧。微歎一聲,翻身懶洋洋的爬起來。錦蘇低頭疾步走進來,粉白的頰上漫上珊瑚之色,這種神情隻在見到某一個人時才會悄然出現,她正想開口揶揄兩句,錦蘇已率先開口催促道:“小姐,二公子已經在外殿等候許久了,你醒了就趕緊起身吧!”

  雲懷袖微怔,想起昨晚上的一通笑鬧,忙抓過一旁的衣服,心急火燎的往身上套,錦蘇忙過來幫忙:“小姐,也不用這樣急吧?”

  “這事能不急嗎?趕快,我擦把臉……”一邊接過錦蘇遞來的濕巾帕,胡亂插了兩把,又用青鹽漱了口,躲過錦蘇要幫她梳頭的梳子,提了裙擺便往外殿跑去。

  聽見身後雜亂急促的腳步聲,臨窗而立的雲緻甯緩緩回過頭來,舒展的長眉緩緩攏了起來,瞧見她因跑的太急而絆住了長長的裙擺,眼見着就要跌倒在地,他身形一晃,疾奔過去扶住她胳膊,阻止她的墜勢,沒好氣道:“若真有孕了,經得起這樣莽撞麼?”

  雲懷袖自個兒也是吓得不輕,慶幸的拍着兇口,讨好的陪着笑:“人家是太激動了嘛,二哥,我好想你哦——”

  不管怎樣,先撒嬌總是沒錯的。

  雲緻甯面色稍霁,扶着她坐下,長指扣按在她纖纖玉腕間,眉宇緊緊擰蹙着,半晌,撤回手指,在她充滿期待與緊張的眼神下,緩緩勾了薄薄的唇瓣,動作有些僵硬的撫了撫她的腦袋,這回卻不似從前的暴力對待,好似柔軟的風貼着她柔軟的發絲輕輕拂過,讓她倍感受寵若驚:“二哥……”

  “好好照顧自己,再不能像之前一樣莽撞了,知道麼?”他的嗓依然有些冷,卻不難聽出其間的柔軟。

  雲懷袖瞠圓雙目,激動的拽着他的袖袍:“所以……所以我是真的……真的……”有了?

  “是真的!”一大早被夏侯景睿叫過來,說不上心裡究竟是什麼滋味,但此刻瞧着她捂着嘴兒幾乎要喜極而泣的模樣,不得不承認,這個自小被他們捧在手心裡的小女孩,真的要成為孩子的娘了!

  難過嗎?有一點兒,可是她這樣開心啊……他看着,心裡竟也是暖融融的。他的妹妹,以及妹妹的孩子,無論哪一個,他都是很愛的!

  “二哥——”她尖叫一聲,張開雙臂撲進雲緻甯的懷裡:“我好開心好開心哦……”

  雲緻甯的身子微有些僵,随即放松下來,垂放在腿側的雙手緩緩擡起,落在她的背脊上,淡淡道:“嗯,我也很開心!”

  “對了,這個好消息一定要讓大哥知道,我立刻去告訴他……”她猛地又從他懷裡跳出來,咋呼呼的說道,這樣一來,大哥一定會念及她腹中的孩子放棄的吧!大哥這樣疼她,斷然舍不得讓她成為寡婦或者讓她的孩子一出生就沒有了爹爹對不對?這場危機說不定就化解了呢……

  寶貝,你真的來的太及時了——

  雲緻甯回過神來,隻來得及瞧見她粉紅色衣裙快速消失在走廊轉角處,這丫頭,才跟她說了不要莽撞的,将他的話當成耳邊風啊?

  微搖了搖頭,喚來錦蘇:“跟着小姐,小心保護着!”

  錦蘇紅着臉偷觑他一眼,應了聲便急急跟了上去。

  一路毫無阻礙的沖進雲府,打聽到雲昭逸今日尚未出門,火車頭似地朝雲昭逸住的院子沖了過去。

  雲昭逸素來最愛青松與翠竹,因此他住的院子裡,看不到别的花花草草,一年四季都顯得青翠怡人,穿過綠竹環繞而成的小徑,她停下來,喘了一會兒氣,轉過這些郁郁蔥蔥的青松,再穿過那個堪比從前學校的操場還要大的空地——那是大哥平時練武的場地——就能見到大哥了呢!他聽見這個消息,一定會跟她一樣開心……

  帶着如花笑顔,銜了天真嬌美的笑意一路輕快的在松樹間穿行着,想着見到大哥第一句話該是怎樣說……卻在漫不經心擡眼望向大哥的房間時,怔在了原地——一抹妖娆至極的紅色從大哥房裡閃身而出,有似月光般清涼的銀色在陽光下隻一閃,整個人飛快消失在她的視野中。

  身後有白色一閃,定睛看去,是錦蘇緊跟着那人追了過去……

  隔得很遠,也隻那樣一眼。但是,憑着那樣的裝束以及那一抹銀光,不難猜出那是誰!可是……雲懷袖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怎麼會在這裡?還是以那個身份……”

  他不是跟自己說過,‘銀面修羅’是因為她才重新出現在世人眼中?他不是跟自己說過,以後這世上隻有夏侯景睿再不會有銀面修羅了麼?

  緊緊拽着衣袖,忽視心裡一陣勝過一陣的恐慌,加快腳步往雲昭逸的房間走去,呼吸都好似悶窒了一般,冰冷的兇腔仿佛灌進了寒冬臘月的風雪,滿是驚痛與恐懼……

  站在房門口時,她頓住腳步,深深呼吸,震蕩不已的心髒在這一刻竟奇妙的安靜了下來,她緩緩擡起雙手,掌心平攤在門闆上,輕輕地,推開了那兩扇虛掩着的門闆……

  有涼風貼着地皮卷襲而來,涼意宛若一把鋒利的尖刀狠狠插進她的心口,似已痛的麻木了,冷浸浸的整顆心都像是凍住了,她忍不住顫抖一下,那顫意便立刻在全身蔓延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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