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袖,本王還有一事與你商量!”夏侯景睿擱下碗筷,那雙清透的眸快速的起了變化,幽幽如潭水,又如萬丈深淵,仔細瞧去,卻又分明像是盛滿了笑意與玩味。
雲懷袖不緊不慢的跟着擱下碗筷,雙手交疊着安靜的伏在膝頭上,波瀾不驚的杏眸專注望了過來:“王爺是這王府裡頭的主人,是臣妾的天,臣妾的夫君,萬事王爺做主就好!”
言下之意,他說了算就是,不用與她商量了?嫁過來快一個月了,因着身子不爽的關系,府中事物,他也沒讓她插手管理。最初給她這樣的下馬威,以為她會仗着王妃的身份或者當今聖上亦或是雲家的關系與他大鬧一番,卻沒想到,她在這方僻靜的天地裡,毫無怨言。
是真的兇懷寬廣,與世無争嗎?連他這個她口中的天、她的夫君,也不争?
“但這事,本王覺得還是應先與你商量,畢竟這不是小事!”他眸中似有虹彩樣的霓光劃過,璀璨一道。
雲懷袖不動聲色望着他言笑晏晏的俊顔,他穿一身豔紫色衣衫,闊袖零星的綴着幾朵瑩白小花,那花色簡單精緻,針腳細密,不難看出是出自于府中眼下最得寵的有“巧手”之稱的容夫人之手。
他腰間系一帶比衣衫顔色稍微淺淡一些的絲縧,意态閑閑的端了白玉瓷茶盞,慢慢啜了一口,視線并不稍離她蒼白的明顯病态的面容上。他微微一笑,如春生花露的笑容,卻一分笑意也沒到達他的眼底。
“不知王爺想要與臣妾商量何事?”她淺淺說道,僵硬的扯了扯唇角,勉強算是一個笑容。
“仙蹤堂本是你的住所,但自你嫁過來,便一直住在這意竹堂中,那邊也算是被空置了下來,本王上次攜翠衣姑娘到府中小住,她格外喜愛仙蹤堂的格局擺設。”他頓了頓,大拇指似漫不經心的撥弄着茶蓋,拇指上翠綠欲滴的扳指不時與杯身相碰,清清淺淺的發出脆脆聲響。
雲懷袖安安靜靜的聆聽,巴掌大小的臉蛋上,不見半分波瀾。
“君子有成人之美,既然翠衣姑娘喜歡得緊,而你眼下又不住在那邊,倒不如讓翠衣姑娘住一段時間,你覺得呢?若你不願,本王定也不會勉強……”夏侯景睿努力想從她臉上探看出一些别樣的情緒來,可是,他又一次失望了。
“王爺說的是,君子有成人之美,翠衣姑娘若住進去了,心情定然大好,她心情好了,王爺瞧着,想必也能心情大好,臣妾自然是沒有意見的!”得體的言詞,仍然婉約端莊的姿态。
得,果然又得了一句‘王爺說的是’――
燭火将雅緻簡樸的房間映照的很是明媚,桌上一個素白大瓷瓶中插滿了盈盈盛開的一大束白玉蘭,十分清雅,賞心悅目之際,那滿溢的清香也讓人心情放松不少。
他倚躺在臨窗的躺椅中翻看書冊,她陪在旁邊,從春藤小籃中翻出繡了一半的緞子,就着明亮的燭火,一針一線的繡了起來。靜谧的氣氛,偶有燭芯‘啪’的爆一聲,在靜谧中,格外刺耳。
須臾,夏侯景睿合上手中的書本,支頤,高貴鳳目微眯,意态閑适的瞧着專注着飛針走線的女子。她微逆着光,半張臉籠在陰影中,看不太真切,濃密長卷的睫羽半掩,瞧不清她眼裡的神色。
半晌,他起身朝她走去,溫柔卻堅定的取走了她手中的緞子,随手扔回小籃裡,語意真切而暧*昧:“懷袖,夜深了,咱們該就寝了!”
雲懷袖低垂的視線猛地一跳,緩緩擡起頭來,依然平靜無波的樣子,乖順點頭:“臣妾伺候王爺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