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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元夕

未央宮詞 木未十七 3424 2024-01-31 01:07

  正月十五這一天,乃是大周新年節慶當中的最後一天。

  因此,在未央宮中,慕容景天依舊按着規矩設宴款待衆位皇族親貴。隻是,這一次的宮宴乃是家宴,因此隻是邀請了妃嫔、公主、王爺,以及其他皇親國戚罷了。

  宮宴上,歌姬舞女們輪番登場,惹得幾位男性皇親不能自持。而蕭绾心卻隻是安然地坐在一邊,也不說話,隻是獨獨飲着悶酒。

  正當蕭绾心獨自飲着悶酒的時候,一直在身邊侍奉的壁珠卻是很沒好氣地卷着絹子。蕭绾心察覺到了壁珠的變化,不禁低聲問道:“壁珠,你怎麼了?怎麼這麼大的火氣?”

  壁珠雖然是恨得牙癢癢,卻也是壓低了聲音道:“二小姐,您沒看見麼?那個延慶王的狗眼睛一個勁兒地往這兒瞟呢!要不是奴婢因為自己的身份地位拘束着,奴婢朕恨不得沖過去一把把他的狗眼挖出來!”

  壁珠的話說的狠辣,饒是蕭绾心平靜如水,卻也不得不下意識地往壁珠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延慶王雖然表面上是裝作飲酒,可是卻是始終目光灼灼,直往自己這裡看着。

  而此時,延慶王發現蕭绾心也在看自己,便立即收回了目光,若無其事地夾了一筷子菜吃了,隻與旁邊的宮女們調笑罷了。

  可是,蕭绾心是看得明白的,延慶王妃眼見着自己的夫君與宮女們*,雖然心中不快,卻也始終不敢發作,隻是如同自己一樣,一口又一口地飲着悶酒,時不時向周圍打扮美豔的宮女們投去一絲無比怨毒的目光。

  蕭绾心不禁掩飾一般地撫了撫鬓邊的頭發,低聲開口道:“壁珠,我瞧着延慶王妃,怎麼好像有些怪怪的?”

  壁珠聽蕭绾心提及了延慶王妃,微微俯下身子,低低開口道:“啟禀二小姐,延慶王妃出身高貴,而且是一早就由先帝指給延慶王做王妃的,身份更是貴重異常。隻是,延慶王妃性格庸懦,管不住王府裡的大小事務。且延慶王又是個風流種子,時不時就往王府裡帶幾個絕色美姬。”

  壁珠橫了延慶王一眼,冷冷道:“延慶王雖然如此,可是延慶王妃卻也是敢怒不敢言的,隻能忍着罷了。時間久了,漸漸地,延慶王也不大把延慶王妃放在眼中了,隻不過讓她但這一個王妃的虛名罷了。”

  聽到此處,蕭绾心不禁幽幽地歎了一口氣,低低道:“延慶王妃……也是個可憐人。”

  而壁珠卻是恨恨地道:“二小姐,延慶王妃可不可憐,她自己清楚明白就是了,咱們管那個做什麼?”壁珠手裡頭攪着絹子,冷冷道,“奴婢瞧着延慶王沒安好心!當日重陽宮宴的事情,奴婢現在一想起來,還覺得頭皮發麻呢!”

  蕭绾心聽得壁珠驟然提及當日重陽宮宴的風波,不禁心中不快,冷冷道:“壁珠,那既然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你還提它做什麼?”

  說罷,蕭绾心往壁珠的嘴裡頭塞了一筷子菜,道:“吃你的東西就是……”

  如此,宮宴一如既往地照常進行。蕭绾心多飲了幾口酒,微微有些眩暈,隻瞧着坐在龍鳳寶座上的慕容景天,與自己的距離竟然是那麼地遙遠。

  這個時候,慕容景天卻是突然起身道:“朕有些醉了,先去後殿稍稍休息罷。”說罷,慕容景天便要離去。

  皇後見狀,趕緊拉住了慕容景天,道:“皇上既然醉酒,身邊不能沒有人侍候。不如臣妾随皇上去後殿吧。”

  而慕容景天卻是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隻是道:“皇後,你不僅僅是朕的皇後,更是大周的皇後。眼下皇帝不在,皇後若是再不在這裡坐鎮,那成什麼樣子――且朕不過是偶感醉意罷了,起後殿休息休息就可以了,無妨的。”

  這個時候,賢妃嬌聲道:“啟禀皇上,皇後娘娘母儀天下,身份貴重,自然是要留在宮宴上主持大局的。臣妾卻是閑來無事,不如去後殿伺候皇上吧。”

  慕容景天卻是淡淡笑道:“賢妃,你是諸妃之首。皇後要招待皇親貴族,你便要制衡着後宮諸妃。朕不過失去稍稍歇息罷了,有小福子、小海子伺候就可以了,無妨的。”說罷,慕容景天便扶着福公公的手離去了。

  這個時候,皇後與賢妃不約而同地望了一眼正在席上飲酒的蕭绾心。見到蕭绾心不動分毫,這才稍稍放下心來,繼續飲酒作樂。

  過了一會兒,卻是一個眼生的小宮女悄悄地來了,對着蕭绾心行了一禮,道:“宸昭容萬安,請随奴婢過來吧,閑人勿帶。”

  蕭绾心驟然聽得這一句,不禁問道:“你是誰?”

  小宮女咬了咬嘴唇,對着蕭绾心沉聲道:“奴婢是伺候皇上的禦前宮女。請快随奴婢過來吧,閑人勿帶。”

  蕭绾心見到小宮女神色鄭重,便趕緊應了去了。

  誰知道蕭绾心剛一出宮門,就被一個小太監扶持着進了一頂雙人軟轎。蕭绾心一愣,卻見到慕容景天正在轎中。

  “皇上……”

  慕容景天将自己的手指微微按壓住蕭绾心的嘴唇,示意她不要出聲。蕭绾心垂下眼眸,低聲道:“皇上這是要做什麼?”

  慕容景天卻是淡淡含笑,隻是道:“朕要帶你去一個地方。”

  說罷,慕容景天便吩咐起轎。過了一會兒,轎子便停下了。慕容景天攜了蕭绾心的手出來,溫然道:“绾兒,讓小福子帶着你去更衣。”

  “更衣?”蕭绾心驚道,“宮宴未散,皇上為什麼要臣妾更衣呢?”

  慕容景天淡淡含笑,閉口不言,隻是示意福公公帶着蕭绾心去換衣裳。不過片刻的功夫,蕭绾心便換上了一件尋常的鵝黃繡白玉蘭衣裳。

  蕭绾心從房舍裡出來,見到慕容景天也換了尋常的衣裳。若是自己不是後宮妃嫔,不認得皇上的話,還會以為面前的男子不過隻是個普通富貴人家的公子呢!

  見到慕容景天的裝束,蕭绾心不禁問道:“皇上,您這是要幹什麼?”

  慕容景天不由分說地拉起了蕭绾心的手,又鑽進了軟轎之中。這一路上,慕容景天都示意蕭绾心不要出聲。

  直到過了好久,慕容景天這才溫然開口道:“好了,绾兒。我們到了。”說罷,慕容景天便攜了蕭绾心的手緩緩下轎。

  出了轎子之後,蕭绾心不禁驚異地長大了嘴巴――面前的景象,竟然是京都的繁華美景。

  街道上,車馬粼粼,人流如織,明亮的燈光之中,似乎隐隐傳來商販們頗具穿透力的吆喝聲。蕭绾心環視四周,大街上,或男或女、或老或少,都穿着幹淨整潔的衣裳,在街上遊玩歡樂。

  今夜,是元宵佳節啊――

  慕容景天輕輕牽起了蕭绾心的手,溫然道:“這一夜,我的身份,僅僅是你的丈夫;而你,僅僅是我的妻子。今日元宵佳節,夫君怎能不帶着自己的妻子出來遊玩呢?”

  聽到慕容景天如此一說,蕭绾心不禁隐隐含淚,低低道:“皇――”

  慕容景天卻是溫柔地打斷道:“绾兒,我姓穆――”

  蕭绾心見到慕容景天鄭重的表情,不禁啞然失笑,道:“是,夫君。”

  慕容景天含着笑,牽着蕭绾心的手走在街上。如此,蕭绾心與慕容景天一起吃了路邊熱氣騰騰的元宵,一同賞花燈,猜燈謎。蕭绾心看着路上的車水馬龍,卻隻覺得恍如隔世。

  待蕭绾心與慕容景天行走到一處“攬月樓”的時候,卻聽見一個約莫十七八歲的歌伎正伴着琵琶唱着: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衆裡尋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蕭绾心不禁笑着道:“夫君覺得這位女子唱得如何呢?”

  慕容景天卻是道:“是辛棄疾的。這個時候唱起來,倒是頗合時宜。隻是,‘衆裡尋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這一句,聽得倒是心酸。”

  蕭绾心扶着慕容景天的臂膀,溫然開口道:“女子終究不比男子。男子可以飽讀詩書,考取功名,也可以耍刀弄槍,征戰沙場。而女子,不被允許參加科舉,又不能參軍,隻能找一個男子嫁了。若是嫁一個随波逐流的,自然是恨鐵不成鋼。但倘若是嫁一個有志氣的――”

  蕭绾心說到此處,微微停頓。

  慕容景天不禁問道:“如何呢?”

  “若是善于文的,便有可能是‘閨中少婦不知愁,春日凝妝上翠樓。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若是善于武的――”蕭绾心眉心一簇,道,“誓掃匈奴不顧身,五千貂錦喪胡塵。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裡人!”

  慕容景天不禁心中一驚,隐隐覺得不祥。但是,這正是自己與蕭绾心雙雙出遊的好時候,怎會敗了興緻呢?慕容景天随即笑道:“绾兒,咱們去那邊瞧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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