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蕭绾心得寵的勢頭便漸漸地顯露出來了。雖然比不上賢妃的盛寵,倒也是細水長流的恩寵。柔儀宮内,眼見着慕容景天的賞賜一件件的落下來,柔儀宮的宮人們也終于松了一口氣――好日子,終于又來了。
然而,相比以前,這一次蕭绾心雖然得寵,卻始終是淡淡的。哪怕是慕容景天又有什麼好東西賜了下來,蕭绾心也是看都不看,隻是讓壁珠入庫記檔就是。若是慕容景天來了,蕭绾心依舊是冷熱相宜,婉轉承歡。可是倘若慕容景天不來,蕭绾心便是遺世獨立,超乎世外。
這一日清晨,在壁珠伺候這蕭绾心勻面梳妝後,蕭绾心便穿上了一身雲錦掐珠花的鑲銀流雲粉皚梨花白宮裝。這邊蕊珠蕭绾心挽上了最為清雅的驚鴻歸雲髻,再不過用了一直并蒂海棠步搖裝飾罷了。
打眼看着蕭绾心的這一身打扮,也就隻有手上的一對紅寶石并蒂荔枝赤金絞絲手镯頗為華貴。隻是,蕭绾心終究覺得不适應,還是脫下來丢在了一邊。
壁珠見到蕭绾心神色不快,便小心翼翼地收拾起了那對紅寶石并蒂荔枝赤金絞絲手镯,低低道:“二小姐,您也真是的,這對紅寶石并蒂荔枝赤金絞絲手镯價值連城,二小姐若是不喜歡戴了,也得好好收着。萬一磕了、破了,那可就是暴殄天物了。”
“是麼?”蕭绾心聽了壁珠的話,卻是不以為意,隻是冷然道,“即便是價值連城,代價也不過隻是一座城池罷了。且這對紅寶石并蒂荔枝赤金絞絲手镯再名貴,如今咱們是在未央宮裡,還不要要多少就有多少,即便是碰壞了,又能有什麼呢?”
壁珠以為蕭绾心是因為近來得寵而恃寵而驕,便也不多說什麼,隻是賠笑道:“是,二小姐說什麼便是什麼吧。”說罷,壁珠收拾着東西就離去了。
這個時候,蕊珠從明伊的手中接過了剛剛烹好的“歲寒三友茶”過來,笑着開口道:“二小姐說這茶味道好,奴婢便讓明伊今個兒又煮了一些。二小姐,趁着現在味道好,二小姐快嘗一嘗吧!”
蕭绾心點了點頭,随手拿過了茶杯,望着壁珠離去的背影,不禁道:“自打李昭容殁了之後,壁珠的性子倒是沉靜了不少,不似往日大大咧咧的,沒個安穩樣子。”
蕊珠笑着倒了一杯茶出來,溫然笑道:“是,人總是會變的。那一日二小姐話說得極狠,也算是警醒壁珠了。壁珠雖然一向心直口快,可是卻不愚笨。二小姐的良苦用心,想必壁珠一定會明白的。”
蕭绾心略微點了點頭,卻是不禁道:“其實,壁珠也是為我着想。隻是這樣,實在是――”
說罷,蕭绾心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遮掩着道:“罷了,隻要壁珠知道改悔,本宮自然會給壁珠安排一個好的前程。眼瞧着壁珠的年紀也不算小了,本宮也該張羅着,看看有沒有合适壁珠的人家了。”
驟然聽到蕭绾心如此一說,蕊珠不禁笑着道:“壁珠好福氣,能得二小姐親自指婚呢!”
聽了蕊珠說這話,蕭绾心不禁笑着戳了一下蕊珠,柔聲道:“你急個什麼?有壁珠的,自然也有你蕊珠的。”
說罷,蕭绾心笑眯眯地看了一眼蕊珠,旋即笑着打趣道:“這事兒本宮還從來都沒有問過你――蕊珠,咱們入宮也快有兩年了,你可有沒有什麼能看得上眼的男子麼?”
蕊珠臉一紅,急忙遮掩道:“二小姐,你真是越來越口無遮攔了!奴婢可是一心一意伺候二小姐的,哪裡會知道别的。”
蕭绾心見到蕊珠如此遮掩,不禁笑道:“傻丫頭,你是已經有了喜歡的男子了是不是?”但見蕭绾心壞壞一笑,旋即道,“蕊珠,你老實告訴我,你喜歡的是哪一個?是侍衛還是太醫?趁着本宮還算說得上話,你趕緊告訴本宮,本宮好告訴皇上,親自為你指婚。”
聽得蕭绾心把話說的這般直白,蕊珠不由得臉紅到耳朵根兒。蕊珠忙扯着絹子遮住臉,羞赧道:“二小姐,奴婢早早地就說過,奴婢是要一生一世都伺候着二小姐的。二小姐是不是不喜歡奴婢了,想着早早地把奴婢給打發出去呢!”
說罷,蕊珠便垂着眼眸道:“二小姐明鑒,奴婢這輩子就賴在二小姐身邊的。二小姐若是要趕奴婢走,奴婢可是不依呢!”
見到蕊珠如此嬌羞,蕭绾心不禁笑這戳了一下蕊珠的胳膊,道:“好啦,好啦。你跟随本宮多年,你的心事可都在臉上寫着呢!”
蕭绾心笑着拉住了蕊珠的手,打趣道:“那時候你說要伺候本宮一輩子,是因為你沒有喜歡的男子。可是若是你真的對哪一個男子動了心,一心一意隻想着與他地老天荒,哪裡還會想着本宮了?”
隻見蕊珠臉紅地像是一朵嬌嫩的玫瑰,低低開口道:“二小姐,奴婢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沒良心了。奴婢說了要一輩子伺候好二小姐,怎麼能說話不算話呢!即便奴婢有了心上人,奴婢也隻知道伺候二小姐便罷了。别的事,奴婢才不管呢!”
“好好好――”蕭绾心笑着道,“你既然不想說,本宮也不勉強你。如今你年紀還小,倒是也不着急。等什麼時候,那個男子與你一樣都想着成家立業了,你倆再來告訴本宮一聲,本宮再為你們二人指婚不遲。”
蕊珠含羞點了點頭,柔聲道:“隻要二小姐有這份心意就好了。奴婢……奴婢隻知道伺候着二小姐就是了。”
蕭绾心亦點了點頭,又道:“對了,蕊珠,說起來,你可知道壁珠有喜歡的人麼?”
蕊珠微微一愣,随即思忖着道:“壁珠雖然與奴婢是一同伺候二小姐的,可是二小姐也知道,壁珠一向不大看得上奴婢。至于壁珠心裡頭想什麼,奴婢也是不知道的。奴婢私心猜測着,大約是沒有吧。”
“是麼……”蕭绾心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旋即道,“其實,壁珠跟着本宮也着實是苦了她了。若不是因為本宮,當日也不會連累着壁珠與本宮一同被賢妃責罰。打罵不說,還在臉上留了疤痕。”
見到蕭绾心提到以前的傷心事,蕊珠不禁上前寬慰道:“二小姐,您不必難過。雖然因為當日的事情,壁珠的臉上留了疤痕,可是鄭易辰鄭太醫的醫術極好,幫着壁珠調理着,疤痕已經褪下去不少了。隻是還有星星點點的一絲痕迹,也不太看得出來了。而且壁珠模樣極好,這一點點的殘缺是不會影響壁珠的容顔的。”
蕭绾心略微放心地點了點頭,旋即沉聲道:“話雖如此,可本宮終究覺得,是本宮對不住她。”
見蕭绾心言語自哀,蕊珠便趕緊握住了蕭绾心的手,溫然開口道:“二小姐,您可不要這麼說。壁珠性子直爽,也知道那一日二小姐的确保不住她,壁珠自然是不會怨怼二小姐的。”
蕊珠頓了頓,旋即賠笑道:“二小姐不知道,壁珠臉上留了疤痕,壁珠也知道不好看,所以特地學了‘杏花妝’了――”
“杏花妝?那是什麼?”蕭绾心聽得這“杏花妝”十分新鮮,不禁問道。
蕊珠笑着道:“這‘杏花妝’是壁珠尋了南朝宋武帝劉裕的女兒壽陽公主的‘梅花妝’學來的本事。這便是用很薄的金箔剪成杏花花瓣的形狀,貼在面頰上,故而叫做‘杏花妝’。”
蕊珠替蕭绾心斂了斂衣裳,方才不緊不慢地道:“隻是,壽陽公主的‘梅花妝’多用臘梅,也是太顯眼了。壁珠到底隻是大宮女,不宜張揚,故而用了溫潤不顯眼的杏花。”
蕭绾心聽到蕊珠的這一番話,不禁笑着道:“想不到壁珠還有這麼細膩的心思。”
蕊珠亦笑道:“既然身為女兒,哪有不愛妝扮的。且壁珠肯在梳妝打扮上用心也是好的,生的壁珠心直口快,都是跟小宮女小内監們争執不斷。”
如此主仆二人說說笑笑,時間便也就一分分地過去了。很快就到了用午膳的時候,蕊珠便從内殿出了來,準備去小廚房傳午膳。結果蕊珠這方才出了内殿,卻被小德子一把拉住了。
蕊珠吓了一跳,不禁道:“小德子,你這是做什麼?”
小德子把自己的聲音壓得極低,道:“蕊珠姐姐,方才我聽着,仿佛你在與宸妃娘娘說話呢?”
聽了小德子如此言語,蕊珠卻是失笑道:“小德子,你這是怎麼了――我是伺候宸妃娘娘的大宮女,自然是要跟宸妃娘娘說話的。”蕊珠不禁道,“怎麼,你有什麼事麼?”
小德子微微一怔,旋即支吾着道:“沒……沒什麼。隻是我方才路過,仿佛隐約聽見宸妃娘娘是要給壁珠姑娘指婚什麼的。”
蕊珠笑着戳了一下小德子的額頭,不禁道:“你個傻子!壁珠的年紀跟宸妃娘娘一般大,眼下宸妃娘娘都入宮快兩年了,壁珠還沒個好的人家,宸妃娘娘可不是就要着急了。如今想着給壁珠找一個好人家嫁了,也是應當的。”
小德子卻是低低道:“壁珠姑娘雖然年紀不小了,可是這裡畢竟是未央宮,好男子不多,壁珠姑娘也是急不得。若是因為着急而讓壁珠姑娘明珠暗投,那就糟了。”
“是這麼個理兒……”蕊珠微微點了點頭,旋即道,“更何況,宸妃娘娘也沒說要立時三刻就把壁珠給嫁出去。隻是說要好好挑着,等到合适的時候再指婚就是。”
小德子驚異道:“怎麼,宸妃娘娘果真如此說了麼?”
“當然了。”蕊珠點了點頭,複而失笑道“小德子,你今個兒是怎麼了,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了。”
小德子臉一紅,趕緊擺手道:“這會兒宸妃娘娘要傳午膳了吧?蕊珠姐姐,您就歇着吧,我去!”說罷,小德子就一溜煙兒地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