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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公交,往西走二十米就到了四中的校門,再腿兒上二十米,餃子館便到了。
十二點四十五分,我們自以為英明神武,錯時避開了高峰,不想店裡依舊嗚嗚呀呀全是人,拎着馬紮的老頭老太太,奔忙的記者編輯(電視台也在附近),撩妹的騷年和校服版的清純妹子,圖方便的解饞的隻為逃離校園的,反正店裡真是年齡段豐富需求豐富餃子餡更豐富。
“這麼一火車人啊?咱奔對面地下超市一人來個煎餅果子消滅了得了。”
小黑表達了反對等待的意思,但我和南鍋不以為然。
“好歹咱也坐了三站路啊,煎餅果子有啥吃頭,再等會兒呗。”
南鍋掃視了一整個大廳,試圖發現吃的差不多的位子。
“南鍋,西頭第二個,速度,你先去蹲點兒,我們再瞅瞅。”
我和小黑一邊指劃一邊把南鍋推到西邊兒,南鍋站定後盤起了手,還不忘時不時回頭瞄上一眼。
快一點的樣子,終于倒出了位子,感謝南鍋的堅守。我們點了一斤招牌的胡蘿蔔素餡大水餃,還有一斤據說好吃到沒朋友的鲅魚餡小水餃。
說實話,餃子沒什麼視覺沖擊感,隻是剔透的皮兒加上騰騰的氣兒,一個緊挨一個,看得出餡兒的色澤,但半掩的調調似乎過于矜持,以至于食客們輕而易舉,便可猜出它簡單而樸素的味道。
是的,印象裡的餃子多半這樣,但它們一旦被夾起,這時仔細的食客還會伸出另一隻手“殿後”,确保剔透的皮兒飽滿的餡兒伴着熱氣平順入口。牙齒與餃子親密接觸的瞬間,往往是幸福感最立體的時刻,這時你才體會到“平平淡淡才是真”之于飯食最誠實的含義,你猜的出它的簡單樸素,但簡單的樸素亦或樸素的簡單足夠使你的味蕾興奮,這便是博大精深的中華飲食含蓄的真谛。
我抓過茶壺給每個人的杯子倒上半拉水,仨人幾乎一個節奏放進勺子和筷子倒騰着,再把水盛進碗裡晃兩下,然後倒進桌子下的桶裡。
“辣椒要嗎?”
“來點兒。”
“蒜要嗎?”
“要”
“醬油、醋?”
“都要,醬油少來點兒。”
“香油?”
“一滴,謝謝。”
服務生把裝有各種小料的大鐵盤放在桌子角,我們一個一個舉着小碟,定制了實屬雷同的搭配。
這家店的辣椒醬有點意思,顔色略深,辣椒被攪得很細,但你尋得到辣椒的小尾巴,出的油感覺很濃很有力氣。
半勺辣椒醬配上整勺冷白的蒜泥,感覺足以辣花了一整個秋季。醬油和醋的配比永遠是醬油遠小于醋的,這樣占先的觸覺才格外敏感。香油?哦,随意讓放的,沒有什麼特别的意義。轉一轉攪一攪讓小料們擁抱在一起,視覺沖擊感甚至大于了餃子,這就是為什麼說餃子蘸蘸才更有味道吧。
五分鐘後,首先被端上桌的是熱氣騰騰的大個家夥們。顫抖着,立馬趕緊又火速的夾起一個。個有多大,你小時候玩過丢沙包麼?就是小點的沙包那麼大。對着餃子使勁兒吹兩口氣,兩口不夠的話那就三四五口,總之你看着餃子的熱氣散了,那便證明下口沒太大的問題。小心翼翼的咬開一塊餃子皮,餡兒就呼啦一下堵了過來——看得出胡蘿蔔橙到了很橙的顔色,菱形的煎蛋、蜷着的蝦皮、四方的豆腐和碎片一樣的粉條,一樣一樣的食材彼此環抱在一起,湯汁和油料又加深着他們與生俱來的親和力。
不廢話了,張開大口,分兩步填進去,讓它們在嘴裡盡情的翻滾。試的出胡蘿蔔很彈,豆腐的清香混着蝦皮和雞蛋的鮮氣,使口感倍增了張力,至于粉皮,有點粘,好像捏合了各種味道,使這款餃子,呈現出最最飽滿的富足感。
鲅魚餡的也很好吃,但摸出口袋裡的Nokia3610瞄一眼時間,還有十五分鐘就上課了,聳聳肩,咱們下回再話吧。抓起碗續上一口已經不太熱的餃子湯,再從盒裡揪出兩三張紙巾潦草的一抹嘴,快走兩步去車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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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問我怎麼突變吃貨了,我告訴你你真是冤枉我了。呵呵,我一直就是個吃貨好嗎!
前些年,惦念的人在身邊,每天五味雜陳的情緒多半圍着所謂若喜若愛打轉,哪還有空研究吃去,況且就手頭那點零花錢,來個素雞就很不錯了。
現在就不一樣了,隻剩了對已知的别離幹瞪眼,好不容易被激将着前往探望,又被一場幾乎注定的大雨淋了個落湯,想來真是命運吧,一時間你無法左右,一時間便成了不太一樣的自己。
情緒和養成五五開,就有了現在故意放大的吃貨本質,其實挺好,午間有了盼頭,時間,也就不那麼漫長了。
說了這麼多,竟忘了特别介紹介紹小黑和南鍋這兩尊大神,罪過罪過。
先說小黑,這家夥在頭一堂班會上,就故作腼腆的介紹自己說性别男愛好女,引得大家笑聲一片。所以最開始,我對他的印象就是貧孩子一個,說話不計跑偏,逗的沒有遮攔,表情一籮筐,節操滿地殇。熟了之後,我對這小哥有了更深的認識——哎呦,比我想的要貧的貧,我太低估他的實力了,而且他所言的性别男愛好女壓根不是說笑,他是真的非常愛好啊。
再說南鍋,相較于小黑,他算個内向,且偶爾内向到憋屈的小夥兒。這麼說吧,我們這奇葩吃貨三人組,南鍋永遠居于靶心的位子,沒錯,靶心是指“背鍋”的角兒,打趣的目标。南鍋的脾氣屬于好到不行那種,面對囧境多半微微一笑,偶爾自顧自的嘟囔幾句不黑不白又不太髒的口頭語,哎,這就是傳說中的人善被人欺吧。說到這兒,怎能不隆重介紹南鍋最具感染力和畫面感的稱謂實驗第一帥呢!至于是不是第一帥,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們是信了。
具體什麼時間,我們仨混到一塊去的,好像是自小黑和南鍋坐同位的那天起。那天老班把我們的位子來了個乾坤大挪移,絨被換到了小黑的正前,小黑和南鍋變成了同位,我和小黑左右并排着,中間隔了一條八十公分的過道。自此,場景劇一樣的高中生活開始了,雖然多數時候我僅做觀衆,但并不妨礙我們變得熟絡,甭管課上課下,這倆熊孩子經常按捺不住戳絨的後背,然後沒話找話或者有話接龍,三兩句,就算本沒什麼内容又沒什麼營養,三個人也會變得開懷,這便是默契吧,因為默契,才會投機,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