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佳音聞言回頭,就看到自家兩位表哥,滿眼疑惑的站在身後,靜等自己的回答。
她眨了眨眼睛,笑道:“剛才沐世子站在院牆上問路,我給他指了院門,他就嗖的不見了。”
“要說咱家這院牆可真不算低,他怎麼說上就上,說下就下,也不怕摔着?”
柳雲祥聞言心裡一松,“嗨,表妹,他家也是行伍出身,跟咱們家一樣的,雖說咱家的院牆比别人家都高的多,但對他來說,也是小菜一碟。”
崇北侯府的門戶緊,除了園子裡用的是不到一人高的花牆,别地的院牆都是兩人多高,等閑的人隻能是望牆興歎。
果然,他們這裡正說着話,那邊沐淩铉就已經從院門進來了,遠遠的就朝柳雲成抱拳拱手,很不好意思的賠禮,“哎呀,剛才看景入神,竟是走岔了路,找不到二位,也回不了聲聲院,隻好是登高一望,正巧碰到藍五小姐在賞花,倒是省了不少事兒呢。”
說着,人也到了跟前,對着藍佳音深施一禮,鄭重謝過,表情自然,舉止灑脫,絲毫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藍佳音淺笑回禮,口中謙遜的說着,“不必謝,應該的。”
心裡卻很是納悶,“他怎麼就能猜到,我會是怎樣的說辭?”
“搭話竟是這般的嚴絲合縫,像是說好的一樣,可剛才他走的那般急,我們倆明明什麼都沒來得及說啊!”
走失的客人既然已經回來了,柳雲成和柳雲祥自然要将人引回正屋,一行人前後相随的返回抄手遊廊。
沐淩铉瞅準時機,落後幾步,極小聲給藍佳音解惑,“話本子和說書的不都這麼說麼?小姐和人私會,被人撞見都說是問路的。”
“私會!私會你個大頭鬼!”藍佳音被他的胡言亂語激得大怒,擡手就要打,卻被扭臉尋人的柳雲成看了正着,這位大驚失色的指着藍佳音,聲調都拔高了幾分,“音表妹......”
“啊!成表哥,你看,沐世子的頭頂有落葉,我是在指給他看呢。”藍佳音迅的變拳為指,硬是睜着眼睛說瞎話,指着沐淩铉什麼都沒有的鬓角,語氣無比的認真肯定。
而沐淩铉居然真的擡手在鬓邊拂了拂,點頭道:“還真是有,多謝藍五小姐提醒,冬季樹木凋零,難免的,難免的......”
看着身旁那人仿佛真有其事一般,一本正經的陪着自己做戲,藍佳音心裡的滋味簡直絕了,“這下我是沒臉再見表哥了!太丢人了啊!”
真心覺得不能再跟這人待一起,否則決計是要瘋啊,趕緊屈膝道:“出來的太久,恐外祖母擔心,這就回去了,請兩位表哥和沐世子慢行。”
看着表妹恍若逃走的背影,柳雲成咽了口口水,讪笑道:“世子莫怪,我家表妹被祖母寵壞了,行事很有些不拘常理。您别放在心上。”
沐淩铉這會兒腦子裡還閃現着藍佳音又羞又惱,張牙舞爪的模樣,脫口便說了句:“那裡,這才是真性情,正則兄難道不覺得令表妹朝氣蓬勃麼?”
柳雲成:“......”
不禁是暗自腹诽道:“怕也隻有你才會覺得她是朝氣蓬勃了。”
大覺這位宣平侯世子的品味,實在是不敢恭維。
藍佳音一行人回到慶和院,古禦醫已經看完傷勢,正在開藥方了,除了他家祖傳的玉顔膏,還有一種擦洗的藥汁,說是将這兩種配合起來用,效果還會更好些。
老禦醫向老夫人告辭的時候,臉色一看就不大好,而自家外祖母給的紅封也是比陳禦醫重的多,藍佳音本能的就覺着,肯定又有什麼事情生。
她順手拉了拉離自己最近的羅紋,小聲問,“這是怎麼了?古禦醫的臉色這般的難看,是又出了什麼事兒嗎?”
羅紋撇了撇嘴,拉着她往後面的小隔間走了幾步,避過人小聲說,“還不是咱家姐兒太心急,當下就非得逼着禦醫承諾,說她的臉上決計不會留下疤痕。”
“您說說,這種事兒哪有什麼定論?”
“要知道古家最擅長的就是美顔養生,在宮裡最是受娘娘們追捧,說句不好聽的,不是受寵的娘娘,怕是連人家的面都見不着。”
“唉,卻是到咱家受這樣的逼迫,要不是老夫人當即喝止,怕不是要拂袖而去了?”
藍佳音知道容顔不管對那個女子說,都很重要,可真沒想到,柳紅淩能這般的失态,簡直就像是魔障了一般。
搖頭歎道:“走是不會走的,好歹也得看外祖父的面子不是?”
“不過給的藥是不是最好的,那可就是兩說了。”
羅紋也就是嘴快,其實心地還是良善的,一聽這話,立時又為柳紅淩的傷擔心起來,瞪大了眼睛,一臉的‘這可該怎麼好’。
藍佳音掩唇輕笑,“哎,别急,外祖母剛才給了那麼重的紅封,已然彌補過去了,不用擔心。”
羅紋松了口氣,兩人相視一笑,拉着手往前去了,卻是不知道,身後的屋裡還坐着一個柳紅微,這位也是在廳裡呆的乏了,找地方偷偷的松散下。
她前些日子,借着藍佳音在嫡母跟前讨好,又在柳紅淩的耳邊吹了些風兒,果然挑的柳紅淩心裡含酸,很是在藍佳音跟前說了些不好聽的。
倒是讓柳大夫人對她看重了幾分,連着賞了兩套衣裳,一套鑲寶的赤金頭面,大大的讓她覺得面上有光。
沒想到今兒不過躲了個懶,就又有好事臨門了,“呵呵,還有羅紋這丫頭,平日裡仗着祖母寵她,慣愛打扮的花枝招展,沒得刺人眼,這回倒要看看,三叔母能饒得了你?”
藍佳音原本想着,随着柳紅淩臉上的傷勢好轉,她的脾氣也就會恢複到原先那樣的。
可事實證明,她想的太天真了。
人的虐根性一旦被釋放出來,想要再将其關回去,真的太難,再加上玉顔膏再怎麼神奇,要消痕也需要一個過程,快則兩三個月,慢則半年也是有的。
而看不到顯著療效的柳紅淩,也就越來越不耐煩了。
侯府三房,這個本是最安甯的所在,也徹底不能再恢複到原先那樣,有了一位動辄怒,哭鬧的主子,整個院子的下人都是戰戰兢兢的。
而且,每次隻要藍佳音去探望,柳紅淩鬧騰的就要比平時厲害的多,幾次下來,劉紅珊都看不過去,紅着眼讓藍佳音以後不許再來。
這不是給人出難題嗎?
本來無事,外面都把她傳成那樣,這要是表妹有傷,她還不去探望,豈不是更要招人話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