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佳音和兄弟姐妹會和後,旁人都知道她是為母擔憂,這才哭的眼睛都紅腫了,便都故意說些景色,茶點,想讓她把這股子傷心勁給岔過去才好。
大家不約而同的行事,并沒有經過商量,反而透出一股子溫情,可偏偏有人就是見不得藍佳音被人護着,寵着。
藍佳雨心裡暗恨,“不過是落了幾滴淚罷了,就好像是做了什麼了不得的功德!”
“一個二個都這般捧着她,怎麼?就她是藍家嫡出的小姐,我們都是撿來的不成?”
這股子怨氣,讓她忍不住想要做出點什麼來。
藍佳雨隐去怨怼的眼神,換上了擔憂的神色,幽幽的勸慰道:“五妹妹也别太傷心了,大伯母隻是一時被氣到了,等安信侯府的事情解決了,身子自然就會好轉。”
“若是一昧的傷心,哭壞了自己的身子,還不是惹自家人心疼?”
藍左相的嫡女打小定給了安信侯府的二公子,這在京城,真不算是什麼隐秘事兒。
她此話一出,端的是引人遐想。
藍佳音的确是哭了,可她是因為擔心娘親的病情而哭,還是因着未婚夫家出了變故而哭?
本來好好的孝女,猛地就要往怨女上頭轉,而這轉變,不過是藍佳雨飽含關懷的一句話。
梁家兄妹倆不禁對視一眼,暗道藍家表面歌舞升平,兄弟和睦,可暗地裡,其實也是風起雲湧,不是多太平呢。
籃佳悅年紀小,但是腦子快,脫口就罵了句,“這次那李二要是不來負荊請罪,五姐姐就别原諒他!”
“要我說,合該請了柳家大表哥,狠狠的教訓他一頓,讓他永遠記住這個教訓才對。”
這孩子反映雖然快,偏偏說出來的話,壓根不在點子上,她這一開口,梁家兄妹倆原本還在暗自猜測除了啥事,現下便已經猜到了七八分。
藍佳音登時有種撫額長歎的沖動,“不怕神一樣的敵人,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啊。”
胡清惠拼命控制着自己的怒意,這才沒有當場和藍佳雨吵起來,她真想劈開藍佳雨的腦袋,看看裡面到底都是些什麼?
當着外人,洩漏家中隐私,她也不怕出了事,連帶她也被拖下水麼?
“聞着梅花的香味,怎麼突然就想吃梅花糕了?”沐淩铉摸了摸腰間的白玉腰帶,懶洋洋的說,“天色都這會了,你們還有心思站在這裡賞梅,說閑話?”
“趕緊的,收拾東西去齋堂,我昨兒個就打發人來定了了葷大師的素齋,森弟,你們可是有口福了!”
他怎能眼看小丫頭陷入尴尬境地,毫不客氣的就出面打了個圓場,才不管什麼遠近親疏呢,反正不管是誰想在他眼皮子底下,讓藍佳音不痛快,那絕對是做夢!
言罷,沐淩铉拉着表哥藍宏森就走,根本不管身後的人,在用什麼樣的眼神看他。
路上,胡清惠小聲在藍佳音耳邊說,“這位沐世子人不錯,幾句話就幫咱們圓了場子,隻可惜也不能當面道個謝。”
藍佳音本來自己就足以應付藍佳雨的小心思,但是被人明晃晃維護的感覺也很不錯,她心裡甜絲絲的,忍不住瞧了一眼前面昂首闊步的偉岸身影。
笑道:“許是沐世子真的餓了呢?”
“反正他和我大表哥相熟,最多讓大表哥請他喝酒便是。”
胡清惠笑吟吟的颌首,連說,“應該的,這般最好。”
在善德寺用了頓美味的素齋,大家啟程回京,因着又飄雪,梁雲旗拉着沐淩铉上了馬車。
梁家的馬車,外表看似尋常,可内裡卻很是精緻,清一水的黑漆家具,大氣又漂亮。
車裡鋪着純白色的羊毛毯,那柔軟的羊毛,足有半寸厚,踩一腳就深深的陷進去,舒服的讓人隻想呻吟。
因着車内被銀霜炭烘的溫暖如春,梁雲旗便隻穿着長襖,惬意的靠在素面繡水墨并蒂蓮的松軟靠枕上,手裡拿着本葛老文集看。
瞧着是在用心讀書,其實注意力都在對面人的身上。
沐淩铉此刻正懶散的靠在車壁上,瞧着車角挂的那串琉璃蘭花風鈴出神,臉上的神色一會喜,一會惱,一會兇神惡煞,一會又溫情脈脈。
若說剛才還隻是猜測,那麼這會,他已經可以肯定,自家表弟對那位藍五小姐,動了不該有的心思。
“他這才進京多久?”
“和藍家小姐又能見過幾面?”
“不過幾面之緣,就能讓心智堅定的表弟亂了心神麼?”
梁雲旗剛才特意打量過藍佳音,覺着此女雖未長開,但也算是個美人坯子,可要是和自家妹妹比,那絕對差了一籌。
為什麼對着堪稱絕色的表妹不動心,卻是看上了一個訂過親的女娃兒?
“聽藍四小姐的意思,藍大夫人不過是生了些氣,也沒什麼大礙,藍五小姐卻是哭的眼睛都腫了,還挺有孝心的。”猛不丁的,梁雲旗說了這麼一句含義隐晦的話。
沐淩铉脫口就說,“小丫頭最是看重家人,更何況,藍大夫人還是因為她才病倒的......”
他一對上自家表哥那意味深長的眼神,聲音也是越來越小,終至全無。
“小丫頭,呵呵。”梁雲旗一手托着下巴,一手輕敲桌面,彎着唇角說,“看起來,你對藍五小姐還挺熟悉的,是嗎?”
沐淩铉連他老子都不怕,橫起來都幹和宣平侯大聲争辯,偏對這位心思九轉的親表哥,有點小怵,低着頭嘀咕了句,“不熟,也就見過兩三次。”
梁雲旗猛地坐直身子,靠近沐淩铉低聲責問道:“不熟?不熟你叫她小丫頭?”
“不熟你知道她最看重什麼?”
“不熟你知道她娘為什麼病倒的?”
他猛地一拍案幾,提高聲調罵了句,“我看你是昏了頭了,人家可是定過親的,是安信侯府的兒媳婦兒,她親爹是當朝左相,背後還有崇北侯府撐腰,你這不是作死是什麼?!”
原本梁雲旗是想警醒表弟,沒想到原本蔫了的沐淩铉,反被這些話激起了皿氣。
他高擡着頭,不服氣的說,“我親爹是宣平侯,我外祖,舅父皆是帝師,我上馬能領兵,下馬能管城,我比他們家差了什麼了?”
“再說了,我還有你和齊......”
“住口!”梁雲旗聽他混說起來,連忙厲聲喝止,掀起窗簾外面一看,但見兩邊都是心腹護在左右,這才扭頭罵道:“我看你真是瘋了,什麼都敢拿出來說,你再這樣不管不顧的胡鬧,誤了那位的大事,表哥也保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