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大夫人此刻心焦的不成,哪裡還能按耐得住?
怒聲斥道:“住口,你做主子的這般哭天搶地,又讓下人如何自處?”
“來人,把你們三夫人扶到東廂歇息,沒我點頭,就不許她出來。”
藍三夫人嫁入藍家十來年,這還是第一次看見長嫂發怒,一時間竟是被震懾住了,張着嘴不敢出聲,糊裡糊塗的,就被婆子丫鬟給摻扶進房裡了。
藍佳音站在門裡,把大管家的話聽的一清二楚,這可是抄家!
那麼,等會會不會就要将所有的家眷收監呢?
手段雖然比前世溫和婉轉,可除了一個是雷霆一擊,一個是溫水煮青蛙,但大路數卻相差無幾,都是往不好的方向奔啊.....
她心裡知道的越多,此刻的心裡就越是沒底,越是擔心的不行,倒也顧不得什麼避人不避人的了,掀開簾子就出了門。
幾步就走到藍大夫人身側,瞧着大管家沉聲問道:“大管家剛不是出去走了一趟?可曾見到守門的将軍?打聽到這位是何許人了麼?”
大管家見自家五小姐抛頭露面的來問話,很是吃驚,本能的就瞧向大夫人。
但見藍大夫人眉頭緊蹙,但卻沒有出言阻止,曉得這是默許五小姐問事了。
便躬身行禮道:“回五小姐的話,老奴的确是見到了領頭的将軍,是一位姓白的都統,這位将軍說話很是和氣,禮物也收下了。”老管家說到這裡,眼神一陣閃爍。
這位白都統說話的确和氣,可是張口一個奉旨行事,閉口一個不敢違抗聖意,收了銀子還不辦事,到底也沒答應放人出去請大夫。
而他出來給守門的兵丁塞了銀子,想要打聽下白都統的身世,但這夥兵油子,銀子收的一個比一個快,但卻沒一個能說出來有用的,都是打馬虎眼!
這些話不能隐瞞,但也不好直說,大管家斟酌了下,選着委婉的用詞将事情說明。
藍大夫人和藍佳音母女倆是面面相觑,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不解。
來查抄藍府的右都禦史馬大人,乃是藍明東恩師左都禦史的死對頭,而守門的白都統連聽都沒聽過,更是不知道這位到底是那一方的勢力?
這位連請大夫這個方便都不給,但卻又好言好語相對,并不徹底撕破臉皮,這下可就更不好猜測了。
此刻,馬大人已經帶來了聖旨,奉命執行的正是這位白統領,摸不清這位的底細,心裡更是七上八下的沒個底,藍佳音頓時就站不住了。
趁着藍大夫人忙碌,她轉身就回了後面的廂房,吩咐蔡媽媽帶着人趕緊回院子,将她那些貴重首飾,全都藏到後牆下的兔子窩裡。
又讓錦珠去找于成,讓這小子鑽狗洞出去,去北巡查院找石全,讓大表哥想辦法周全一二。
母女倆雖然搞不清眼下的狀況,卻都各自暗地裡派人尋求幫助,目标那是相當的明确,無一例外的,都是将希望投注在崇北侯府。
是啊,想想也挺可憐的,平日裡左相府看着也是風光無限,可真正到了出事的時候,實打實能幫忙,不藏私的,貌似也隻有侯府這一處了。
就在藍家頻臨危急的時刻,朝堂上也是混亂一片,有跟風參奏藍左相各種罪名的,也有說藍左相高風亮德,此番純屬被誣陷的,還有和稀泥的,背地裡撺倒别人上的,簡直亂成了一鍋粥。
所有人都想趁着這股子亂勁,為自己謀利益,寶泰帝聽的看的一肚子氣,幹脆一揮手,“散朝。”
留下一些重要的官員,打算在禦書房這個清靜的環境裡解決問題。
一刻鐘後,稍做休息的寶泰帝換下正式的龍袍,穿了一件八成新的水藍色團龍軟緞長袍,頭上的垂珠皇冕也換了金絲龍首冠。
他端坐在禦書房高台上的寶座中,手裡端着最喜歡的白瓷雲紋浮雕金龍茶盞,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撫着上面凸出的龍身,仿佛也不覺得裡面的茶湯燙。
許是因為換了相對惬意的環境,這位那股子的焦躁心情也散了些,寶泰帝的神色平靜威嚴,犀利的眼神緩緩掃過底下站着的幾人。
他今年已經五十五歲了,身體看着挺不錯,其實真實的狀況并不是很好,雖然這個秘密隻有極少數人知道,但顯然,這世上永遠都不缺背叛者。
此番他的四子燕王,正是因為知道的太多,所以才按耐不住想要孤注一擲,打算出其不意的登上寶座,來個一勞永逸。
好在蒼天有眼,倒是被藍左相誤打誤着的,拔出蘿蔔帶出了泥,牽出了這麼一樁驚天大陰謀。
親兒子想要親老子的命,自古都不是什麼稀罕事兒,但是,當這事真的降臨在自己身上時,寶泰帝這位登基已久的老皇帝,依然覺得心痛糾結。
四個封王的成年皇子,各自都有各自的勢力,這事他一直都是睜一眼的閉一眼,但現在拔出來一個黑心蘿蔔,那麼其他三個蘿蔔呢?
“是溜光水滑,内外一緻,還是外面看着品相不俗,内裡已經糠了心了?”
懷疑就像一棵草,一旦得了機緣,就會肆無忌憚的瘋長。
長子魯王,今年也快四十了,他的年紀在皇子中最大,經年累積的人脈,隻也怕是最廣吧?
寶泰帝看着垂頭而立的魯王,暗想:“這孩子被朕壓制了這麼些年,難道他心裡就真的不着急?”
“這總是不疾不徐的做派,是裝出來給朕安心的,還是他本就是個溫吞性子?”
老三誠王,賢妃之子,出身高貴,身後還有個順國公府,要是沒記錯,他家三丫頭,是嫁給撫東都督了吧?
當初是為了收攏王君達的心,可現在看來,也是為這孩子添了臂助。
誠王從小讀書,受聖人教誨,最是溫文有禮,在這些皇子中也是最孝順的一個,當真甚和朕心。
寶泰帝看着眼含擔憂的誠王,暗暗尋思,“文人最愛沽名釣譽,這孩子門下清客幾百,他手底下向來大方,可這流水似的銀錢,是從哪裡來的?”
“是東邊的私礦,還是臨海的私鹽?”
小九齊王,年紀最輕,做事最低調,行事也最踏實,從不激進,總是讓着幾位哥哥,倒是個有度量的。
“可是他這次為藍愛卿開脫,是為了讨好崇北侯府嗎?”寶泰帝忍不住輕撫梳的順滑的胡須,“那他知道藍愛卿和朕的秘密嗎?”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