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箐箐。”
一聲飽含着複雜情感的呼喚,在藍佳音的身後響起。
藍佳音聞聲,不禁身子一僵,忙忙的轉身去看,隻見不遠處多了一頂青鍛小轎,一位如花女子在丫鬟的摻扶下,匆匆走來。
她白色雲錦鬥篷上,繡着大簇豔麗的梅花,領邊的白色貂毛,更襯的她膚白似雪,眉目如畫。
胡清惠顯然很着急,臉頰都是一片绯紅,鬓上的翡翠如意珠钗,更是晃的歡快,瞧着藍佳音的一雙妙目中水光粼粼,嬌花似得唇瓣不停輕喚着“箐箐。”
藍佳音的眼睛瞬間就濕潤了,大步的迎了上去,兩位兒時的好友,緊緊的相擁在一起,喜極而泣。
對于胡清惠來說,她和好友分開了五年,很是想念,而對于藍佳音來說,卻是分開了一輩子,她更想念!
良久,激動不已的兩人才分開,胡清惠顧不上擦拭淚痕,趕緊先解釋,她的聲音還帶着哽咽,語更是又急又快,“箐箐你千萬别惱我,我真的不知道你要來,我昨晚上就寫好了拜帖,今早就讓翠羽帶着張媽媽去左相府了。”
“好啦,咱們好容易才見了面,難不成見了面,就是要說這些瑣碎事兒麼?”藍佳音心裡什麼都明白,自然不願看見好友着急上火。
她突然不高興的埋怨了句:“你怎麼比我高這麼多?明明隻大我一歲的呀。”
胡清惠一怔,随即便被逗得笑出聲,她眼中還含着晶瑩的淚水,但唇邊的笑容已綻放如花,瞧着真是美不勝收。
藍佳音歎道:“唉,就連相貌也比我美了,感情以後我就得是你的襯托了啊。”
“你呀,真是一點都沒變,還是那大大咧咧的性子,這些話也是混說的?”胡清惠捏了捏藍佳音挺翹的鼻尖,“什麼叫襯托?”
“你這般品貌俱佳之人,豈能妄自菲薄?”
末了,她忍不住勸了好友一句,“小時候,你怎麼混鬧都不是大事,可現如今長大了,就得懂禮守規矩才行,好箐箐,你就聽我的勸吧。”
藍佳音聽她才三句話不過,就開始孜孜不倦的說教,感覺又親切,又無奈,甜蜜又參雜着酸澀。
其實不用胡清惠說,她自己心裡也明鏡似得知道。
重生後的她,身上背負了太多人的命運,早就沒了混鬧的資格啦。
不禁是感概的拉着胡清惠,轉身一指身後,問道:“婉婉,你還認得出來他們是誰嗎?”
胡清惠這才看到,竟然還有男客在,趕緊垂頭用帕子拭了淚,紅着臉上前見禮,“見過藍二哥,四弟弟好。”
藍佳音大奇,“都五年沒見了,你怎麼能認的這般準?”
胡清惠柔聲解釋,“二哥哥最喜穿藍袍,四弟弟雖變化大,可那雙眼睛還和小時候一樣,也和你的一樣,這怎能認錯?”
藍宏旭輕訝了聲,“啊,我喜歡穿藍袍?自己都沒注意到呢,三妹妹可真是細心。”
不覺間,幾人在胡清惠的引導下,都用回了兒時的稱呼,越顯得親切。
胡志行瞧着妹妹的眼神,也是充滿了贊歎,“看起來,外祖母真的把妹妹教的很好。”
藍宏森見諸人都看他,不自覺的清了清嗓子,說了句:“回來就好,也省的我姐姐跟那些皮猴一起耍,聽姐姐說你愛下棋,特意帶了本殘譜給你參詳,要是堪不破,來問我即可。”
藍佳音頓時大覺沒意思,明明是自己赢來的東西,送也是自己送啊,怎麼就成了你送的了?
藍宏森似乎是感受到了她太過灼熱的目光,姐弟倆眼神一對,這位隻是淡淡一笑,便扭臉去跟胡志行說話,自然的不得了。
不,貌似也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樣。
那人泛紅的耳尖徹底出賣了他此刻的心情,隻可惜藍佳音的注意力都在棋譜被搶上,輕易的失去了了解真相的機會。
胡志行聽完藍宏森的話,點頭笑道:“好了,外面這麼冷,三妹妹穿的也薄,趕緊上轎去後院吧,别的事情不必考慮,兄長自會處理。”
藍佳音聞言有些不解,自己穿的很厚實,那是婉婉穿的少麼?
她摸了摸那漂亮的鬥篷,驚呼一聲,“啊,夾的?!”
胡清惠怕她誤會,趕緊連連擺手,“不是,是我太着急過來接你了,便順手拉了一件鬥篷披上,這其實是她們要收進箱籠裡的。”
藍佳音再仔細一看,這位連手爐都沒拿,可見有多着急了。
忙招手喚了粉蝶,将熱乎乎的手爐拿過來,塞進好友懷中,輕斥道:“我人都來了,還能跑了不成?偏你急成這樣,要是凍病了可怎麼好?”
藍宏旭瞧着垂目不語的弟弟微微一笑,催着妹妹們上了轎,跟着胡志行自去外院見胡尚書不提。
在尚書府主院見了現任的胡夫人,這位年紀雖然已過三十,但她本就生在富貴鄉,被父母嬌養着長大,兼之又十分的會打扮,越顯得嬌媚迷人,看上去竟像是二十出頭的模樣。
這般精緻漂亮的一個人,也難怪能在尚書府折騰的這麼歡暢。
胡夫人嫁進胡家五載,不光是建立了自己的班底,還給胡尚書添了一雙兒女,大的三歲,小的也才一歲多。
藍佳音深知做母親為兒女的那片心,也明白她千般謀劃都是為的什麼。
不過,這位卻是太過心急了些,畢竟胡大公子的年紀和幼弟差的很遠,這個弟弟若是個不淘氣的,也未必就不會好好照看着。
她出身不低,夫君又是吏部尚書這炙手可熱的京中大員,自然便成了京城有名的貴夫人。
待人接物可謂是八面玲珑,乃是社交場上的老手,心裡雖明鏡似得知道,因着自己太過心急,反而惹出了大麻煩,但面上卻是半點不露,談笑風生的格外親熱。
要不是藍佳音前世的坎坷經曆,這會難免不會将心中的不待見流于行迹,而胡清惠明明是本尊啊,她怎麼就能如此的淡然處之呢?
你瞧她笑意妍妍,言語溫柔,對繼母的态度十分和氣,怎麼看也瞧不出來,她已經曉得自己被對方欺瞞的事兒了。
不過态度再怎麼好,隻聽胡清惠一聲聲‘夫人’的稱呼着對方,就注定了倆人也親近不到哪裡去。
寒暄片刻,兩人從主院告辭出來,一同進了胡清惠的清芬小築,這裡還是她年幼時居住的院子,到現在也都還屬于她。
胡夫人并沒有在這上面動手腳,想來也是她的小女兒才一歲的緣故。
進了門,藍佳音也不着急坐,拉着胡清惠前後都轉了一圈,滿意的點頭道:“布置的還算清雅,看起來表面功夫還是在做的。”
胡清惠這次回來,外祖母将她用慣的人全都給了她,算起來也有三十出頭,這可真是不算少了。
但胡夫人依舊沒少給清芬小築裡塞人,隻不過因着陳媽媽是個厲害的,屋子裡不許半個面生人入内,眼前的一片淨土這才得以保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