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面對現實

　　柯凝心最終還是沒有拗得過他，沒有給他上麻醉便開始手術了。

　　自從出事後，客戶上了麻藥她都手抖，别說像現在這樣沒有上麻藥了，而且還是在伊慕斯的注視下，她隻會更加心慌手抖。

　　她擡起視線望向伊慕斯，正好撞入伊慕斯的視線裡。

　　“你看着我做什麼？”柯凝心沒好氣地将目光一凜，瞪着他。

　　“我不看你難道看旁邊這些小美女啊？你樂意？”伊慕斯一臉的理所當然。

　　“我樂意，你最好别看着我。”柯凝心道。

　　伊慕斯如是稍稍收斂了目光。

　　柯凝心這才俯下腰身，輕吸口氣，從托盤裡面拿起手術刀，還好，今天她的手沒有抖。

　　當她以為自己今天可以很順利地完成手術的時候，方才發現自己的一顆心都懸到嗓子眼了，而當她把手術刀逼近伊慕斯的傷疤時，卻無論如何也使不上勸。

　　仿佛有什麼東西在牽引着她的手掌不讓她動刀般，任憑她怎麼怒力都沒用。漸漸地，她的手心冒出了一層冷汗，額頭上也滲出細密的汗珠來。

　　當她用刀子劃破伊慕斯的肌膚時，她甚至有種想反胃想吐的沖動，四肢無力，雙腿發軟。

　　一旁邊的小助理發覺到了她的異常，關切地喚了聲：“柯醫生，你還好吧？”

　　“我……還好。”柯凝心艱難地輕了口氣，卻是頭昏眼花。

　　伊慕斯擡起手掌，輕柔地撫上她的額頭，揭去那一層細密的冷汗：“慢慢來，沒事的。”

　　柯凝心擡起目光，接觸到他鼓勵的目光。

　　可是這并沒有讓她的身體和心理恢複平靜，持刀的手也依舊在顫抖，她看到伊慕斯被她劃破的手臂流出皿來，腥紅刺目的皿水……

　　她的手掌一松，刀子落地。

　　痛心的哭聲從她的口中溢出，她就這麼緩緩地蹲了下去，蹲在手術台下失聲痛哭起來。

　　“柯醫生，你怎麼了？”小助理關切地問。

　　伊慕斯則立刻翻身從手術台上下來，将她擁入懷中，輕撫着她的後背安撫一臉疼惜道：“柯，咱們認輸了好不好？别再逞強了，别再跟自己過不去了。”

　　柯凝心隻是嗚嗚地哭着，她一直都不肯承認自己病了，輸了，如是在醫院裡面死死僵持。可是事實證明，她這麼做沒有絲毫的用處，也幫助不了她分毫。

　　助理們面面相視着離開了，手術室内隻剩下伊慕斯和柯凝心。

　　伊慕斯擁着她，心疼又無奈道：“其實承認自己生病了并沒有那麼難，别忘了我是你的丈夫，我有權利知道你的病情，也有責任和你一起面對病魔。柯，别再自己一個人扛着了，别把自己搞得那麼辛苦。”

　　柯凝心漸漸地止住泣，擡頭訝然地望着他。

　　他都知道了嗎？全都知道了？

　　伊慕斯眨去眼底的淚霧，笑得一臉苦楚：“難道在你心裡，我就這麼沒用麼？一丁點小忙都不能幫到你？”

　　“這次誰也幫不了我了。”柯凝心的淚水再度滾了下來，盯着他嗚咽道：“慕斯，這次我死定了，誰也幫不了我了。”

　　“不會的，我們去别的醫院檢查，去國外找醫生看，總能有辦法的。”

　　“不，我知道自己的病情，我可以感覺得到。我不想承認，也不敢承認，盡管我已經很努力地想要把自己的工作做好了，可還是沒有辦法做好，我再也拿不住手術刀了，我已經成為廢人了……”

　　伊慕斯更加心疼了，摟緊了她：“沒關系，咱們不工作了，在家裡好好休息養病。但你不是廢人，你是我和恒恒離不開的人，也是我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知道麼？”

　　“我不要過那種一點一點地失去記憶的日子，我不想像電影裡面的女主角一樣每天靠着無數張便箋紙過活，我不要過那種連自己最親愛的人都記不住的日子，我不要……我也不要做一個沒有工作的廢人……”

　　伊慕斯緊接着又安慰道：“沒有工作并不可怕，大不了老公養你，好不好？”

　　“我不喜歡這樣啊！”

　　“可是你确實是病了，勇敢地面對現實好不好，别再折磨自己和别人了。”

　　柯凝心心如刀絞。

　　伊慕斯松開她，改為用手掌捧住她的淚臉一本正經道：“咱們辭職回家休息了好不好？别再上班了。”

　　柯凝心含淚點了點頭，這是她眼下唯一的選擇。

　　伊慕斯為了讓她接受現實，不惜用自己的身體去讓她看清自己，她還有什麼理由拒絕他，為難他？

　　看到他手臂上不停地往下滴落的皿水，她終于心軟了，緊緊地抱住他心疼道：“慕斯，對不起，我總是在讓你擔心，讓你為難，我以後再也不會了，我會乖乖聽你的話。”

　　她可以想象到，他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肯定比自己更傷心更絕望，可他卻一直沒有表露出來，一直在壓抑着，都是她把他逼成這樣的！

　　“真的嗎？你會跟我回家？會跟我一起去國處看病？”

　　她拼命點頭：“會，隻要是你的話，我都聽。”

　　聽到她這麼說，伊慕斯終于放心了。

　　柯凝心帶着伊慕斯回到辦公室，替他包紮好手臂上的傷口後，擡頭盯着他道：“還疼麼？”

　　“不疼。”伊慕斯沖她微微一笑：“這點傷不算什麼。”

　　“你怎麼那麼傻？下次可不準這樣了。”柯凝心嗔怪道。

　　伊慕斯卻笑了：“能讓你放棄工作，即便是把我的手整個割爛了也值了。”

　　“傻瓜！”

　　小胡轉過身來，對柯凝心道：“柯醫生，東西我都幫你收拾好了，你明天真的不來上班了麼？”

　　說到最後，她的臉上滿滿都是失望。

　　“不來了，等我哪天病好了再來。”柯凝心沖伊慕斯道：“我的病會好的，對麼？”

　　“會的，一定會。”伊慕斯點頭。

　　“那好吧。”小胡哀歎了口氣。

　　柯凝心對伊慕斯道：“對了，慕斯，小胡是個勤勞的好姑娘，你給她在伊氏安排一個職位。”

　　“沒問題。”伊慕斯跟小胡也還算熟悉，畢竟當初他在這裡治療了有半年之久，他淺笑着問小胡：“你想要什麼職位？”

　　“随便我挑嗎？”小胡驚喜。

　　“沒錯，包括魅麗醫院的職位也可以随你挑。”

　　“為什麼？”

　　“因為魅麗醫院已經歸屬于伊氏了。”

　　“什麼時候的事？”柯凝心訝然，她怎麼不知道呢？

　　“伊氏已經把魅麗醫院收購了。”伊慕斯擡手在她的臉頰上捏了一記，笑笑道：“不然你以為方小姐的事情怎麼會那麼快平靜下來？”

　　“原來又是你在後面搞的鬼。”柯凝心無語，怪不得劉院長沒有責罵她呢，換成是以往早就臭罵她一頓了。

　　“這是在幫你，怎麼成了搞鬼了？”伊慕斯用手指捏住她的下颌，盯着她：“為了你我可是費盡心思，嘔心瀝皿，好在你終于妥協了，一切都值了。”

　　“别再說了。”柯凝心又感動又心疼。

　　“好，不說了。”

　　柯凝心轉移話題：“那你就給小胡調到行政部去當個行政主管吧。”

　　“沒問題，都聽你的。”

　　終于徹底地離開工作崗位了，雖然心中有不舍，但卻也因此松了一口氣。

　　放棄工作後，柯凝心才感覺自己終于不那麼累了，原來将自己從牛角尖裡解放出來是這麼的輕松。

　　雖然每每一想到自己的病情，她和伊慕斯都會不由自主地沉默，然後陷入一片傷感中，但比起之前的日子還是好過多了。

　　沒有隐瞞，也不用裝着快樂。

　　柯凝心的記憶力急速下降，甚至已經開始出現認不出人來的情況了。

　　經常一覺醒來，盯着伊慕斯茫茫然地問道：“你是誰啊？”

　　伊慕斯每次聽到她這麼問都會傷心難過，不過每次都強裝歡笑地自我介紹了一遍，然後一點一點地把她的記憶力引導回來。

　　今天一大早醒來，伊慕斯主動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問她：“知道我是誰麼？”

　　“廢話，你是我老公，我當然知道了。”柯凝心笑着用手在他的額頭上捅了一記。

　　伊慕斯将她從卧室内拉了出來，指着玄關上的一塊白色題闆道：“看這裡。”

　　柯凝心看到題闆，訝然地問道：“你什麼時候買了這麼一個東西回來？”

　　“昨天啊。”伊慕斯指着第一行的字和相片：“看着啊，這是伊慕斯，你的丈夫，這是你丈夫的照片，以後可别認錯人了。”他指着文字後面的相片道。

　　“我怎麼可能認錯，放心吧，肯定不會的。”柯凝心笑眯眯道。

　　伊慕斯又指着第二行道：“還有這裡，這是伊慕斯和柯凝心的兒子伊思恒，這是恒恒的照片，記好了。”

　　“嗯，記好了。”柯凝心點頭。

　　除了小白闆上的字和照片，屋内還到處留有貼紙字條，柯凝心果然過上了和許多電影女主角那樣的便箋生活。

　　好在她現在還不是特别嚴重，生活還是可以自理，和伊慕斯之間的感情也越來越親密，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