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離開

　　雖然醫生已經告知她路先生就這幾天的事了，可是聽到這個消息後，元夢書還是忍不住地訝然，她慌忙将跌坐在地上的路太太扶起。

　　這個時候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更合适，雖然醫生已經把他推去急救了，可誰都知道這麼做隻是醫生在盡醫務人員的責任，路先生已經是回天無術了。

　　元夢書又抱了抱那幾個孩子，不禁也被她們的優傷感染。

　　沒過多久，醫生便從急救室裡面走出來，向家屬宣告了路先生已經去世的消息，路太太崩潰地哭倒在地上，幾個孩子也都傷心地喊着‘爸爸’。

　　失去親人的痛苦，元夢書在這之前還沒有太多的體會，因為父親走的時候，她還小，還不太懂事。

　　可是看到眼前這一幕，她終于體會到了。

　　她抹了一把眼眶不小心溢出的淚痕，再次将路太太從地上扶到椅子上，又用紙巾替孩子們拭去臉上的淚水。

　　不一會，一位護士小姐拿着一份文件夾走過來，對路太太道：“路太太，您的先生在生前簽過一份器官捐贈協議書，捐贈部份包括眼角膜、腎髒、心髒、肝髒。由于路先生的癌細胞擴散，現在唯一能摘取的隻有眼角膜。關于這個協議，路太太有權利拒絕執行，醫院尊重您的意見。”

　　路太太漸漸地停止哭泣，扭頭望向元夢書。

　　元夢書屏息盯着她，和護士小姐一起等待着她的答複。

　　她的拳頭不自覺地捏緊，生怕這位路太太會拒絕捐贈，那伊慕琛的手術就無法正常進行了。

　　路太太遲疑了片刻，才哽咽着吐出一句：“把角膜摘走了，他去到那邊會不會看不見啊？會不會找不到去天堂的路啊？”

　　護士小姐和元夢書相視一眼，語滞了。

　　之前明明說好同意捐贈的，她拿資料過來尋問意見，不過是走個程序讓路太太在同意書上簽個字，沒想到路太太會這麼問，她一時間也啞言了。

　　元夢書沉默了片刻，拉着路太太的雙手哽咽道：“大姐，也許路大哥希望自己能繼續留在世間看着他的家人幸福，注視着他的幾個兒女成長，或者留在世間繼續欣賞這個美麗的大世界呢？您就遂了他的心願，把他的光明留下吧。”

　　路太太看着一臉乞求的元夢書，最終還是接過護士小姐的文件夾和簽字名，在文件夾上簽上自己的名字。

　　“謝謝！謝謝您！”元夢書激動得跪了下去，跪在路太太的腳邊。

　　路太太難過地拍了拍她的手，苦澀道：“都是為人妻子的，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大姐，我和慕琛都會一輩子感激您的。”

　　“感謝就不用了，畢竟你們幫了我家那麼多。”路太太稍稍平複了一下心情，注視着元夢書道：“老路把光明留給你們，希望你和你的丈夫以後可以幸福快樂地生活下去，不要辜負了老路的一片心意。”

　　元夢書點頭，卻是淚如雨下。

　　她答應了，卻根本做不到。

　　她也希望自己可以跟伊慕琛幸福快樂地生活下去，她也想……

　　“伊太太，之前你不是安慰不用緊張的麼？怎麼你自己反倒緊張了？”躺在移動床上的伊慕琛笑盈盈地抓住元夢書的小手道。

　　元夢書抹去臉上的淚水，倔強地答道：“我哪有緊張。”

　　“那你為什麼一直沉默不語？”伊慕琛依舊淺笑着：“而且還帶着哭腔。”

　　“我……我是因為早上看到那位路先生去世時，他的家人哭得很慘，所以心裡一直難受到現在。”

　　“真的隻是這樣麼？”

　　“嗯。”

　　“那……我馬上就要進手術室了，你就沒有鼓勵的話想跟我說幾句？”

　　“我以為你不喜歡聽這些的。”元夢書努力地笑了笑：“如果你想聽的話，我當然願意說啊。”

　　“我願意。”

　　“嗯……”元夢書想了想，一本正經道：“那麼我就祝你手術成功，然後一輩子幸福快樂吧。”

　　“不錯，我喜歡這樣的祝福。”伊慕琛拉過她的小手放在唇邊吻了一記：“記得讓我睜開眼睛第一個看到的是你，我要看看你這段時間瘦了沒有。”

　　“我不是跟你說了麼，我要去國外培訓一段時間，可能趕不回來陪你拆紗布了。”

　　伊慕琛臉上閃過一抹失望，如是改口道：“那我去機場接你。”

　　“到是再說吧。”

　　“為什麼要到時再說？”

　　“得看我回來的時候，你的眼睛方不方便啊。”

　　伊慕琛無奈，臉上的失望仍在，依依不舍地問道：“一定要今天就走麼？”

　　“是的，今天飛明天才能到。”元夢書撫摸着他的帥臉安撫道：“慕琛你别怕，奶奶和慕斯都會在這裡陪着你的。”

　　元夢書感覺自己再這麼與他糾纏下去，會控制不住自己哭出聲來。

　　她急切地想要快點逃離他的身邊，心裡卻又萬分不舍。因為這是最後一次了，最後一次拉着他的手，最後一次跟他說話。

　　“那好，你自己小心點。”

　　“嗯，我會的。”元夢書看了一眼已經等候在旁邊的醫護人員，最終還是狠了狠心，傾身在伊慕琛的唇上吻了一記：“你一定會好好的，進去吧。”

　　“那我們就先進去了。”醫護人員道。

　　元夢書點點頭，往旁邊站開一步，和伊慕琛是是地牽在一起的手指卻如生了根般，久久分離不開。

　　“夢書……”老太太拉着元夢書的另一隻手，輕喚一聲。

　　元夢書終于松了松手指，伊慕琛的手掌在她指間一點一點地滑落，最終分離。伊慕琛被推入手術室時，臉上吟着幸福快樂的淺笑。

　　而手術室外的元夢書，一顆心卻漸漸地碎了。

　　她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看着手術室大門上的燈亮起，強忍着不讓自己崩潰痛哭。

　　“夢書，你還好吧？”老太太牽過她的小手，早已經淚流滿面。

　　元夢書稍稍轉過頭來，看着流淚的老太太，即便是為了讓老太太停止傷心，她也要忍住不哭。

　　她沒有哭，卻笑得比哭還難看，溫柔地替老太太把臉上的淚水擦掉，道：“奶奶，我很好，你也别傷心了。”

　　“你怎麼可有很好？”老太太不舍地拉着她的手：“你真的要走嗎？必須要走嗎？”

　　“我必須走。”元夢書轉過頭去，蘇憶彤已經從走廊的轉角處出來了，正一臉漠然地盯着她。

　　蘇憶彤是過來監督元夢書的，半個小時前就已經來了。當她看到元夢書和伊慕琛依依不舍的情景時，心裡的戾氣不禁又增添了幾分。

　　他們越是愛得分不開彼此，她就越是想将他們拆散，最好永世不得相見。

　　老太太也随着元夢書的視線往蘇憶彤的方向望過去，當她看到蘇憶彤時，立馬氣憤地走上去低斥道：“你來做什麼？這裡不歡迎你！”

　　蘇憶彤卻隻是淡然地一笑，睨了一眼前方的手術室道：“我的未婚夫在裡面做手術，你說我來做什麼？”

　　“你……”老太太氣結語滞。

　　“奶奶，您别跟她生氣。”無夢書摟着老太太的手臂安撫道：“大家很快就是一家人了，别鬧得不愉快。”

　　“夢書說得沒錯。”蘇憶彤滿意地笑了笑：“大家都快要成為一家人了，擡頭不見低頭見，鬧得太僵到時相處起來多累。”

　　她兀自搖動輪椅往前挪了挪，臉上的表情一緩，沖着老太太微笑：“奶奶，以後就讓我來代替夢書孝敬您吧，我會像往常一樣對您好的。”

　　老太太正要開口，元夢書搶先道：“希望你能記住自己剛剛說過的話，好好孝敬奶奶，好好照顧慕琛。”

　　“元夢書，不是隻有你會愛人，會關心人。”蘇憶彤沒好氣道：“在你出現之前，不管是伊慕琛還是奶奶，都覺得我是個懂事的好女孩的，奶奶對吧？”她轉向老太太。

　　沒錯，在元夢書出現之前，一切都是好好的！

　　如果沒有她，她不會被伊家的人嫌棄，更不會落得今天這樣的下場。想到這裡，她就氣得咬牙切齒。

　　“元夢書，你和慕琛到此為止，現在可以滾了。”她咬牙說道。

　　“蘇憶彤，你太過份了！”老太太氣得咬牙。

　　元夢書卻隻是平靜地拍了拍老太太的手，輕聲安撫道：“奶奶，不是一早就決定好了的麼，别再跟她置氣了。”

　　她轉過身來，拉緊老太太的手掌含笑道：“奶奶，我走後你自己好好保重身體，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别太生氣，别氣壞事身體，慕琛還需要你和慕斯的照顧呢。”

　　“我知道了，你自己好好保重。”老太太哽咽着說：“以後遇到什麼困難隻管來找奶奶，奶奶一定會盡全力幫助你的。”

　　“謝謝。”元夢書放開她的手掌，轉向一旁始終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的伊慕斯道：“慕斯，我把慕琛交給你了。”

　　伊慕斯終于從椅子上站起，對她道：“我送你。”

　　元夢書略一遲疑，最終還是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