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域的母親是我大女兒，叫舒欣。”
“您有幾個女兒啊？”
“兩個，還有一個兒子。别打岔，給我認真聽。”
“哦。”
“這就是頭一個孩子，我們那時候不懂得管教太寵着她，才會讓她這麼沒眼光，居然看上顧家那個臭小子。那時顧東方可沒現在這個風光，他是個私生子。你之前去過顧家，應該知道那些老古闆對私生子是什麼德行吧？麼
林奈隻要回想起那次在顧家聽到别人诋毀顧域，就控制不住的皺眉。
沒想到顧東方居然也是私生子？
“我跟你說，那時咱們舒家在整個南方能算得上數一數二，原本顧家的長子才能跟我們聯姻。誰知道顧東方那個雞賊臭小子，居然偷偷撺掇欣兒跟他私奔，把我女兒給拐跑了。”
聽外婆罵人林奈總有種特别的喜感，尤其那一口一個‘臭小子’，讓她很難把這個詞語跟自己見過的那個亞洲首富聯系在一起。
“後來呢？”
“後來，我們兩家為了逼他們回來，就斷了他們的經濟來源。沒想到他們沒妥協，反而在夾縫裡硬咬着牙掙了一份家業出來。”
“那不是很勵志嗎？”
林奈以前看電視劇很多這種因為家庭矛盾不能在一起的兩個人，最後靠實力證明自己，得到家人的認可，應該是最美好的結局了。
“那時候我們也想，那小子真的有點本事。不但生意做出了名堂，還得到了顧家那邊人的認可，成為了備選繼承人。反正欣兒跟他偷偷連證都扯了，我們家長也不好再棒打鴛鴦。”
“然後呢？事情一定沒那麼簡單對不對？這個時候出現了轉折，是不是有小三了？”林奈感覺自己是在追劇，興奮得手裡就差一桶爆米花了。
外婆看了她一眼，接着說：“我們也是有一天看欣兒哭着跑回家才知道，原來她受了欺負。當時為了跟那個男人在一起，顧域他母親跟着他東躲西藏的，什麼苦都吃過。後來生意做起來，日子好過些了，她就懷了第一胎。顧東方不願意她再操勞，找了個小姑娘專門在家伺候她。而那個小保姆，就是顧東方後來的老婆，沈瓊！”
“啊？”林奈沒想到現實比想象還要狗皿。
“别看沈瓊現在那樣兒，當初就是個大學都沒念的打工妹。阿域他母親一開始把她當親妹妹，給她補習，還花錢資助她上大學。哪裡知道人家是要一步步踩着她上位的，最後反而成了名正言順的顧家夫人。”
聽到這裡，林奈完全驚呆了。
沒想到那位顧夫人還有這樣的上位史啊？真看不出來！
“可是我不理解，顧域他爸……跟他母親當初既然私奔，肯定也是真心相愛吧。為什麼他不選陪自己風雨并肩的妻子，要選個認識沒多久小保姆呢？”
“是阿域母親自己放棄的。”
“為什麼要放棄啊？”
外婆看着林奈，突然口氣變得有些深沉：“你知道夫妻之間，最怕失去的是什麼嗎？”
林奈搖頭。
“是信任。你現在不知道，是好事！一旦沒了信任，愛情也會土崩瓦解的。剛開始發現顧東方出軌的時候，他還向阿域母親認錯道歉，保證自己不會再跟沈瓊往來。”
“可是後來欣兒發現，他還将那個女人養在外面，舍不得斷。三個人這麼糾纏了幾年，顧東方越來越得寸進尺，已經發展為在外面給沈瓊安了一個家，還讓那位也懷孕了……一次次的退讓，人總是會累的。所以欣兒下定了決心要跟他離婚，但顧東方不讓她把孩子帶走。”
外婆說的這個孩子，是顧元莎吧？那個時候應該還沒有顧域。
“跟他離婚之後欣兒才發現肚子裡有了阿域，因為怕孩子被搶走，她決定沒告訴顧東方這件事，自己偷偷把孩子生了下來。誰知道她回南方沒多久，顧東方就光明正大跟沈瓊舉行了婚姻。因為他之前跟欣兒領證的事兒沒多少人知道，别人都以為沈瓊才是原配。也是為了保護那個女人，他讓元莎認沈瓊當媽，對我女兒卻隻字不提。”
“這也太渣了吧！”林奈忍不住吐槽。
“是吧？你也覺得他過分，當初他來我們家求娶欣兒的時候可不是這幅嘴臉，後來簡直是被那小三迷了心竅。”
“那個顧夫人的段位的确高，不過這也叫惡人自有惡人磨。我祝他們倆白頭偕老，可千萬别再禍害别人。”
“說得好！”
女人之間建立友誼隻需要一個共同的敵人，林奈覺得她跟外婆之間的關系好像好了很多。
“那後來呢？顧域的母親呢？”她催着問。
“後來……她去世了，在生下阿域五年之後。”
看外婆臉色突然沉重，林奈也立刻正色，替她可惜，替顧域可惜。
“我們那時候心裡就算再埋怨顧東方，但念着孩子不能沒有父母，還是将有阿域存在的這件事通知了顧家。甚至，把他送去顧家住了一段時間。誰知道阿域回來之後，性格就變得非常陰郁，整天悶着不再肯說話。”
林奈想到自己去顧家那一天所遭受的待遇，也能理解顧域為什麼會陰郁。
“後來我們怕對孩子不好，就把他送出國去念書。而顧東方那邊承諾，等阿域大學畢業就會把他接回顧家。”
後面的事，林奈差不多知道了。
顧域大學畢業坐了四年的牢，耽誤到現在才回來。一回來就跟自己結了婚，而顧家那些人似乎都不歡迎他。
“外婆，我之前在帝都的時候去過顧家夫人生日宴，那位顧董已經正式當衆宣布了顧域的身份。他們還請我回家去吃過飯，那些人的親戚都對我挺好的。肯定是看顧域現在出息了，想巴結我們。”
聞言，老太太看着林奈，突然笑了：“你這個孩子，我以為你一根腸子通到底，沒想到還有點伶俐。這就對了，阿域是你的男人，不管什麼時候你一定要站在他那邊。至于我們這些老人寬不寬心的不要緊，反正他想做什麼，我們都左右不了他的決定。”
“您就放寬心吧，要是以後我們真的回顧家，您也不用擔心。那個沈瓊她就算再多心眼現在也老了，轉不過我們這些年輕人。”
“說誰老呢？剛誇了你伶俐又不會說話。”外婆作勢瞪了她一眼。
林奈連忙吐了吐舌頭：“我的意思是說那位顧夫人有點老了，第一次看見外婆您的時候我還驚訝呢。怎麼都不敢相信是奶奶輩的，您比所謂首富夫人保養得好多了。”
“那是當然，不然你以為我幹嘛住到鄉下來？這兒的空氣和水質都比大城市好多了，對皮膚好。”說起抗衰老這個話題，老太太還頗有心得，“不過我們家的基因就是比他們沈家的好，你看看阿域就知道了。”
“外婆，我這次帶了幾瓶特别好用的面霜跟面膜，美白抗皺的都有，回去給您試試吧？”
林奈一看老太太對護膚這塊兒有興趣，抓緊機會套近乎。
誰知道下一秒老人突然變臉：“這個回去再說，歇夠了嗎？”
“啊？”
“啊什麼？歇夠了就繼續幹活，别以為說點好話就能混過去。今天把這片田澆完肥才許回家！”
“知道了。”
“還有啊，今晚回來把面霜跟面膜給我。”
“哦。”
……
後來等林奈施完肥，天都黑了。
外婆嫌她動作慢，說待得無聊早回去了，就剩林奈一個人在黑夜裡拖着糞桶摸瞎。
别說，鄉村的晚上還挺吓人的。
沒有路燈，到處都是黑漆漆一片，旁邊又是比人還高的玉米地，林奈總擔心從裡面竄出個什麼來。
突然，有狗叫聲由遠及近，是一個高大的身影領着一條狗朝她的方向走來。
即使隻有一抹模模糊糊的身影，林奈也能知道那是顧域。
頓時女人的心就落了地，恨不得飛撲過去：“顧先生！”
她興奮地沖着男人跑過去，然而在隔他一步遠的距離，卻被抵住了。
顧域一隻手推開企圖撲進自己懷裡的女人，另一隻手還捂住鼻子。
“你幹什麼？我剛剛施肥都沒有弄到身上，而且我已經洗過手了。”林奈對他的抗拒有些委屈。
“可還是……有點味道。”
“你敢嫌棄我？”
想來活了這麼多年，林奈一向是女神仙女之類的代名詞，還是第一次被嫌棄臭的。
關鍵是喜歡跟着顧域的那個狗腿子大寶，也跑到她身邊嗅了嗅，然後立刻吓得後退三步，打了個噴嚏。
林奈：“……”
“呵！”顧域忍不住笑出聲。
“我都被弄成這樣了，你還笑話我。”
林奈意難平，伸手去給顧域聞：“一點也不臭的。”
“别過來，在洗澡之前請跟我保持三步以上的距離。”
“我偏不！有本事你今晚别碰我！”
林奈看顧域有意撇開自己，就偏要圍着他轉，最後見男人背過身，她就直接跳到顧域的後背上。還在他身上蹭來蹭去，任由那個男人怎麼甩也不下來。
其實顧域并沒有想要甩掉她，挽着手将女孩托穩。
“人家說夫妻就是要同甘共苦，怎麼能隻有我一個人臭？這像話嗎？”
“行，我跟你一起臭。”顧域幹脆背着她往回走。
林奈則盯着兩個人在月光下重合的影子，突然覺得美好又溫馨，嘴角忍不住上揚。
“顧先生，今天外婆批評我了。她說了我好多缺點，說我不是一個合格的妻子。”
“所以呢？”
“我決定要改，不能再好吃懶做下去了。”林奈把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語氣中帶着親昵的鼻音，“你喜歡什麼樣的老婆啊？是善解人意的？還是聰明勤快的？”
“我喜歡……騷一點的。”
“……”
三天過去，林奈跟顧域就準備回帝都了。
在臨走之前，林奈把自己的防曬霜全都留給了外婆，還教她面膜怎麼貼能緊緻防皺。
老人也給了她一枚金镯子作為回禮，說是不能白要她的護膚品，這個算是報酬。
可顧域卻告訴她，這是他們家祖傳下來，留給兒媳婦的。
但是沒給他舅媽，卻給了林奈。
後來在飛機上，林奈一直愛不釋手地拿着那枚金镯子觀察。
“顧先生，我覺得外婆一個人住在鄉下還是挺孤單的，以後我們多來陪陪她吧。”
“好。”
“下次你能不能幫我說說好話，我再也不想挑糞了。”
“嗯。”
到帝都剛下飛機，顧域突然接到一個緊急電話，把她送回家就急匆匆趕去處理了。
林奈則百無聊賴倒在沙發上，還有點‘出遠門後遺症’沒緩過勁兒。
突然想起之前上飛機前那個電話，她一直忘了給耗子回，這才撥了号碼過去。
“奈姐，你怎麼現在才回電話，我前幾天給你打電話都不通。”
“我之前在山裡，可能信号不好。到底什麼事這麼急啊？”
“你快上網看看吧，顧域被扒了。你老公他居然是強J犯？媽呀，你跟他生活在一起這麼久沒事吧？”
聞言，林奈從沙發上起身打開電腦。
一搜顧域的名字，首先跳出來就是那個男人留着寸頭服刑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