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九章前程往事
方駿眉聞言，心神一震。
目光再掃了一圈之後，很快落在幾百丈外，街邊的一個老者身上。
……
這老者，五短身材，穿着一身灰麻褂褲，一張面龐上，殘留着受傷腐蝕過一般的痕迹，眉眼嘴巴，予人一種融化開來之後，又揉在一起的感覺，仿佛是從廢墟裡爬出來的殘魂一般，樣子着實有些恐怖。
此人有着祖竅中期的境界，吸引了不少修士的注意。
但他那一雙眼睛，卻一直看着方駿眉。
相比起面孔的猙獰來，此人目光，就要溫和慈祥的多了，帶着終于找到一般的驚喜之色。
方駿眉不是初出茅廬的小子，一瞬間之後，就壓下心中的波瀾，心念電轉。
……
這些年來，他已經盡量少進大型城池，隻在蠻荒大地和小勢力之間，行走傳道，其中一個目的，就是為了避免再引來家族中人的追殺。
沒想到，還是有人找來了。
盡管，此人似乎帶着善意而來。
但這善意，是真的？還是裝出來的？
方駿眉不敢輕信。
……
“前輩是在跟我說話嗎？你恐怕認錯人了，我不認識你。”
方駿眉傳音說道。
那老者聞言，微微一笑，這一笑，那張面皮，就顯得更加恐怖了。
“小少爺不必擔心，我是大主母一脈，和姒氏那個女人，絕對沒有一點關系，甚至可說有翻江倒海之仇！”
老者傳音回道。
聽到大主母和姒氏這幾個字，方駿眉心中動了動，至少知道，對方對自己家那點事，的确是有幾分了解的。
心念再轉了轉。
方駿眉朝前走去。
老者身影幾閃，跟了上來，與他并肩而行。
……
“前輩到底是誰？是如何知道我在這裡的？”
方駿眉傳音問道。
老者聞言，唏噓道：“老夫的本名，就不提了，連自己都快忘了，我從小就被你――”
話到這裡，陡然頓了頓，仿佛不知道怎麼說了，眉頭皺了皺，先問道：“你是俊逸少爺和琳琅小姐的兒子吧？或者是他的孫子？還是其他後輩？”
“……兒子，我是他們的兒子。”
方駿眉微一沉默說道。
“小少爺修煉的真快！”
老者點了點頭，驚訝的感慨了一句，方駿眉聽的無奈搖頭，關于這一點，還是瞞不過有心人。
“機緣巧合，服過一些大補元氣的天材地寶而已，請前輩接着剛才的說，說的詳細一些。”
方駿眉一筆謊言帶過。
老者點了點頭，再道：“老主人就是你的祖父振眉道君，大主母是你的祖母，名叫飄霜氏，也有人叫她飄霜夫人，不過她很少在修真界行走，名氣并不大，但實力卻是極強的，若是還未死，如今應該還是祖竅後期的境界。”
方駿眉微微點頭。
“至于老夫，是你爺爺收養的家奴，雖是家奴，但徒弟的性質，卻要更重一些，我們這一身修為，全部是你爺爺教授的，我排行十七，就叫做方十七。我自從聽說了你在南無聖城出現的消息之後，就一直在找你。天可憐見，終于讓我找到小少爺你了，幸虧你還沒回去。”
方駿眉眨了眨眼睛，不置可否，心裡依然并未全信此人。
這自稱方十七的老者，目光極老辣，掃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看來小少爺并不相信我，無妨，等出城之後，我立個誓言給你！”
“立個誓言而已，何必出城，就在城中！”
方駿眉馬上說道。
他所在這個城池不小，是有高手監管，嚴禁私鬥的，若是出了城，那形勢立刻就不一樣了。
“……也可！”
方十七一怔之後，皺了皺眉，就答應下來，說道：“小少爺勿要多想，老夫隻是不想太引人矚目而已，姒氏當年，差點要了我的老命，說不定還在暗中布下人手，搜尋我的蹤迹，不過既然小少爺堅持，老夫這條命，隻好豁出去了。”
這老者說的極慷慨，而且理由十足。
難道真是我想多了？
方駿眉目光微閃，腳步移動，帶着此人，朝城中偏僻出而去，再問道：“前輩是如何知道，我是飄霜夫人的後人，而不是姒氏的後人，若是找錯人，那你就完蛋了。”
方十七一笑道：“姒氏的後人，怎麼會連自己家在哪裡都不知道？而且我後來打聽過，你在為你的同伴，尋找解開霸仙酷刑手的方法，就更不是了。”
方駿眉再次點頭。
“家中到底到底發生了事情？一家子弟，為何要自相殘殺？”
方十七歎息了一聲，說道：“這件事情的起因，認真論起來，還是與你祖父有關，他是個極高傲霸道的人，對後輩的修行也十分嚴苛，他和大主母，當年曾有過一個孩子，也就是你的大伯，名叫方俊臣。”
“俊臣少爺的修道天分，隻算中上，老爺很不滿意，對他要求嚴苛的同時，又找了許多天材地寶和丹藥給他吃，最終其中一味出了問題，導緻他走火入魔而死。”
方駿眉哦然。
“俊臣少爺死後，大主母受到刺激，就變的有些瘋，和你祖父也反目了，時常争吵，大打出手也是有的，你祖父心中，多少有些愧疚，倒也讓着她，時間長了後，甚至大半時間在外，很少回山中了。”
方駿眉再次點頭，心道隻怕就是在那之後，振眉道君遇到了姒氏。
“老爺去中央聖域之前，生出再為方家，留下一點皿脈的念頭，就是這個念頭，招來了後面的災禍。”
方十七接着道：“他将小主母，也就是姒氏娶進了門，你的祖母更是大發雷霆，甚至數次打算殺了姒氏，但被你祖父攔了下來。最後逼的你祖父同意，也讓她來為方家再留一條皿脈，這就是你爹方俊逸。”
方駿眉又是點頭。
心中直歎，這一家子亂七八糟的愛恨情仇，弄死個人！
“姒氏也為你的祖父，誕下一條皿脈，也是男孩，名叫方俊玉，算起來是你的二伯，伏擊你的同伴的修士，極有可能就是他。”
方十七再道。
方駿眉再次點頭，說道：“把他們的樣子，現給我看。”
此時此刻，二人已經來到修士較少的偏僻處，方十七四面看了看，就指尖一點，現出三張元氣凝結成的面孔來。
一張青年男子，英俊如玉，眉毛與方駿眉極像。
“他就是方俊玉。”
一張青年女子，劍眉鳳目，有着别樣的冷煞魅力，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人物。
“她是姒氏。”
一張中年女子，雖然還有幾分妩媚之相，但鬓發竟然是斑白的，神色裡透着沉郁，滄桑，還有幾分孤冷。
“她是你的祖母飄霜夫人。”
方十七一一指出，等方駿眉看過之後，又揮手撤去。
……
“老爺得到兩個兒子，原本是一樁大喜之事，但變故很快就發生！”
方十七神色都開始不一樣了。
“首先便是他對大主母的忍耐，終于到了極限，先讓她和姒氏，同時立下誓言，不得加害對方的孩子，又擔心大主母以後用其他方法，再次對姒氏出手，便将她制住，鎮壓在了山中的黑暗深淵裡。”
方駿眉目光開始凝。
“我祖母她，現在還被關着嗎？”
“我也不清楚，我已經很多年沒有回去過了。不過老爺當年，隻把她鎮壓在裡面，沒有徹底封了她的元神法力，以她的實力，自保應是無虞的。”
方駿眉微微點頭，無論怎樣，這位祖母雖然有些瘋，但錯卻不在她，若有機會，還是要救出來。
“老爺始終以為，你的祖母是個禍根，卻不知道，姒氏才是個真正厲害的人物，你的祖父，踏上前往中央聖域的路後，她就開始謀算布置起來。”
方十七接着道：“分化拉攏我們這些家奴，不聽話的，在派出去之後，尾随斬殺，當年我就是因此，才差點死了，幸好機緣巧合之下撿了一條命，但卻不敢将相貌恢複，擔心再被她找上。”
方駿眉哦然。
“你爹後來發生的事情，我已經不太清楚，但無論遭遇了什麼，都肯定離不開她的謀算。”
方十七再道。
方駿眉點了點頭。
猜測那皿海天皇的逃逸，方俊逸夫妻去追殺，恐怕都有這姒氏背後推動，如此說來，這姒氏也是他的仇家之一。
目光漸寒起來。
……
“山中如今，估計已經全是姒氏那一派的人了。”
方十七唏噓道。
方駿眉瞥了他一眼，說道：“像你一樣，忠于我祖母的修士，還有多少？”
“應該隻有我一個了，其他人都被殺了。”
方十七神色微暗。
方駿眉再問道：“姒氏那邊，實力如何？”
方十七想了想道：“她本身是祖竅中期的修士，方俊玉是凡蛻初中期，至于其他和我一樣家奴的老家夥，當年在火拼中，被我們拼命殺的差不多了，至于她新招募的，我就不清楚了。”
方駿眉聽的默默盤算。
“立誓吧，告訴我你說的都是真的，沒有虛言！”
方駿眉陡然凝視向對方，淡淡說道。
竟然沒有忘了這一茬，行事雖然小氣一些，但比起糊裡糊塗死了，總要強的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