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先顧眼前
又是一天比賽結束，衆修出了門，散往四面八方。
顧惜今帶給方駿眉的震動，無疑十分巨大，出了門之後，半句話也不說，隻把一雙眼睛裡，閃爍着沉吟之色，似乎在思考什麼。
老狐狸莊有德眼角餘光瞥過他，深不可測的笑着。
方駿眉雖然不是傲氣外露的性子，不需要挫折來折一折，但也因此少了幾分舍我其誰的魄力，就是需要一些刺激，才能觸動到他骨頭深處藏着的傲氣。
……
很快，就回到什刹島中心的坊市區。
“師兄，你們先回去，我今天想轉轉。”
方駿眉說道，内心再一次感覺到了不平靜，仿佛上一次哥舒正狂來襲之前一樣，但性質又明顯不一樣。
“好，不過你不準離島，無論發生情況。”
莊有德點頭同意，又不忘叮囑一句。
方駿眉點了點頭，落到下面的坊市中。
……
此時此刻，已經是傍晚時分。
什刹島地處南乘仙國的南方，氣候多變，早上出門的時候，還是萬裡無雲的晴空，現在已經小雨絲絲。
天地之間，青蒙蒙的一片。
小雨落在人面龐上，帶着絲絲的涼意，惬意又舒服，令人生出慵懶到想要睡去一般的感覺。
方駿眉沒有開啟法術，就這樣背負着雙手，在雨中行走，沒有方向，沒有目的地，走到哪裡算哪裡。
街道之邊，沒有攤子，難得的清爽，修士們大都聚集到了各家酒樓之中，一邊喝着美酒，一邊高談闊論着今天的比賽，喧嘩之聲，不時傳來。
似乎極近，又似乎來自另外一個世界。
方駿眉初始聽的還有些厭煩，但很快就生出心神仿佛要離開這個世界，那些聲音，正在漸漸脫離般的感覺。
雨聲瀝瀝。
這一走，就不知走了幾條街，幾道巷，走到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走兩邊道旁有華燈亮起。
走到身邊多了一道人影，并肩而行。
“獨孤兄也有心事嗎？”
方駿眉悄然問道。
來到他身邊的，正是曾一起下龍口的獨孤宇，仍是那副方正偉毅的樣子，也是一身的正氣。
獨孤宇笑了笑，說道：“隻看了兩天的比賽，我就後悔這麼快沖擊到龍門境界了，若是再等一等，我定要跟你們這些家夥，一較高下。”
方駿眉聽的哈哈一笑，微一沉吟，目光深邃起來道：“我曾聽人說過，這世間最大的那些機緣，都是有定數的，不會無窮無盡，出生的晚的，境界提升的慢的，多半沒有份，早日修到龍門境界，也不是壞事，可以早些去争奪那些有限的大機緣。”
“我以為，如果這世間，真的有某種虛無飄渺又不可捉摸的定數在，那麼是你的機緣，跑也跑不了，與出生的早晚，境界提升的快慢，沒有一丁點的關系。”
方駿眉聽的眼中一亮，陡然想起了無底光界的事情，那幾樣機緣，落到他和龍錦衣，顧惜今，亂世刀郎幾人的手裡？會否也是早有定數的事情？
“也算一家之言。”
幾息之後，方駿眉點頭說道：“不過既然回不到過去，那獨孤兄就在龍門境界的這個層次裡，努力拼搏吧。”
獨孤宇點了點頭。
“獨孤兄如今，拜進哪一家勢力沒有？”
方駿眉叉開話題問道。
獨孤宇搖頭道：“雖然有心，但我的修道資質，不算最頂尖之流，并無人來招攬我。”
方駿眉聽的眼中頓時一亮，獨孤宇此人，有情有義有擔當，若能拉進磐心劍宗來，豈不是一樁美事。
雖然他不是劍修，但磐心劍宗其他元氣的法術神通功法，都是有不少的。
“獨孤兄……有沒有興趣，進我們磐心劍宗？”
方駿眉傳音問道，也學莊有德一般，拉起人來。
獨孤宇聞言一愕，他之前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方駿眉又傳音道：“我們磐心劍宗雖然是劍道宗門，但其他的功法典籍，也不少的，應該足夠你學習，師兄将振興宗門的任務交給我，我也很需要獨孤兄你這樣的人，來幫我一把。至于師兄那裡，獨孤兄不用有任何擔心。”
獨孤宇聞言，眼中漸亮！
以他的資質，就算能去到一個大勢力裡，也最多是個外門長老，若是去了有志崛起的磐心劍宗，毫不疑問是錦上添花。況且他對方駿眉，也十分投緣。
方駿眉重重點頭，給了他一個肯定眼神。
“道友可否，給我一點時間考慮一下？”
雖然很心動，但獨孤宇還是沒有倉促做決定。
“當然沒有問題。”
方駿眉豪爽道：“獨孤兄什麼時候想進了，随時都可找我。”
“多謝道友。”
獨孤宇拱手謝過。
方駿眉沒有急着逼他決定，又一次叉開話題。
“上一次我被抓走之後，又發生了什麼事情，幾天前匆匆照面，還沒有來的及問，獨孤兄可否說一說。”
獨孤宇點了點頭，細細道來。
……
這一講，就是兩盞茶的時間，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雨也越下越大了起來，聲音嘩嘩，視線模糊。
二人索性進了一間酒樓，要了好酒好菜，邊吃邊聊。
“在那之後，你有沒有見過方石那個家夥？”
對于當年那個不起眼的小個子，方駿眉記憶猶深，又至今都還不知道他就是唐杞。
“沒有。”
“白十三呢？”
方駿眉再問，白十三此人，來曆神秘，他朝東方去，究竟是為了什麼。
“也沒見過。”
獨孤宇再次搖頭。
方駿眉聽的不免失望，但沒有表現在臉上，隻微微點了點頭。
獨孤宇又問起他别後之事，方駿眉是能說的說，不該說的不說，獨孤宇是個知情識趣的人，也沒有追問。
二人觥籌交錯，又是小半個時辰過去。
……
二人所在的地方，是在二樓的一處窗口邊，目光一掃，就可看到樓下。
推杯換盞間，陡然，方駿眉目光一瞥，見到兩道人影，頂着護身光幕，在雨中的長街上行走。
其中一人，一身白衣，氣質孤高，正是幾天前才見過一面的君白鶴。這兩天裡，君白鶴也不知道有沒有去看，方駿眉沒有太注意他。
另外一人，則是個麻衣青年男子，穿着樸素又利落，七尺多高，身材魁梧，相貌隻算一般，但極有股子冷肅男兒的風采，眼窩深陷，顴骨高突。
眉宇之間，全是肅殺之意。手足也比一般人修長闊大一些，渾身散發着一骨子淩厲之意。
裴東極！
方駿眉一眼認出此人。
與白伊人等人一批，闖天關時候，僅僅落後于他們七人的修士之一，也同樣是第十二組的修士。
也就是說，方駿眉在小組賽裡，就要與此人相遇。
據傳此人，是君白鶴之後，這一輩的紅蓮劍宮修士的第二人，實力十分強勁。
方駿眉遠遠看到這一對師兄弟走來，将身子朝窗戶的陰影中去了去，沒有展開靈識，以一雙靈敏的耳朵，聽着二人的話。
“東極，二師傅會如何安排明天的比賽對手和順序，我也不知道。”
君白鶴淡淡說道：“但無論你有多麼想跟那個家夥交手，都先過了眼前的對手這一關吧。”
即便是在指點門中師弟，君白鶴的聲音裡，依舊透着拒人于千裡之外的感覺。
不會是說我吧？
方駿眉在心中嘀咕。
“小弟明白了，多謝大師兄。”
裴東極謝過，此人聲音，糙砺異常，仿佛是兩塊沙石在磨動一樣。
“既然明白了，就回去修煉吧，隻有最下乘的劍客，才會因為見到了一個厲害的對手，而心境不甯。”
君白鶴淡淡再道。
聽到這一句，方駿眉微笑了一下，敢情今天心神不甯的，不止他一個。
而君白鶴的這番話，也令他生出了不少觸動。
是啊，在和顧惜今對上之前，還有一個個的修士要打，這麼快就心浮氣躁，又有什麼用，倒不如先沉下心來，過眼前的一關關。
方駿眉心中的浮躁之意，如遭水潑一樣，漸漸熄滅了下去，終于恢複到了冷靜狀态。
而在下面的上街之上，君白鶴繼續朝前走，披着密集的雨滴，獨行世間一般。
裴東極則是破空而去。
二人也不知道有沒有注意到樓上的方駿眉。
方駿眉在喝完壺中酒之後，也辭别了獨孤宇，回南北居的後院修煉去了。
路行到一半，想起一件事情，卻又掉轉方向。
……
“兩位道友，請幫我喚顧惜今出來一趟。”
來的地方，又是紅蓮劍宮的什刹分宗門口。
“道兄客氣了，請稍等。”
一個守門修士應了一聲，轉身進去。
很快，顧惜今出來。
“何事找我？”
出來之後，顧惜今問道，身上竟有脂粉氣傳來。
這個家夥，不會剛剛和女人鬼混過吧？
方駿眉聞到之後，目光一閃，心念電轉。
不過想想顧惜今此人強大的自控能力，和執着的追求，估計對于男女之事，也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畢竟他不是出了家的老和尚。
“隐星劍訣的口訣，你有沒有看過？”
方駿眉傳音問道。
顧惜今瞳孔微凝了一下，點了點頭。
“你創出來的那一招裡，隻融合了六門劍訣進去，少了隐星劍訣，不覺得可惜嗎？”
方駿眉笑着再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