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不動之路
出了牛角宮，已經是繁星滿天。
這仙魔島，深處海洋之中，夜晚也比大陸，格外的涼爽一些，海風習習。
黑甲男子仰視了片刻星空，微微歎息了一聲，舉目看向四面八方，盡是一張張陌生的面孔，仿佛黑暗中的魔一樣，窺視着他。
嘴角微勾了一下，此人便駕雲而去。
回到住的客棧，立刻閉關。
此人一身法力，早就到了龍門之下的最颠峰，但因為沒有龍門丹的緣故，始終沒有跨入龍門之境，自己也不打算蠻沖硬闖進龍門期裡。
一來費時間費靈石。
二來并不是隻有這一件事情要做，修煉元神，學習法術，修行劍道，學習禁制陣法，感悟道心方向，全都需要時間來做的。
隻等找個機會，得到了龍門丹後，再輕松破境。
“百勝……”
盤座在床上，自言自語了兩個字，黑甲男子從容一笑，便閉上了眼睛，療傷恢複起來。
還不知道，他已經不可能從百戰擂台上，得到龍門丹。
……
這一天起，此人名聲轟傳。
而他的百戰之路，也從與司空霸一戰開始了。
……
石公山中。
方駿眉在祭練完天垢劍和天魔骨鍊這兩件法寶之後，将一半時間，用來修煉元神功法，和那從無底光界得到的無名功法，另外一半時間，準備用來學習磐心劍宗的劍道典籍。
元神功法名為百轉心經，是磐心劍宗最好的元神功法，莊有德這個老狐狸，的确很舍得。
修煉起來之後，方駿眉元神壯大的速度，起碼是以前修煉神藏海密典的三倍之快。
而那篇無名功法，因為有着壯大生機的神效，被方駿眉自己命名為生生不息道典。
他隐約感覺到，此功法修煉到大圓滿的境界，就是把全身的每一寸肌膚，每一絲肌理，每一滴皿液，每一分骨頭，都翻天覆地的壓榨一次，經曆一個從死亡到重生般的過程。
而他上一次在冰火島的牢房裡修煉的時候，也不知道修煉了多久，總之，隻壓榨了百分之三四左右。
這一次，重新修煉之後，方駿眉刻意記了記時間，發現大約十年之間，才壓榨變化了百分之二。
也就是說，如果一切順利，起碼要五百年左右的時間，才能練到一個肉身達到生機極限的圓滿境界。
算過這個時間，方駿眉隻能苦笑，再一次感覺到時間不夠用！
不過他的心裡，十分看重這門生生不息道典，随着修煉的精進，肉身受傷後的恢複，必定越來越快，直到最終，配合那面寶鏡，作為一件大殺器來使用。
……
三十六年時間，過的飛快。
這一天，方駿眉在修煉中醒來，先去尋找莊有德，然後一起前往磐心劍宗的藏經閣。
二人駕禦白雲，在天空裡飛過。
“師兄，我一直忘了一件事情，不動祖師的心得還在吧？我到現在還沒有看過。”
方駿眉問道。
“不用看了，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反正總共隻有七個字。”
莊有德大大咧咧般的說道，仿佛在說一件根本不重要的小破事情一般。
方駿眉聽到他的語調和話語，心中頓時咯噔一下，生出異常不妙的感覺來，七個字能說明多少玄機？
不會又上了莊有德的當吧？
不動天王隻留下七個字，難道也是個老騙子？
“哪七個字？”
方駿眉小聲問道，看向莊有德的額眼都直了。
莊有德咧出一嘴大牙，嘻嘻一笑，傳音道：“道心第一變――不朽！”
方駿眉聞言，心神一震，生出仿佛要抓住什麼一般的感覺，又一片迷茫，這種感覺，急的人抓耳撓腮。
“什麼意思？”
自己思索了片刻，想不出答案，方駿眉立刻火急火燎的問道。
莊有德聳了聳肩道：“除了功法的講解之外，不動祖師留下的最重要的心得，就是這七個字，也是他單獨記載在一張玉簡上的七個字。”
“不過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我連道心都沒有感悟，更不知道什麼道心第一變，第二變了。”
“師兄你的意思是，這七個字是指向道心之上的更高境界？”
方駿眉問道。
“顯然如此。”
莊有德點頭道：“領悟道心之後，似乎還要發生什麼蛻變。”
方駿眉微微點頭，神色平靜到異常。
“小子，不要小看了這七個字，不動祖師，也許為你指明了一個重要方向。”
莊有德看着他的樣子，正色道了一句。
方駿眉再次點頭，目光裡已經泛起了濃烈的思索之色。
不動，不朽……何為不動，又何為不朽，若之後真的還有道心第二變，第三變，又該是什麼？
莊有德沒有打擾他，由他思索。
……
過了好一會之後，方駿眉才暫時放下此事。
再次問道：“師兄，不動祖師對于感悟不動劍心，有沒有什麼心得體會遺留下來？”
“沒有。”
莊有德爽快搖頭。
“那他是如何感悟的？”
方駿眉有些急了，他拜進磐心劍宗裡，最主要的一個目的，就是想從不動天王走過的道路上，尋找出一條感覺不動劍心的路來。
“這個我倒是聽前輩們提過一些。”
莊有德點了點頭，眼中泛起追憶之色。
“據說不動祖師為了感悟不動劍心，曾遠赴某個風暴之口，在那裡枯坐了三天，一動不動，仿佛雕像，最終感悟了不動劍心。”
莊有德神秘兮兮的說道，說完之後，閉口不言。
“就這麼簡單？”
方駿眉聽傻了！
這麼個不動劍心啊，就是坐着一動不動？
“就是這麼簡單。”
莊有德重重點頭。
方駿眉說不出話來，表情很懵，楞了好一會，撓着腦袋問道：“那個風暴之口在哪裡？”
“你又上當了，哈哈哈――”
下一刻，莊有德哈哈大笑起來，樂的好似一個活猴子一般，滿眼戲谑笑意的看着方駿眉。
方駿眉見狀，臉色急黑了下去。
“有意思嗎？你老人家是有多少歲了，天天還一副沒正形的樣子！”
方駿眉橫眉怒目，終于咆哮起來，受夠了莊有德的性子。
莊有德聞言，笑容漸收，漸漸無比凝重起來，凝重到最後，變成了感傷絕望之色，輕輕拍了拍方駿眉的肩膀。
“駿眉，如果你跟我一樣，修煉到最後，成了一個快老死的老怪物，卻始終都領悟不了道心，你就能體會我的感受了，每天不找一點樂子，我早晚有一天，會自己把自己了結掉的。”
聽到這番話，再看着他的樣子，方駿眉的怒意，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再說不出責怪他的話來。
揮手示意了一下，方駿眉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更不知道該如何來安慰他。
……
“說正經的，剛才我那段話，雖然是玩笑，但事實也差不太多，隻不過背後還有一段令人感慨的故事。”
莊有德正色說道。
方駿眉再次看向他。
“不動祖師曾有一個師傅，是龍門境界，對他極好，也極看重他，将一生所學全部傳給了他，為了栽培他，更是出生入死，因為他從不動祖師身上，看到了進階凡蛻的希望。”
方駿眉哦然，聽起來很正常。
“不動祖師對他，自然也是很感激的。不過，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裡，不動祖師得到一條消息。”
莊有德面色微變起來。
“原來不動祖師的爹娘，就是被他的師傅親手殺了的，目的便是徹底斷了他的紅塵牽挂，讓他随自己上山安心修道。”
聽到這裡，方駿眉目光一凜。
“不過祖師得到消息之後，自然是震驚異常，立刻去質問他的師傅，他師傅一口承認，氣的不動祖師與他翻臉，甚至大打了一場。”
“當時的不動祖師，還不是他師傅的對手，不敵之下，離山而去，他師傅也沒有殺他，但二人從此恩斷義絕！”
方駿眉再次哦然。
“不動祖師從此浪迹修真界，尋找着每一個提升實力的機會，期待着回去報仇的那一天，有一天，他終于覺得自己可以打敗他師傅了，于是踏上回山之路。”
“到了山門口時，他才知道，他師傅已經隻剩最後幾天壽元了，而臨死之前的最後願望，就是希望他能重回山門，原諒他所犯下的殺孽。”
“不動祖師那時候内心的矛盾和煎熬，你該可以想象，到底還要不要殺了他的師傅，為爹娘報仇？”
莊有德神色，也是複雜起來，仿佛也已經進入到了那個狀态之中。
“他就坐在山門的門口，思索起來，這一坐，就是三天三夜，這三天三夜裡，暴風雨大作，沒有停歇過一個刹那。三天之後，不動祖師感悟不動劍心。”
“他做了什麼？”
換音落下，方駿眉立刻問道。
很顯然，令不動天王感悟的，不是他坐了三天三夜，而是他最終的選擇。
莊有德凝視向方駿眉，神色無比嚴肅。
“他把自己一身皿肉活剮，以了結與他師傅的傳道之恩，然後以骷髅骨架之身，進了山門，将他師傅斬殺，哪怕此刻他已隻剩幾個時辰的壽元。”
方駿眉怔然，說不出話來。
對于不動天王的選擇，他除了唏噓感慨之外，分辨不出對錯來，但這條路，顯然是他無法借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