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章為了道心，可以很瘋
燈火明晃晃，照人眼，更照人心。
沉默了好片刻，宋舍得終于道來。
“我很小的時候，爹娘就陸續死于疾病，隻剩我一個人，孤零零的在世間，流落街頭，吃了很多苦頭，那時我便立下誓言，長大後要做個最好的郎中，治病救人，不令我的悲劇，在其他人的身上重演。”
“為了學醫，我同樣吃了很多苦，下了很多苦功夫，最後我也的确成了一個好郎中，救過很多人的命。”
“也因為看多了生死，找不到了活着的意義，最後踏上了求仙問道之路，直到最後，機緣巧合之下，碰到我師傅淳于謙，進了桃源劍派。”
宋舍得神色，不勝唏噓。
說的雖然簡短，但其中的那些苦，對他自己來說，肯定是刻骨銘心。
方駿眉點了點頭。
“進了桃源劍派之後，感受到門中師兄弟之間的勾心鬥角，我的性子也慢慢變了，早就忘了做凡人時的志向。”
宋舍得神色，轉為苦澀。
“但我從來沒有想到，我在修道之路上走了這麼久，這麼遠之後，竟然要回過頭去，回到最當初，重新做一個人間郎中。”
話到最後，滿面的自嘲之色。
方駿眉聽的，也不由得在心中感慨世事之奇。
……
“用這個方法，來感悟道心，是你自己想出來的，還是哪位前輩指點你的？”
方駿眉問道。
“是我自己閉關枯坐了一個月後，想出來的方法？”
“真的會有用嗎？”
方駿眉表示懷疑，未免也太簡單兒戲了一些。
宋舍得聞言，深不可測的笑了笑。
“駿眉，你已經是凡蛻修士，在感悟道心的機緣上，應該比我更清楚，這機緣大緻分兩類。”
宋舍得說道。
方駿眉點頭道：“第一種名為頓悟，碰到了某個機緣，瞬間就可感悟。”
“不錯！”
宋舍得道：“大部分修士，都渴望走這條路，但事實上，這個機緣，太可遇不可求，而我要走的，就是第二種――漸悟之路，每救治一個人，都在幫助我更深刻的感悟那門道心，直到有一天，會最終成功。”
“真的有感覺嗎？”
方駿眉還是有些無法相信，給凡人治治病就能感悟道心。
“治好一個人，當然是沒有感覺，但若是治了上千個，那感覺就來了，清晰而美妙。”
宋舍得眼睛裡，浮現出光芒來。
方駿眉問道：“你救了多少了？”
宋舍得嘿嘿一笑道：“我也記不清了，隻記得我在人間行走了數百年，每十年，就換一個地方，呆的那十年裡，起碼給數萬人治過病，逢上天災人禍之時，還要更多。”
方駿眉聽的頭皮終炸。
此時此刻，才感覺到了漸悟之難。
果然哪條路都不好走。
“還要多久才能成功？”
方駿眉再問。
宋舍得搖頭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也許是明天，也許是數百上千年後，隻要沒有感悟成功，我就得一直繼續下去。”
方駿眉皺眉。
終于知道，一個修士，能夠依靠忘塵仙液，或者萬年問心果感悟了道心，是一件多麼幸運的事情。
而他和楊小慢，能夠得到黃泉界主和鬼帝的青睐，也是多麼的福緣深厚。
……
叮――
二人又碰了碰壺。
“我已經算不錯的了，君白鶴那個家夥，才是真的慘，為了感悟道心，也是真的狠的下心來。”
宋舍得感慨着再道。
“詳細說說。”
方駿眉的八卦之火，燃燒起來。
“我來甯遠城的時候，君白鶴已經在這裡了，那時他的外貌是四十多歲，不是一個人，還有個孩子在。”
“有一天，他帶着那孩子來請我求醫，那孩子被人一箭射中了兇膛，送到我這裡的時候，已經隻剩最後一口氣，我縱使有通天的手段，也救不回來了。”
宋舍得神色大恨，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
方駿眉眉宇微沉道：“以君白鶴的實力，在那孩子出事之前，應該就能感覺的到，也一定可以阻止的。”
“不錯！”
宋舍得點頭道：“君白鶴為了感悟他的什麼狗屁道心，楞是沒有出手，讓那孩子，被人殺了。”
方駿眉說不出話來。
心中有些不齒君白鶴的為人，說那孩子死于君白鶴之手，都一點為過。
“還不止如此。”
宋舍得又道：“我曾悄悄打聽過，君白鶴娶的那個凡人老婆，是被幾個路過的兵卒糟蹋而死的，此人同樣硬是沒有出手。想感悟道心，隻怕都快想瘋了。”
方駿眉聽的直搖頭，冷哼道：“這樣的人物，就算感悟了道心，又有什麼資格做我在劍道上的對手！”
宋舍得深以為然點頭。
二人聊起其他事情來。
……
時間過的飛快。
轉眼就是第二天。
方駿眉飄然而去，宋舍得繼續着自己的感悟道之路。
而此時此刻，在雲中刀府裡，一對親兄弟，為了感悟道心，将要上演一場大對決。
……
雲中刀府的宗門，位于南乘仙國的東北方向上，在一處名為黑石山的山中，靠近通天閣。
如今的雲中刀府的宗主，并不是哥舒正狂，而是他的哥哥哥舒正雄。
事實上，無論是按照身份地位，還是實力威望來看，都該是哥舒正狂做這個宗主，但此人是個修煉狂人，對宗主之位完全不感興趣，更懶得去管那些宗門之事，讓給了自己的哥哥之後，就離宗感悟道心去了。
這一天，哥舒正狂從宗外回歸，進了山門。
此人仍是老樣子，身材高高大大，寬肩厚背，身上穿着一件皿色長袍，更有一頭皿紅色的長發在風中亂舞，相貌俊美邪氣。
境界自然是龍門後期，但身上的張狂自信的神采已經沒了，剩下的隻有陰郁和森冷。
自從方駿眉感悟道心成功之後，他就感覺到了巨大的壓力，對道心的渴望，越來越強烈，但越是想悟，越是悟不成功，差點走火入魔。
不久前，方駿眉進階凡蛻的消息傳來，更是給他一記重擊，心情再沒有好過，隻想大殺一場，宣洩出來，身上殺意，不自覺的就無聲流淌。
進門之時，兩個守門小修，甚至被他的殺意駭的直打顫。
……
雲中刀府的整體景象，有些特别，幾座山頭，仿佛豎立而起的刀鋒一般，透這森冷肅殺的味道，再加上山體烏黑，就顯得不是善地了。
其他細節地方，則和其他宗門差不多，沒有因為是邪修門派，就格外的陰氣森森。
不少地方，靈根繁盛，花團錦簇，高大華美的宮阙，坐落在其間。
肯定有陰暗皿腥之所在，隻是不會輕易顯露人前。
“哥舒長老回來了。”
“見過哥舒長老！”
哥舒正狂獨自一人，在山中行走，不時有小輩弟子向他打招呼，此人理也未理。
嗖――
沒一會的功夫，北方的天空裡，有破空之聲忽來。
很快，一道人影落地。
此人長相，和哥舒正狂有着五六分像，但身材還要魁梧的多，雄壯如山，面色威嚴，眼睛裡多了幾分精明圓滑，正是哥舒正狂的哥哥，如今的雲中刀府的宗主――哥舒正雄。
哥舒正雄如今，同樣是龍門後期的境界，眼中重瞳，但和哥舒正狂一樣，尚未感悟道心。
“正狂，你終于回來了。”
哥舒正雄落地之後，看着自己的弟弟，有些欣慰，又松了一口氣般的說道。
“出了什麼事？”
哥舒正狂淡淡問道，腳步卻繼續朝前走去，仿佛隻是應付差事一般的問道。
哥舒正雄看的目光微凝了一下，就說道：“師傅的傷勢，有了些壞變化，你回來的正好，和我一起去看一看。”
二人的師傅，就是之前門中唯一的凡蛻老祖――磨刀老人，此老也是上一輩裡，唯一留下的凡蛻修士，因為他在與黃泉界的修士大戰的時候，中了靈魂攻擊，已經瘋了。
哥舒正狂聞言，心中湧起一陣擔憂，。
磨刀老人瘋了之後，連指點他的人都沒有了，比起其他人，他太希望這個師傅能清醒過來了，況且二人之間，的确有着極深厚的感情。
“跟我來吧。”
哥舒正雄走到他的身邊，輕輕拍了拍。
兄弟二人，一起朝其中一座刀形山峰上飛去。
……
這山峰名為南刀峰，高達數千丈，最高處雲封霧鎖，是雲中刀府的禁地，以前是磨刀老人的修煉之地。
磨刀老人瘋了之後，仍舊被關在這裡，平常隻有哥舒正雄兄弟會偶爾來一來，其他人嚴禁入内。
二人身影，很快進了雲霧中。
山峰頂上，是一座巨大的烏黑宮殿，扁額上書着磨刀殿三個大字，殿門緊閉，被禁制封鎖着，四周靜悄悄的一片。
落地之後，哥舒正雄去了禁制，打開宮殿大門。
殿内有明珠高懸，照的亮如白晝。
最深處裡，盤坐着一個身材瘦小，白須白發的老者，弓着背，垂着手，仿佛睡着了一般。
這老者，就是磨刀老人。
“你自己去看吧。”
哥舒正雄歎息了一聲說道。
哥舒正狂點了點頭，朝魔刀老人走去。
哥舒正雄此刻，已經放慢了幾分速度，落在了哥舒正狂的後面，目光看向哥舒正狂的後背，眼底有殺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