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厭倦江湖
長街之上，修士極多，卻又詭異的十分安靜。
方駿眉凝視着君白鶴，神色古怪。
若換成以前，君白鶴這個層次的修士，隻消看上幾眼，就會令他戰意心生，想和對方打上一架。
但今天已經看了很多眼，卻楞是生不出戰意，仿佛君白鶴天生就有種，不光自己不想與人接近，而且還會令其他人忽略了他的獨特氣質在。
方駿眉盯着對方的眼睛，對方的眼睛，也已經重瞳。
二人越走越近。
……
“我的不動劍心雛形……好象感覺到了古怪。”
方駿眉眼中精芒一閃，強提戰意。
心神上傳來，更加清晰的莫名感覺。
仿佛在被風雲吹動着，要瓦解冰消一般。
這種感覺，不帶有強烈的攻擊性，但在不知不覺之間，就令人生不出對對方的攻擊念頭來。
“厲害，這個家夥，到底感悟的是什麼道心方向？竟能這樣攻擊我？”
方駿眉轉過彎來之後，心中驚訝的同時又大贊。
二人距離，依然在靠近。
三十丈。
二十丈。
十丈。
……
方駿眉眼中戰意，仿佛風中燭火，被吹的搖搖欲滅，越來越暗淡。
而君白鶴的那雙洞穿向後方的，平靜眼睛底，已經起了幾分鄙夷之意，仿佛在說，也不過如此一般。
笃！
方駿眉又是一步踏出。
這一步踏出之後，二人距離，已經隻剩數尺，因為誰也沒有改變方向的緣故，馬上就要面對面的撞在一起。
唰！
方駿眉眼中，陡然戰意熊熊而起，食中二指戳成劍形，猛的點出，洞刺向對方的一隻眼睛。
這一指中，沒有蘊藏任何的法力，甚至力量都是一般，純粹隻是一個空手勢。
君白鶴的腳步，嘎然而止，看着方駿眉一指戳來，眼中雖然沒有什麼驚慌之色，但震驚之色，卻是陡然泛起。
二人身影，同時停在那裡。
方駿眉手指定在半空裡，位置是在對方眼皮之下。
“是我赢了。”
方駿眉微微一笑，道了一句之後，主動朝側面方向裡，跨出了一步，與對方一錯而過，繼續朝前走去。
……
長街上的一幹修士們，看的莫名其妙。
方駿眉赢了？什麼意思？
他們兩人剛才，究竟做了什麼？
其他方向，也有不少修士，在以靈識觀看着，大多數看的莫名所以，隻有紅蓮劍宮的幾個老輩露出了震驚之色。
……
“師兄，他們兩個，剛才是什麼意思？”
某一個間高樓之上，顧惜今開口問道，他也是一頭的霧水。
他的身邊，“無邪子”卓蒼生，提着一壺老酒，正笑眯眯的喝着，看向方駿眉二人方向的目光裡，全是帶着驚訝的感慨之色。
聽到顧惜今的問題，卓蒼生歎息了一聲，說道：“我聽紅蓮劍宮的人說過，君白鶴的道心方向，被他自己稱為厭倦江湖，他未來的道心，就叫做厭倦江湖之心，不光如此，而且在那兩個老家夥的指點下，他更是以厭倦江湖之心的道心神韻，推演出了一門名為‘無争’的攻擊心神的神通。對手一但中招，除非能擺脫，否則就再提不起争鬥之意。”
顧惜今哦然。
卓蒼生又道：“若我觀察的沒錯，君白鶴剛才通過自己的眼睛，施展出了這門神通，但那個小子不知道感悟的是什麼道心，竟然輕松破掉了，依舊攻出了一指，實在是了不起。”
顧惜今再次哦然。
連他也不知道，方駿眉道心方向是不動，簡直天生就是為克制君白鶴的這門神通而生的。
“惜今，你曾對我提過你自己的道心方向，若真的是那一條路，碰上君白鶴，你隻怕破不了無争。”
卓蒼生轉頭看向顧惜今，大有深意的說道。
顧惜今聞言，灑然一笑。
“既然厭倦江湖，就該放下刀劍，去做個漁人樵夫，連這招無争，都不該推演出來，我看哪，他的厭倦江湖之心，依然是有破綻的。”
目光明亮睿智，朗朗說道：“我輩修士，以一個争字，立足修真界，他卻想通過不争，來追求更高的境界，照我看，他想要真正領悟厭倦江湖之心，隻怕難之又難，更不要提更高的道心境界了。”
卓蒼生笑眯眯的看着，繼續聽他的高論。
“如果有一天，我得到消息，這個家夥真的放下一切，去當個漁人樵夫了，我或許會真的有那麼幾分佩服他。”
顧惜今再道。
卓蒼生聽的哈哈大笑起來。
老懷大慰道：“你已經把道心之事，看的有三分透了，老夫沒有挑錯人。”
顧惜今笑而不語，神色傲然。
……
長街之上，二人向着不同的方向裡，繼續走去。
君白鶴依舊是那副孤僻之相，隻是目光沉了一些。
而方駿眉則是從綠袍尊者的事情裡，擺脫了出來，恢複到了之前的從容灑脫樣子，依據看起街邊的攤子來，走走停停。
這一場相遇，又為衆人提供了極多的談資，附近到處都是議論之聲。
……
天空之中，依然有遁光閃爍，從不同的方向，來到什刹島。
一幹大中勢力，和有名的散修們，到來之後，自然是住了紅蓮劍宮的分宗裡，一打聽，知道磐心劍宗沒被放進來，那叫一個高興。
該！
個個大贊上一句。
而當他們聽到方駿眉四人，連殺相空禅，又大戰遊千山的事情後，所有人被震驚到了，尤其是通天閣的領隊長老――無塵子。
因為四人中的司空霸，就是曾被逐出通天閣的一位弟子，當時的原因，和方駿眉差不多，是殺了一位長老的門下弟子。
其中牽扯，無非是一個宗門裡的龌龊事情，聽說司空霸已經重瞳，無塵子的目光裡，後悔之意大生，又有沉吟之色起。
安頓下來之後，無塵子出了分宗，打聽到司空霸的落腳之處，悄然前往。
……
司空霸房門緊閉，依舊在療傷之中，門上有禁制封鎖。
倒是住在隔壁的龍錦衣，背負着雙手，鐵塔一般的昂首站立在那裡，目光裡神色異常複雜的看向某個方向。
那個方向裡，一個落落寡歡的男人，陰郁着一張面孔，在街道上走着。
此人身材高大，穿着一身土黃色的長衫，樣子看起來十分粗犷，一臉淩亂的胡渣子，手裡提着一個酒葫蘆，不時喝上幾口。
好似酒鬼一般，路過的一些修士，不少皺了皺鼻子，向他投來鄙夷眼神，但此人沒有理會。
龍錦衣凝視着此人，似乎認出了他的身份，目光黯然神傷。
察覺到有人到來，龍錦衣猛的轉身。
是個身材奇偉的中年男子，但目光并不顯得淩人，反而有種空靈般的味道，正是無塵子。
無塵子掃了龍錦衣幾眼，沒有理會他，直接來到司空霸門前，觸動禁制。
等了片刻，卻不見司空霸開門出來。
“前輩，那禁制是我封鎖的，除非我同意，其他人不得見他。”
龍錦衣陡然開口說道，不卑不亢。
“那就麻煩你打開禁制，我想見一見司空霸。”
無塵子說道。
龍錦衣道：“前輩何事找他？”
無塵子聞言，皺了皺眉頭，說道：“司空霸以前是我們通天閣的修士，因為和宗門其他弟子起了誤會，将對方殺了，最後被逐出了宗門，我想問問他，還想不想回通天閣？”
龍錦衣聞言，眼中精芒閃過。
若能有大勢力做依仗和提供修道資源，誰願意去做個散修？
而他雖然很看重司空霸，但也不願意耽誤了司空霸的前程。
“我知小道友和司空霸交情匪淺，若是你願意來，我可代表我們通天閣，舉雙手歡迎。”
轉眼之間，又拉起了龍錦衣。
龍錦衣笑了笑，說道：“我就免了吧，我有誓言在身，這一輩子，都隻能做個散修了。”
說完之後，開始撤去禁制。
無塵子聞言，深深凝視了他幾眼，仿佛要看出他說的究竟是真是假。
龍錦衣向來情緒掩飾的極好，以無塵子的眼力，也分辨不出來。
想再勸幾句，最後還是忍住了，在方駿眉的身上，通天閣已經丢過一次面皮，不想再太放低身段。
很快，房門打開。
“――無塵師伯”
司空霸有些驚訝的道了一聲。
隻聽這個稱呼，就知道司空霸對于通天閣，還是有幾分眷戀的。
無塵子一聽，也很高興，微笑着點了點頭。
沒有關門打上禁制，而是揚手一揮，釋放一層光罩，将二人籠罩起來，開始聊了起來。
龍錦衣沒有再看，掉轉頭顱，又看向了之前那黃衫漢子的方向，想着自己的心事。
……
二人這一聊，就是小半個時辰。
小半個時辰後，無塵子出了門，一言不發而去，神色微微有些難看。
龍錦衣在看了一眼此人的背影之後，進到門中。
“不跟他回去嗎？”
看着重新療傷起來，身外霧氣蒸騰的司空霸，龍錦衣淡淡問道。
司空霸面上，那條條猙獰的傷疤扯動起來，露出一個匪霸般的笑容，說道：“我還是覺得，跟着你一起闖蕩，比較痛快一些。”
龍錦衣聞言，哈哈一笑。
“那就早點把傷養好，然後抱着将死的覺悟，跟我繼續往前闖吧！”
冷冷喝了一聲，龍錦衣出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