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駿眉踏上一段新旅程,别人卻還在為道心蛻變,為沖擊祖竅後期的境界拼着命,甚至是迎來了一段段心傷。
……
風凄凄而刮,雨凄凄而下。
百族之地的某一片無名山野之中,一道人影,無聲伫立在兩座新墳前,紋絲不動,仿佛雕像。
孤單,落寞!
那一身昔日耀眼的金袍,也任由雨水沖刷着,無力的搭拉下來。
向來把自己活的極精緻的顧惜今,今天罕見的邋遢,任由雨水把自己的長發淋的濕漉漉,餅成一柳柳,粘在肌膚上,他的唇邊颌下,更是生出了不少胡茬子,也不知道已經有多久沒有刮。
顧惜今凝視着這兩座新墳,默然無聲,目光裡有罕見的陰沉冰冷,當年卓蒼生死時,他亦曾露出這樣的神色來。
……
面前的這兩座新墳,一座是風剪梅的,一座是季奴嬌的。
兩天之前,三人遊曆之時,遭遇劫掠大敵,為首的修士,更是厲害,不光是天步通修士,更已經道心二變,将如今是祖竅中期的顧惜今,死死壓制住。
顧惜今也因此,再無暇兼顧,風季二女均為其他對手所殺。
一生灑脫的顧惜今,又迎來兩段心傷。
事實上,他對風季二女,原本是沒有那麼多的男女之情的,但二女跟他久了,感情也是日漸深厚起來。如今二女被殺,顧惜今心中,也是悲痛異常。
……
哒哒――
過了不知多久之後,雨漸漸小了下去,灰暗的天色,也是終于亮了幾分起來。
顧惜今終于擡起頭顱,望向西邊的方向裡。
目光看向西邊的山野大地,有些空洞,因為浮現在他的眼睛裡,是另外一張桀骜張狂的面狂!
“你,就是我道心二變的那個契機!”
顧惜今陡然自言自語起來,聲音微微有些低沉沙啞。
“從今天開始,我再不用去尋找,我将以這尊沒有道心二變的修為,來挑戰你,将你擊殺,為她們報仇,也重新證明,我顧惜今――仍然是那個曠古爍今的天才!”
話音落下,顧惜今踏着遁光,飛向了遠方裡。
……
從這一天起,顧惜今再不到處尋找道心蛻變的契機,而是發了瘋一樣的搞仙玉,搞洞天丹,感悟世界法則,天地至理,磨砺着自己的手段。
蝼蟻不偷生!
那一戰,把他打成了最卑微的蝼蟻,而他要像一隻最卑微的蝼蟻一樣,實現一個更大的逆襲。
并且期待,在那場勝利之後,實現自己的道心蛻變。
……
顧惜今迎來一場心傷,龍錦衣卻似乎過的很不錯。
北聖域某一座尋常的小山村中,多了一處小院,幾間木屋,住着一對夫妻般的青年男女。
龍錦衣和朱顔辭鏡,原本是為了實現自己的道心,而來了一場相愛相殺的賭約。
但随着這賭約的進行,二人漸漸發現,對方真的就是自己一生中該去執愛的那個人,不用僞裝着去投入,濃烈的愛,已經在心上誕生。
龍錦衣終于開始忘記任雅。
而朱眼辭鏡,也開始忘記了那個令她感悟了彈指道心的男人。
……
在一場場闖蕩,一場場危機中,二人的感情,飛快精進着。
朱顔辭鏡的水準,比起風剪梅和季奴嬌來,要強出太多了,即便出現了什麼危險,也絕對是和龍錦衣共同面對,不令他感覺到自己有一絲絲的軟弱和拖後腿。
這是一個極自尊,也極有實力的女人。
但随着時間的過去,二人遭遇的莫名其妙的危險,越來越多。
這危險,既令二人感情越發深厚,也令龍錦衣知道,他的天煞孤星命格,開始作祟了!
分開的時刻,就要到了!
他必須離開朱顔辭鏡了!
……
呼――
山風呼嘯,冷徹骨髓。
小屋之中,卻是溫暖如春,有濃濃的暖意昂然。
龍錦衣和朱顔辭鏡,擁抱在一起,微微喘息着,享受着風雨後的平靜。
朱顔辭鏡一雙美目裡,還殘留着幾絲的羞澀與媚意,但龍錦衣眼睛裡,卻開始有濃烈的悲哀之意,湧了上來,似有決定。
“錦衣,你要離開我了嗎?”
朱顔辭鏡也是極聰慧的女子,隻看了他一眼,就輕聲問道,話音才落下,自己已經露出絞痛般的神色來。
龍錦衣不說話,他素來寡言。
“錦衣,我要你親口說出來!”
朱顔辭鏡說道。
龍錦衣聞言,深深凝視向她,落在她的光滑肌膚上的一雙手,都變的僵硬起來。
“沒錯,我要離開你了,以後我們都再不會在一起!”
硬起心腸說道。
朱顔辭鏡聞言,眼睛裡先是有朦胧水汽起來,緊接着便是淚水奪眶而出,發出撕心裂肺的嗚咽起來。
軟弱終現!
“錦衣,我們忘了那個賭約好不好,我們另外找道心蛻變的機緣去,我們去殺,去搶能幫道心蛻變的丹藥靈物去……我不能和你分開,我不想失去你!”
朱顔辭鏡孩子一般哭泣起來,淚水模糊雙眼。
她這一哭,龍錦衣的心髒,仿佛也有無數把刀在狠狠的紮着一般,也是痛到異常。
“我必須那麼做!”
龍錦衣神色堅定,似乎冷漠無情。
“不是為了蛻變我的道心,而是為了令你活下去,再跟我在一起,你早晚有一天,會被我的命格生生克死的!”
“你在撒謊,你就是為了蛻變你的道心,你就是這樣一個自私的男人。”
朱顔辭鏡淚流滿面道,銀牙咬着,仿佛既痛且怒且瘋。
“你若是離開我,我會恨你一輩子的!”
龍錦衣再不說話,隻目光更加悲哀起來。
……
他知道自己不是那樣一個男人,他知道朱顔辭鏡也知道,但為了分開,他必須心冷無情。
在這場賭約裡,朱顔辭鏡已經開始動搖了,他若是再動搖,就是兩個人都輸,不光将導緻兩個人的道心蛻變同時失敗,朱顔辭鏡也必将被他的命格所克。
……
二人再不說話,隻緊緊擁抱着。
肌膚竟不再熱,有冰涼的感覺傳來,冷到讓人顫抖。
……
半夜時間,無聲過去。
第二天清晨,龍錦衣起身,慢慢騰騰的穿着衣服,面色冷漠的仿佛一尊泥人雕像。
床上的朱顔辭鏡,早已經被他點昏過去,仿佛陷入了一個複雜的夢境中一般,嘴角勾着笑,面上卻殘留着淚痕。
穿的再慢,衣服終要穿好。
龍錦衣轉過身來,最後看了一眼朱顔辭鏡。
這一眼,看似冷漠悲哀,卻又飽含深情。
“終有一天,我會找到那該死的老天爺,砍下他的頭顱來,徹底擺脫宿命束縛,然後――再回來找你的!”
沉聲道了這一句,龍錦衣終于出門去。
……
走進茫茫塵風裡,龍錦衣身上,忘情道心的氣息,無聲燃燒起來,向着最濃烈的颠峰裡。
而在一個時辰後,朱顔辭鏡也自動醒來。
一場痛哭,白發飛揚。
她的道心氣息,同樣自動燃燒,高漲起來。
龍錦衣和朱眼辭鏡賭對了,二人均實現了自己的道心蛻變,但除了道心蛻變,二人什麼也沒有得到,更失去了太多。
……
百族領地,碧海聖原,天老山。
高高的雲中山頂。
楊小慢一身黃衫,站在窗口,望着山外的流雲,目光空洞怅然,仿佛一朵天外搖擺的黃花。
她的境界,也已經到了祖竅中期,法力之雄渾,比起顧惜今,龍錦衣來,似乎還要勝出一籌。
身上散發出來的木靈根一般的氣息,越發的濃郁起來。若她不說,保準所有人都會認為,她就是一株靈根化形。
“師妹,該進碧波池修練了。”
不知看了多久,身後陡然有聲音響起,是一把清冷的女子仙音。
有人走了進來,身材高挑,姿容絕世,赤着一雙雪足,一頭如同朱顔辭鏡一樣的雪白長發,散發着冰冷的木靈氣息。
“木之冰女”楚清秋!
仙梨大尊的兩大弟子之一,或許如今是三大弟子了。
楊小慢聞言,轉過頭來看着楚清秋,呆呆的看着她,樣子極古怪,仿佛在追憶什麼。
“師妹,怎麼了?”
楚清秋問道。
“好象以前有誰這麼叫過我……但我記不起來了……”
楊小慢喃喃說道。
“你我皆是修士,哪有記不起來的事情?定是錯覺,既是錯覺,又何必深究?”
楚清秋目光一閃,笑着說道。
“那我為何記不起遇到師傅之前的修道之事?”
楊小慢反問。
楚清秋聞言再笑。
“你天生異禀,一化形便是祖竅初期,化形之前,隻是靈根,懵懵懂懂的自行修練,記不得那些事情,當然是正常,我等皆是如此。”
楊小慢哦然點頭。
“來吧,莫要耽擱了師傅為你準備一池靈液。”
楚清秋再催促了一聲。
楊小慢終于站起。
走了幾步,又是一停道:“光是積累法力,始終落了下乘,我的道心,要如何去蛻變?我到底何時才能下山去尋找道心蛻變的機緣?”
“何必去找?”
楚清秋神神秘秘一笑道:“論起煉丹熬藥,誰能比的上我們靈根修士,又有幾人是師傅的對手,一切自有他來解決,你專心修練即可,将來有的是時間遊曆闖蕩。”
楊小慢再次點頭,終于随對方而去。
……
宋舍得,莊有德,閃電等人此刻,也各自都經曆着自己的人生,或是苦修,或是遊曆。
人生種種,不一而論。走過的路,雖然不同,但未來或許殊途同歸,終有再見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