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不會恨(第一更)
笃笃――
白衣男子三步并作兩步,來到之前看過的一幅壁畫前。
……
這牆上所有的壁畫,均生滿了青苔樣的斑,散發着歲月的腐朽味道,若不仔細看,實在是模糊的很。
這幅壁畫上,一群草原漢子樣的人,正在狩獵中,畫的線條雖然簡單,卻是神采飛揚,栩栩如生。
那領頭之人的樣子,與旁邊棺材中躺着的男子,頗有幾分神似。
這第一幅畫,看起來沒有任何的異常。
白衣男子再看第二幅。
第二幅壁畫上,人馬齊驚!
隻見天空裡出現了一條黑蛇,張大着嘴巴,把附近的鳥兒,一起朝它嘴中吸去。
在那些鳥旁邊,又有一個圓圈樣的東西。
很顯然,這就是從那空間裂縫裡出來的東西。
“這東西肯定有古怪,但以這部族之主的水準,也就隻能描述成這樣了。”
白衣男子自言自語,神色之間,頗有些失望。
……
不用再多說,這白衣男子正是方駿眉。
果然還是仁厚,見不得豪泰和其他人,把命一起丢在這裡,過來救了他們一命。
那塊青玉,他自然瞧不上眼。但卻發現這牆壁上的壁畫有古怪。
看完第二幅,方駿眉再看第三幅。
那空間裂縫開始合攏,而那圓圈樣的東西,則是飛向了遠方裡,直至消失不見。
再然後,是空間裂縫越縮越小。
而那部族之主樣的人,從此則是信奉起了神明來,更開始尋仙問道,求長生不老之術。
後面這一切,也不用再多提,而且已經沒有明顯有價值的線索。
……
方駿眉從頭到尾看完,陷入深深的思索當中。
“這大草原的某一個空間結點,與另外一個空間相連,而非是無窮虛空,有人從那一邊打穿了,送了一樣東西過來……此事和那玄雲道人,有沒有關系?”
方駿眉自言自語。
話音落下,又将附近掃了一圈,最後目光落在那棺材中的人身上。
“不對,這處古墓的時間,不是幾百前的,還要早的多。”
方駿眉口中再次喃喃,想到最後,也沒有找到更多線索。
……
唰!
過了片刻之後,腳步一踏。
出了這地下空間,已經來到了天空裡。
……
外面此刻,是夜晚時分,繁星滿天。
方駿眉目光如箭一般,掃視起了附近的天空裡,一寸一寸走,一個個空間結點找,直向東邊去。
神識也是飛灑而去。
……
兩個多時辰後,方駿眉身影再閃,來到一處虛空裡,目光灼灼的盯着前方虛空裡的某一點。
表面看去,是虛空。
但在方駿眉的眼睛裡,卻是有如實物,而且這實物有異常。
“應該就是這個空間結點。”
方駿眉喃喃自語,清晰的感覺到,這個空間結點,處在一個不穩定的狀态裡,盡管極細微,換成不通空間的修士來,都未必察覺的到。
這種不穩定的狀态,隻表明了一點,那就是以前被人轟開過。
若是普通的空間裂縫,合攏之後的點,會恢複尋常,但若是這個點後面,通向另外一個世界,即使合攏,也仍會始終表現的不穩定,那是連接兩個世界的虛空力量,在撞擊的效果。
方駿眉伸出一根手指來,在那一點上,輕輕碰了碰,目光微凝。
……
隻要一拳!
他就能夠轟穿這裡!
但那一邊,是什麼所在,方駿眉完全不知道。
或許是荒野,或是哪一家勢力的山門裡,也或許是莫名其妙的地方。
總之,冒冒失失的進去,絕不是一個好主意。
“罷了,本來也就是好奇,才來找一找的,事情也未必就跟我有什麼關系。”
斟酌了片刻,方駿眉終究是放棄了進去看一看的念頭,搖頭而去,一切仿佛沒有關聯
……
玉兔西墜,金烏東升。
豪泰是在一陣顫抖中醒來,那是被露水冷到打的哆嗦。
睜開眼睛後,是在一處野草地上,除了自己外,旁邊還橫七豎八的躺着其他人。
不遠處,更有十幾匹馬兒,正在悠閑的吃着草。
分明是衆人進那山谷前,留下馬的地方。
“怎麼會出來了?燕九那個家夥呢?”
豪泰大驚的道了一句,連忙先找起自己的彎刀。
其他人,亦被他驚醒,陸陸續續醒來。
見到自己所處之地,自然也是大驚,但也搞不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不過既然活着,那就一切都好。
也顧不得其他了,翻身上馬,向東而去,離這個鬼地方,越遠越好。
……
又用了一個多月,回到家中,今天的秋獵,已經快要開始。
老爹妻兒見他回來,自然是高興,什麼錢不錢的,也無所謂了。
對于自己的境遇,豪泰而其他人絕口不提。
……
鐵匠鋪中,叮叮之聲依舊。
“師傅,我回來了。”
豪泰提着一壺老酒,神色讪讪的笑着。
前面的方駿眉,神色專注,又是一通錘子輪起,又是一塊紅鐵碎了渣,才停了手。
瞥了豪泰一眼,方駿眉打趣着笑道:“掙了多少?下半輩子養老的錢,賺到手了嗎?”
“師傅莫要說笑了!”
豪泰苦笑着說道:“今趟出去,差點把命給送了,至今仍像做了一個噩夢一樣,後悔當初沒聽師傅的,以後再不幹這事了。”
方駿眉笑而不語。
打來井水,洗了幾把,才坐下休息起來。
……
豪泰不願和家人提這些事情,但和方駿眉卻能說一說,幾杯酒下肚,鬼鬼祟祟的将事情道來,說的那叫一個抑揚頓挫,神神叨叨,不去說書都可惜了。
“最後我都不知道自己如何出來的。照我估計,那燕九絕不會好心到主動放了我們,說不定還有其他仙師,來那裡尋什麼寶貝,好心之下,把我們救了出來。”
豪泰最後說道,喉嚨一仰,又是一大口酒下肚。
腦子也是活,竟猜的有些靠譜。
“豪泰,若真的有另外一個仙師在,且他最終隻旁觀,沒有救你們,你會恨他嗎?”
方駿眉陡然問道。
“那自然是――”
豪泰張口就大咧咧道,話說到一半,卻停住了,思考起來。
“自然是如何?”
等了片刻,方駿眉問道。
豪泰撇了撇嘴道:“此人與我們,無交無舊,若真的不出手相救,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倒也沒有必要恨他。”
方駿眉微微點頭。
默然喝起酒來。
“師傅為何突然這麼問?”
豪泰問道。
“随便問問。”
方駿眉淡淡說道,目中卻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來。
……
轉眼就是第二天,又是叮叮當當打鐵。
方駿眉依舊是神色專注,腦海裡也依舊卻飛快的浮現着自己一生的經曆……浮現過與楊小慢的點點滴滴,浮現過仙梨大尊随口把自己打發,浮現過豪泰很認真的想着,說自己不會恨。
喀嚓!
又是斷裂聲響。
案闆上的紅鐵,又一次碎成了渣子。
方駿眉沒有在意,轉頭又是洗簌,陡然意識到什麼,看了看天邊的方向裡,那高天裡的太陽,已經靠中。
“今天這塊鐵,好象承受的久一點了……”
方駿眉喃喃自語了一句,又是若有所思,片刻之後,還看了一眼豪泰家的方向。
……
秋獵很快到來。
這一年的秋獵,與往常無異,豪泰等人也去了。
但回來的時候,卻景象有些慘。碰上了狼群,傷了不少人。
豪泰如今已經是首領,傷的還要更重一些――被咬斷了一隻胳臂,這也意味這,他的秋獵生涯結束了。
回來之後,豪泰許久沒有來見方駿眉,聽說大哭了好幾場,大醉了好幾場,終日将自己鎖在屋裡。
對于這個賣力氣,賣武藝為生的漢子來說,沒了一隻胳臂,基本上是形同廢人,以後這個家,也将過的十分艱難。
……
冬去春來,又是一年開春。
豪泰的心情,似乎平穩了下來,這一天,再次提着一壺酒,來見方駿眉。
方駿眉幾乎認不出他,空蕩蕩的一隻袖子就不說了,整個人消瘦了一大圈,滿臉亂糟糟的胡茬子,目光裡不僅沒有了年輕時候的飛揚,更沒有成熟後的堅定,隻剩尴尬與慚愧。
“師傅,我又栽了個跟鬥。”
豪泰自嘲般說道,笑的無精打彩。
方駿眉碎完今天的鐵,示意他落座,幫他倒了一杯酒,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了起來。
“豪泰,如果上次救你的那個仙師,在你被狼群咬的時候,就在天上看着,卻沒有出手幫你,你會恨他嗎?”
方駿眉陡然問道。
豪泰聞言一楞,就苦笑起來,說道:“師傅,别說笑了,那仙師哪來的閑功夫天天盯着我看。”
“那便是不會恨?”
方駿眉再問。
豪泰見他刨根問底,認真想了想,搖頭道:“不會恨。”
方駿眉凝視了他一眼,微微點頭。
……
一轉眼,又是經年過去。
豪泰再無法打獵,下地也不利索,和妻子盤了一間鋪子,做些毛皮生活,承蒙以前的弟兄們的關照,日子過的馬馬乎乎。
但世道,卻從這一年開始,變的壞了起來。
中原大地上,進入到了紛亂的戰争年代裡,大草原上的人心,也開始蠢蠢欲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