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荒原皿
房間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之後。
南北居自己的房間之中，燈火搖影，藥香味濃重。
擡起沉重的眼皮，睜開眼睛後，左右掃了掃。
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身上被紗布重重包裹，除了腦袋外，身軀的其他地方，全像不是自己的一般，沒有一點知覺。
不遠處的桌子邊，老狐狸莊有德，有一口沒一口的喝着茶，目光裡似乎心事重重，不知道在想什麼。
“醒了嗎？”
察覺方駿眉目光看來，莊有德立刻有所察覺，掉頭看來。
“我昏迷多久了？”
方駿眉問道。
這一出聲，才發現嗓子沙啞到異常，仿佛被毒壞了一般。
“三天三夜吧。”
莊有德神色戲谑的笑道：“若非是神木海的人出手，你絕沒有這麼快醒過來，顧惜今那個小子，比你也好不到哪裡，顯印出道心神韻，吹了幾句牛皮後，就吧唧一下倒了。你們兩個小子，拼的太狠了，換成普通人來，肯定早就已經疼死了！”
“他找到道心方向了？”
方駿眉一愕。
莊有德點了點頭，将方駿眉昏迷過之後發生的事情，簡單說了說。
“鳳立道心？”
方駿眉喃喃道了一句，目光有精芒閃過。
莊有德嘿嘿一笑，說道：“你們所有人，都成了他找到道心方向的墊腳石了，這一次的潛龍榜之争，簡直是為他而開的，怎麼樣？被人踏着往上爬的滋味，不太好受吧？”
語氣深處，若有深意。
方駿眉聽的搖頭一笑，又生出幾分慚愧來，說道：“師兄，我有沒有讓你失望？”
“你很害怕讓别人失望嗎？”
莊有德凝視着他，神色正經起來。
“身上背負的期望越多，我就越害怕自己會做的不夠好，會讓那些相信我的人失望。”
方駿眉微一沉吟之後，老實回答道。
腦海裡，浮現出負劍老人，蹉跎道人的面孔。
莊有德微微點頭道：“你有這份擔當和追求，老夫很欣慰。不過我從來沒有期望你天下無敵，有幾個能擊敗的同輩中的好對手，并不是壞事。顧惜今，龍錦衣，帝浩，哥舒正狂他們的存在，隻會把你推向更高的境界，對他們來說，你也同樣如此。”
說完，又補充道：“這也是潛龍榜之争的真正意義。”
方駿眉微微點頭，釋懷了不少。
“還有什麼想法？”
“百年之内，我都再也不想跟人動手了，這一次，打夠了！”
方駿眉苦着一張臉說道。
莊有德聽的哈哈大笑起來。
……
“外面現在是什麼情況？”
莊有德笑聲小去之後，方駿眉問道。
“修士已經散了大半了，有個叫亂世刀郎的小子讓我告訴你，他的家族急着趕路，就不等你醒來了，日後有緣再相逢。”
莊有德飛快說道。
方駿眉點了點頭。
“你們前十名有資格得到賞賜的，全都留了下來，等你和顧惜今能走動才去領取，你們兩個，總要親自去拿獎勵的，他們其實也大多傷的不輕，正好也留下來療傷，具體時間，要看你們兩個家夥的恢複情況了。”
方駿眉點了點頭，心中不免生出幾分期待。
打的這麼辛苦，總點來點實惠的東西。
“排名出來了嗎？”
方駿眉想了想再問。
莊有德點頭道：“第二天就出來了，顧惜今第一，你第二，哥舒正狂第三，其他人的名次，則是根據進的輪次和表面，由餘塵他們三人來确定。我們磐心劍宗的其他人裡，拓拔的成績最好，排在第十四位，其他人就不說了。”
方駿眉再次點頭，心中浮想聯翩。
這一次，最可惜的三人，肯定還數司空霸，葉蒼龍，龍錦衣三人。
司空霸還沒參加，就受到重傷，無法參賽。好在他最想要的龍門丹，顧惜今已經送了一顆給他了。
葉蒼龍這個倒黴蛋，則是在小組裡就碰上方駿眉，第一戰就被打成重傷，直接退賽。
龍錦衣就更不要提了，若非是因為唐杞，他至少也要顧惜今争一争上半區的那個決賽名額的。
“總之，老夫很滿意，我們磐心劍宗這一次，也是聲名大振，你是不知道，這三天裡，來找老夫的散修，那是多如過江之鲫啊……”
莊有德興奮起來，開始吹噓，眉飛色舞，吐沫星子橫飛，雞爪樣的手指還要指天抖動，仿佛指點江山一般。
方駿眉看着他的這副樣子，首次沒有臉黑，隻覺得一陣欣然。
能夠令這位壽元已經不多的長者，這麼開心，似乎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任由他吹噓，自己胡思亂想起來。
……
“糟糕，忘了一件事情了！”
過了片刻之後，方駿眉陡然說道。
“何事？”
老狐狸吹噓聲，噶然而止。
“師兄，幫我去找一個人來，我還有一樁交易要與他做，他應該還會等我一段時間。”
方駿眉飛快說道，随後把綠袍尊者的事情說來。
他和此人，還有關于解除千機蠱的交易要做。
“綠袍這個小子，可不是什麼好鳥，為了煉制他那一身毒功，造下的孽不在少數，你真的要答應他這樁人情嗎？小心把自己繞進去。”
莊有德有些不放心。
“師兄放心，我自有分寸。”
方駿眉點頭說道。
莊有德想了想，同意道：“那就随你吧，不過我必須在旁邊看着。”
“師兄當然必須在。”
方駿眉呵呵一笑。
莊有德不在廢話，出門而去。
……
小半盞茶的時間後，綠袍尊者便來了。
依舊是穿着那身綠不拉叽的袍子，一張臉仿佛中過毒一般，蒼白到詭異如死，吊着兩條不整齊的眉毛，一看便令人心生警惕。
不過今天倒是沒有闆着那張死人臉，進門之後，就笑眯眯的朝方駿眉拱了拱手，說道：“恭喜老弟，争到潛龍榜的第二名。”
近乎先套起來！
方駿眉在大賽中的表現，無疑令任何人對他的未來，都不會太懷疑，隻要沒有半道夭折。
現在不巴結，還等到什麼時候。
莊有德在旁邊，冷冷盯着綠袍尊者，半句話也不說。
方駿眉淡淡道：“客套話便免了，前輩該明白我請你來的意思。”
綠袍尊者眼中，詭異的紫芒一閃，嘿嘿一笑道：“老弟同意那樁交易了嗎？”
方駿眉點頭道：“我同意欠你一樁人情，但若是将來你提出的要求，我無法做到，或者是為非作歹的事情，又或者是違背我本心的事情，我都可以拒絕。”
綠袍尊者聽的笑了笑，顯然早就知道方駿眉會這麼說，爽快點頭道：“可以，不過我要道友立個誓言給我。”
方駿眉亦點頭同意。
白伊人不知出于什麼原因，選擇相信他，沒有要他立誓，但顯然不會人人如此。
“道友也需立個誓，保證那樣東西有用！”
方駿眉也說道。
此話一出，綠袍尊者面色，難看起來。
“怎麼，前輩之前說的，難道都是在耍我嗎？”
方駿眉看的面色一冷。
綠袍尊者苦笑了一下道：“老弟，關于那樣東西，我也隻是聽說過而已，見都沒見過，更沒有親自試驗過，讓我如何跟你保證東西有用？”
聽聞此言，方駿眉眉頭凝了起來。
對方這番話，說的也不無幾分道理，但若那東西根本沒效果，他豈非是虧大了？
要知道這不光是現在要欠綠袍尊者一個人情，以後為了尋找此物，還不知道要付出多少辛苦和代價。
綠袍尊者是個人精，很快就道：“老弟，我雖然無法跟你保證，那樣東西一定有效果，但可跟你保證，在這條消息上，我沒有說半句謊，有一說一，将知道的全都如實告訴你，更不存在胡編亂造。”
方駿眉聞言，再次思索起來。
思索了片刻之後，瞥了莊有德一眼。
莊有德知他意思，傳音回道：“除了要冒些就算找到，也可能沒效果的的風險外，綠袍小子這邊，聽不出來什麼花樣了，你自己斟酌要不要做這筆交易。”
說完，又沒好氣道：“真的非要跟那馬兒解了嗎？老夫反正是搞不懂你是怎麼想的。”
方駿眉不語，早就過了跟其他人去解釋自己的想法，争辯是非對錯的年紀，隻管去做就好。
凝着雙目，斟酌起來。
“我同意了，立誓吧！”
隻片刻之後，方駿眉就有了決定。
這世間的事情，就是這樣，從來不會盡善盡美。
“爽快！”
綠袍尊者大贊了一聲。
二人一起，立下誓言來。
……
“此物名叫荒原皿，是隻有出産在不毛到近乎死絕之地上的，一種名為萬壽藤的靈根的汁液，殷紅如皿，極具生機，因此對千機蠱有着緻命的吸引力。”
綠袍尊者終于道出。
說完之後，又施展法力，幻化出了一面鏡子來，現出了萬壽藤的影象。
倒也不算太稀奇古怪，隻是藤蔓葉子，均殷紅如皿，仿佛當初方駿眉在蠻荒叢林的皿色石林見到的那些植物一般。
方駿眉還沒聽完，已經一楞。
“我們石公山外的那一片大地，不就是死絕之地？”
方駿眉問向莊有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