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理位置,之前朔銘就想過,先是有引黃工程,再有三甲醫院,然後建設季王莊港口,如今又橫空出世一個群星新城。這樣的建設節奏在全國不是沒有先例,但随便找出一個如今也都是國内一線大城市,經濟發達。
朔銘眉頭一挑,難道下一個被選中的地方就是明山市?怪不得紫斌會來明山市任職,四九城的天之驕女也願意落到豐城這根破敗的梧桐樹上也就不足為奇了。
朔銘的第二天約弈雲吃飯的,客氣的聊了幾句朔銘就提出找個地方坐坐。弈雲說:“坐坐就不用了,我倒是有點小事想讓你幫忙。”
朔銘一聽就來了精神,能會弈雲幫點忙可比送東西趕人情來的實惠,這不僅代表關系親近,還有一個層面就是朔銘也可以找弈雲幫小忙,你來我往互惠互利嘛。
弈雲說:“我聽說明山市的過年饅頭不錯,想帶點回去給朋友們嘗嘗,之前在一個酒家吃過一次,還不錯。”
“彩雲書記什麼時候要?”朔銘問:“這畢竟是吃的,放久了容易變質。”
雖然是冬天,大饅頭放半個月也沒什麼影響,但終究不如新鮮的。
弈雲說:“這兩天我就要回一趟京城,哎,對了,我可以給邢璇捎上幾個。”
朔銘呵呵笑,趕緊說讓彩雲書記費心了。
齊省東邊靠海這幾個市有想雷同的習俗,那就是過年做大饅頭。燒柴火的大土竈滿滿一鍋幾層,高聳的籠屜呼呼冒着熱氣,一鍋能出半袋面粉的饅頭,個頭碩大為了美觀還會把大棗切絲嵌在上面,好看好吃,尤其是剛出鍋的時候,香氣四溢就像松軟的面包。
這個要求簡單的很,但其中又透着不簡單。年關已近,大饅頭已經不新奇了,街上的面點店鋪都有賣,用料也足夠考究。弈雲為什麼不自己去買這些實惠廉價的饅頭而是讓自己費心思去準備呢?
最關鍵的還是質量,街上零售的饅頭雖說好吃還是差強人意。挂了電話,朔銘撓撓頭,費了好一會功夫才想起一個做面點的老同學每逢春節都要靠着饅頭大賺一筆。但朔銘與之沒什麼聯系,更沒什麼深刻的交情。
知道老同學的店鋪在哪,随即開車去了。
這個同學姓巴,朔銘已經差不多忘了大名怎麼稱呼,隻記得綽号是巴六。這個綽号也是有來頭的,巴六好賭也會賭,得益于不着調的老爹。上學時帶了一副牌九,跟後桌的朔銘講解哪張牌都怎麼稱呼,朔銘如今能認識牌九中的丁三猴六,授業恩師便是這個巴六。講到猴六的時候被老師發現,喜歡無厘頭起綽号的朔銘就給巴同學起了個巴猴六的綽号,後來簡練了一些都開始稱呼巴六。
面點店門外連個幌子都沒有,更沒有招牌,隻是玻璃門上寫着幾個廣告性質的字算是宣傳。
雖是面食店,店門上的黑垢油黑發亮,抹上一把還有些粘手。忍着惡心朔銘進到店裡,裡面收拾的還算幹淨,前面是明亮的老舊櫃台,後面就是加工面點的房間。年關将至,巴六的生意尤其好,和面機吱扭不停的叫喚着,像個遲暮老人臨死前不情願的哼哼。
聲音太吵,朔銘對着一身面粉的巴六嚷了一聲:“巴六,巴六……”
可能是太多年沒人這麼稱呼自己,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轉過頭的巴六眼神裡有疑惑,也帶着情緒,誰也不喜歡别人稱呼自己的綽号。
當看清來人是給自己起綽号的罪魁禍首朔銘時變臉一般迅速大笑:“哎呀,這不是朔銘嗎?你現在可是大老闆,怎麼有時間到我這來。可别告訴我你想吃點心了。”
朔銘笑呵呵的說:“點心算了,我倒是想玩牌九了。”
哪壺不開提哪壺,揭人傷疤已是朔銘是嗜好。好在朔銘以來心裡有數,二來如今身份高了一些大多人見了都上趕着巴結,也不會言辭上得罪人。
聊了幾句,朔銘随即朔銘來意:“想要兩櫃大饅頭,質量最重要。”
巴六這不是口大底深上面蓋蒸籠的鐵鍋,如今都是蒸櫃,幹淨衛生還高效。
“我知道你不差錢,保證比面包還好吃。”巴六說:“不過價錢是高了點。”
朔銘開玩笑說:“你可不要宰熟啊,吃好了以後我還過來。”
之前還以為是開玩笑,聽朔銘這麼說巴六嚴肅起來:“你是真要兩櫃啊,你知道兩櫃是多少嗎?”
“知道。”朔銘用下巴指了指房間裡面,蒸櫃正閃爍着紅燈。
“要最好的?”巴六認真問。
“錢你放心,隻要物有所值就行了,咱老同學,我還是第一次過來照顧你的生意。”朔銘轉頭走了幾步:“我可是要送人的,你别丢人啊,到了外面說我們豐城的饅頭是豬吃的。”
“那怎麼會。”一邊說着,巴六就忙開了:“面粉是進口的高筋面,口感沒的說,聽說是澳洲進口的。”
“扯淡,大天朝的面粉沒法吃?”朔銘可不信這些鬼話,隻要東西好吃就行了,饅頭這東西在巴六這也買不到正經包裝的東西,上面不會标注配方配料。
巴六脖子一梗,一臉嚴肅,拍着兇脯保證:“真是進口的,我騙誰也不能騙老同學啊。不僅面粉,油也是最好的豬闆油,和面更講究,不要一滴水的,全是鮮奶。”
這倒是實情,最好的饅頭是不加水的,而是用牛奶和面,做出來的饅頭充斥着奶香。
朔銘沒急着走,而是看着巴六忙。巴六說:“這裡面粉塵太多,要不你明天來取?”
朔銘擺擺手:“我瞎轉一會,現在也沒什麼事。”
巴六讓一個小夥計給朔銘搬來一條凳子,但朔銘卻沒坐。隻要屁股沾上凳子,保證印上一個白白的痕迹,空氣中到處彌漫着面粉的氣息,也能聞得到糕點甜膩的味道。
做優質的大饅頭可是有講究的,先用面粉和面,加上豬油砂糖提香,拌上鮮酵母放在溫暖的地方啟發。等面團充滿氣孔啟發好了之後就是揉面,最好的饅頭不是機器而是人工做這道工序,做出饅頭的雛形後擺放一會便能進蒸櫃。每一種材料多少都是有比例的,這些事朔銘不會做,也隻是了解個大概。
等巴六下了料,所有東西添加到和面機裡攪拌之後朔銘這才離開。并非朔銘信不過巴六,更相信自己的眼睛罷了。做小生意的,最喜歡從這些細節上找利潤。随便少加一點,經年累月的也是個不小的數目。懂得生活會掙錢的人都明白一個道理,精打細算才會掙錢,多麼掙錢的生意也經不住粗手粗腳。
第二天,朔銘早早去拿了大饅頭,整整十二小箱。巴六也很會做生意,定制的專用袋與專用箱,看起來檔次提升了不少。
朔銘給弈雲打過去,說饅頭準備好了,弈雲讓朔銘直接送到一個小區。
小區沒有名字,一個不算很老但卻不新的小區,朔銘知道,最早的時候這裡是幾棟爛尾,後來不知被誰二次開發才有了這樣一個三不管的小區,沒有物業,隻有一個老大媽負責環境衛生,業主每年拿出一二百塊錢作為工錢。
朔銘把車開到樓下,龍龍從樓上下來,打開一個小平房的門,示意朔銘可以把東西搬進去。
朔銘咂咂嘴,這個五大三粗的娘們就沒想着鍛煉身體幫忙搬點?而且對誰都冷言冷語的,幸好隻是弈雲的秘書,這種性格的人如果放到清宮劇裡通常活不到第二集。
朔銘與龍龍接觸比較少,就是見了面隻是一個沒名沒姓的招呼。粗壯的水桶腰裡就像裝滿了泔水,那張臉就像蒸變形的大肉包子。朔銘搬了八箱進去,拍拍手示意龍龍可以鎖上門。
臨走,朔銘擺擺手。龍龍破天荒的對朔銘說了句再見。這可是零的突破,值得紀念的瞬間,朔銘順口說:“我還不知道大秘書怎麼稱呼,一直都想問也沒好意思。”
“我叫趙靜。”說完就扭着河馬一樣的身軀艱難的轉身離開。
看着這種人走路都是一種煎熬,累,就像自己身上背了一整扇的豬肉,可憐趙靜身上的布料,每天飽受摧殘。
朔銘摸着下巴,上車要離開:“趙靜,照妖鏡差不多,隻要一照鏡子就能看到怪獸。”
送東西來弈雲沒出現朔銘能理解,無論關系遠近,當官的都會刻意回避親密關系,關系越是緊密在人前的時候越要闆着臉,最好弄成苦大仇深的樣子。太多時候,是沒法從态度上來評價關系的遠近親疏。
剩下四箱饅頭其實也沒多少,一箱隻能裝六個,換成樸實的鐵鍋就是一鍋的事。賀美琦原本就不會做饅頭,住樓房也做不了,給賀美琦送去一箱。不知道這一年郝笑是不是陪着胡廣茂一起過年,胡俊結婚,郝笑這個沒名沒分的姐姐是不是就會變得疏遠,無論如何,朔銘給郝笑送去一箱。最後的兩箱朔銘拿回家裡,父母年齡大了,并不适合親自動手,再者說如今已經住上樓房,做這些也太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