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芙蓉從中衣的衣服上撕下來兩塊布,将其中一塊在對面的小溪中沾了水。
又從靴子裡拿出一把短匕首,道:“你忍着點!”
楚雲弈對于謝芙蓉竟然随身帶着匕首的事情并不驚訝,點了點頭。
謝芙蓉先處理楚雲弈手臂上的傷口,她将楚雲弈的袖子劃開了個口子,用力撕裂。
頓時皿肉模糊的箭傷露了出來,傷口部分已經有些許輕微的泛青。
謝芙蓉看了楚雲弈一眼,示意自己即将要動手了。
然後雙眸專注地盯着傷口,手法非常果敢地将傷口處劃成了一個十字,緊接着她放下匕首,雙手小心地拽住了殘箭的箭尾猛然一拽。
楚雲弈頓時疼的一陣悶哼,額頭漸漸冒出許多冷汗來。
謝芙蓉随手将帶着豔紅鮮皿的殘箭丢進了火堆裡,然後用沾濕的白布清理了傷口,又用幹淨的白布包紮了起來。
“如今我們身上都沒有帶治箭傷的藥,所以現在隻能這樣簡單處理了。等明日咱們出了谷你回到北宮,一定要找大夫好好将傷口清理一番,不然很容易感染。”
楚雲弈疼的面色蒼白,點了點頭,轉過身子等待謝芙蓉處理肩胛骨的傷口。
但半晌謝芙蓉都沒有反應。
楚雲弈擡頭,卻見謝芙蓉坐在一邊,緊抿着唇,滿臉的绯色。
頓時她便明白了是什麼意思。
處理楚雲弈肩胛骨的傷口必須要将他的衣服解開,但此刻孤男寡女共處一穴,畢竟多有不便。且謝芙蓉又是未出閨閣的姑娘,幫楚雲弈處理手臂上的傷口,已經很不合男女大防了,再處理肩胛骨的傷口就更不合理了。
“這一個就算了吧,耽誤一些時辰也不打緊,明日一早咱們出了谷再找大夫處理!”楚雲弈道。
謝芙蓉皺了皺眉頭:“那怎麼行,萬一被耽誤了怎麼辦?”
半晌她又抿了抿嘴唇,有些不确定地道:“我來試試吧!”
楚雲弈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謝芙蓉将擦拭過傷口的白布拿到小溪中清理幹淨,又從衣服上扯下來一塊幹淨的布條,走到楚雲弈面前。
猶豫了半晌,她扭開頭,伸出微微有些顫抖的手去解楚雲弈的衣領紐扣。
去不想,楚雲弈猛然握住了謝芙蓉的手道:“我自己來吧!”
謝芙蓉有些尴尬地回轉了頭。
在楚雲弈解開三顆紐扣之後退下了半截他的衣衫。
同樣,這個傷口和手臂上的傷口一樣,殘箭的周圍也已有些微青,謝芙蓉用同樣的方式将殘箭拔了下來,楚雲弈疼的冷嘶一聲。
“忍着點,馬上就好!”謝芙蓉柔聲安慰道。
楚雲弈面色蒼白,額頭的冷汗幾乎有豆粒那麼大。
兩人面面相對,謝芙蓉的個頭比楚雲弈稍微矮了些,從上至下,他剛好能俯視到她專注處理傷口的神情下兩排濃密的睫毛如兩隻蒲扇一般撲閃着。襯得她整個人更加高貴美麗。
他竟然瞧得有些貪婪,舍不得移開眼睛。
半晌,楚雲弈嘴角輕輕一扯,有些使壞地調笑道:“芙蓉小姐能夠女扮男裝以王榮甫的身份在帝京城裡與一衆二世祖們厮混在一起,并且能橫着走,應該早就習慣了才對,怎麼今日面對本王卻在意起男女大防來了?竟然……還會臉紅?”
之前對于楚雲弈是否知道自己就是王榮甫一事,謝芙蓉也不确定,并且二人之間多方試探,也從未像此刻這般直接說破過。
但如今被楚雲弈這樣直接說了出來,他倒也不在意。
隻是聽清話中另一層深意之後,皺着眉頭頓時生怒,不覺手下也用力了幾分。
楚雲弈疼的又是冷嘶一聲。
謝芙蓉綁完最後一個死結,站起身來:“原本以為王爺鐵面冷情,是個正經之人,卻沒想到也會如此渾說,早知道就不管你了!”
楚雲弈冰冷面具之下的雙眸中有些異樣一閃而逝,穿好衣服便,沒再說什麼。
謝芙蓉又找來一些幹柴,将火堆駕了起來。
忽然楚雲弈大叫一聲,跌倒在地上。
謝芙蓉忙扭頭看去,隻見楚雲弈躺倒在地上,緊緊地蜷縮着身體,簌簌顫抖着。
身體之上還隐約升騰起一股詭異的白色氣體,蒼白的臉頰上漸漸泛上了一層銀白色的雪花。
“楚雲弈……你……怎麼了?”
謝芙蓉面色大變,忙走了過去,欲将楚雲弈扶起來。
但她的手剛觸碰到楚雲弈的身體便感覺到一陣奇異的寒冷。反射性地收了回來。
謝芙蓉一驚,忙拽起楚雲弈的手開始探悉腕脈。
半晌,她的眸光由吃驚變為難以置信:“是……是寒毒?”
楚雲弈緊閉着雙眸,雙唇也緊緊地閉合着,像是什麼也沒有聽到。
謝芙蓉怎麼也沒有想到,楚雲弈竟然中了寒毒。
寒毒乃天下奇毒,中毒之人常年承受着寒毒攻心的折磨。
毒性發作,全身就如同被置入冰窟一般,奇冷至極,但内心卻像烈火一般燃燒,可謂内外煎熬,冰火兩重天。
一般人根本就無法承受。
直到最後全身的皮膚因為難以承受冷熱交替的煎熬,潰爛而死。
謝芙蓉猛然想到了什麼,小心地伸出手想去摘下楚雲弈的面具,但手快要碰觸到那銀白冰冷的面具之時卻又猶豫地收了回來。
那一塊銀白色的神秘面具幾乎已經成為了面前這個人的标志,多少人提起大周豫王楚雲弈,第一個便想到的是那塊如同千年不化的寒冰一般的面具。
她很難想象,那塊神秘的面具之下到底是怎樣的真相,是無邊地獄?還是絕美神話?
若是前者,那麼面前這個如此驕傲的人,他的内心到底承載着何等殘忍的壓力?
她完全沒有勇氣去揭示。
“楚雲弈!楚雲弈!你能聽到我說話麼?”謝芙蓉試探性地問。
但楚雲弈還是沒有反應。
焦急之下,謝芙蓉将楚雲弈扶了起來,開始運轉功力,替他輸送真氣。
然而他的真氣剛一進入楚雲弈的身體,就立刻被一股詭異的力量給吞噬的幹幹淨淨,絲毫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