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準!我不準!朕不準!”夏侯忱愣了兩秒後暴起,站在季昭華面前恨恨的說。
他其實一直都有感覺的,季昭華是從骨子裡厭惡宮廷生活的,隻不過剛開始的時候夏侯忱并不在意,口口聲聲說入宮不好,進來了之後争先恐後奪寵的女人,他真的見多。原先的阿霧不就是一個,後來夏侯忱真的理解了她,季昭華家世優良,若是想入宮,在周國的時候就已經入了,根本也不會嫁給他人。但是那個時候季昭華想報仇,是的,開始的時候,她強忍着留在宮裡,是想報仇。
前一次去周國,季昭華的大仇得報,回來的路上夏侯忱就生出不太好的念頭,沒有了報仇的**,她會不會動搖?
好在那時候有了映雪,并且在回來的路上夏侯忱中了毒,季昭華不顧自己性命的救了他。
那時候夏侯忱的心才安定了下來,季昭華到底已經被這宮裡的人牽絆了下來,女人隻要有一樣能絆住她的東西,無論是人還是事物,其他的東西,都會被她們忽略。對此夏侯忱很是自信,自是有了這重自信,他才會有恃無恐。在韓太後故去的第一時間,選擇委屈季昭華。
放逐季昭華去慈恩寺,其實他早該想到的,那個地方雖然風景秀美,生活平靜,但是卻缺醫少藥,一旦發生什麼變故,那就是萬劫不複的下場,總是算無遺漏的夏侯忱,這一次,也算是踢到了鐵闆,為什麼會在這種事情上疏忽,可不就是覺得親近,對親人,才是我們最容易疏忽的地方。
季昭華看着夏侯忱像是什麼刺了一般的跳起來,并沒有任何波瀾,隻是用眼神靜靜的看着他,她的眼底,靜水流長的,其中沒什麼情緒,但是夏侯忱就是能看到她的決絕。
那雙眼睛,讓夏侯忱不自主的想起女兒,映雪的眼睛像季昭華,并沒有夏侯家的湛藍眼眸,夏侯忱沒有說過,這種眼睛隻是傳男并不傳女,開始的時候季昭華還為着女兒沒有長成夏侯忱的眼睛遺憾了好久。
那時候夏侯忱開心歡喜,女兒的眼睛跟季昭華一樣黑亮,讓他瞧着就心情舒暢。
但是現在這雙眼睛成了他的魔咒,看到了,心裡跟刀刮一樣,他現在想要絕狠,想要不顧一切的将她留下來,哪怕是強制的,也在所不惜,反正從開始的時候,他就是這麼做的。
可是不行,就是不行,他現在面對季昭華這雙眼睛,根本就說不出半句狠話來。
抽幹了力氣一樣坐在季昭華的身邊,收起剛才身上所有的戾氣,軟言細語的說:“雪兒的.......事,我知道你心中難過,可孩子沒有了,你還有我啊,孩子我們還會再有,你不要這個樣子。好不好?”
季昭華完全不為所動的樣子,似乎除了走之外,就沒有什麼事能引起她的主意。
夏侯忱咽咽口水,“這件事情你怪我也好,怨我也罷,但是放你走,是絕對不可能的!你趁早死了這條心!”
季昭華不出聲。
她越是不出聲,夏侯忱就越是心虛,那種巨大的空洞之下,還有的就是巨大的恐懼。
夏侯忱猛的站起身來,發狠的說:“之前的刺殺,朕可以相信不是你所為,但是現在你這般堅決的想要離開,就讓朕不得不懷疑你的用意了!是不是季曠派人跟你說過了什麼!你要去找他了,是不是!告訴你,休想!就是殺了你,朕也不會讓你回到他身邊去!”
他對着她吼,對着她祈求,對着她表現出種種情緒,但是季昭華都是不搭理的。
人說哀莫大于心死,現在的季昭華,大概也是心死了。
――
夏侯忱這些日子很是暴躁,從前朝到後宮,沒有人不知道的,這段時間誰要是觸了皇帝的黴頭,下場都不隻是死那麼簡單的。
前朝在長久以來,第一次如這段時間這般風平浪靜的。
誰也不敢出頭多說一個字,就怕步了許家的後塵。許家家主男丁,十三人被淩遲,當時的場面,簡直誰見到都會終生難忘,曾經的許皇後在觀刑中,被活活吓死了。
但是這些似乎都沒有平息夏侯忱的怒氣。
這段日子,陸陸續續,就是大慈恩寺的方丈都被皇帝逐出了慈恩寺,放逐到南地的一處小寺廟去了。
若是當時大慈恩寺的人願意對季昭華進行幫助,那麼孩子也不會.......
山中的僧人都是會些醫術的,但是這些成天念着慈悲為懷的佛門中人,還不是沒有救他女兒的命。大慈恩寺對這次映雪的事情,内部也是有過激烈的矛盾的,主持是想着功名利祿,少惹麻煩的,但是他座下跟映雪玩耍過的小沙彌,那可都是頂頂喜歡映雪的,為着這次映雪的事情,慈恩寺中大批沙彌出走,周遊天下去了。
僧人們的大批出走,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的。
在半個月後,有人發現了居住在谷底的夏侯慎。
夏侯慎被接回宮中的時候,夏侯忱親自去迎接了,隻不過這時候夏侯慎還是失去記憶的。
夏侯慎的身邊跟着低眉順眼的晴霜。
隻是看着眼前這兩人的神情,夏侯忱基本就猜到了什麼,心中湧出的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情緒,如果晴霜私心沒有那麼的重,能讓夏侯慎在第一時間回來,那麼朝中那些蠢蠢欲動,想要奪兵權的人,都是不可能出現的,是不是季昭華也就不會遇到那些事情。
夏侯忱覺得自己現在是魔怔了,什麼事情都能聯想到季昭華身上。季昭華如今,不言不語,每日雖然照吃照喝,但是卻一句話的不肯說,完全是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勢。
她的這種态度讓夏侯忱束手無策。
晴霜對宮裡發生過什麼,并不知曉,現在的她,想的念的,就是夏侯慎不要恢複記憶才好。
一雙手覆上小腹,晴霜心裡還是自信的,她已經有了孩子。
就算是夏侯慎恢複了記憶,也不能将她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