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那幾個鬼魂附在了紙人身上?我和向風面面相觑。那些紙人還是不動,隻是立在那裡,用一雙雙墨筆畫的眼睛‘看’着我們,随着霧氣的彌蕩,一陣陣紙氣飄過來,還有一種死氣…
我心髒都快停跳了,這他媽的,我們一走,你們就轉身,現在又跟沒事兒似的了,故意吓唬人的嗎?
“燒了它們!”
向風走上前,将那些紙人堆疊在了一起,然而,打火機卻好像突然間壞了,火石‘嚓嚓’的噴着火星子,就是打不燃。
“換我的!”
我一咬牙,擡腳踩了上去,随着一陣‘咯咯叭叭’的響聲,那些紙人被我踩成了‘紙餅’,我和向風一腳一個,踢進了河裡。
之後,我們來到了那片樹林,用手電照了照,同時吸了口冷氣,因為,這片林裡到處都是紙物,紙電視,紙空調,紙衣櫃,紙梳妝台…應有盡有,還有好多紙人,立靠着樹。毫無疑問,這些就是那紙紮店裡丢的,淩志飛所說的‘嫁妝’…
“你們下午的時候,有沒有搜過那片樹林?”
“哪一片?”鐘老闆哆嗦着吸了一口煙。
我朝北邊指了指,“河對岸那一片。”
“有啊,我們找到那鐘發以後,回來的時候就是從那片林裡經過的…”
我點點頭,這麼看來,那些紙物是在入夜以後跑到那林裡去的。
馬上就十一點了,師父他們還沒有回來。
“這麼幹等着也不是辦法。”向風說,“阿冷,走,我們把那些紙‘嫁妝’擡到空地上燒了…”
向風向一個居民借了一隻打火機,我們剛要走時,就聽大門‘咣啷啷’一陣響。
難道師父回來了?我猛然一喜,然而跑過去以後,透過鐵栅門的縫隙朝外面一看,門外站的那個人根本就不是師父。
“幹什麼的?”
“開門啊。”
猶豫了一下,我打開了門,用手電一照,隻見這是一個老頭兒,一身的酒氣,兩眼直勾勾的。老頭兒的身後停着一輛牛車,那牛也跟喝醉了似的,晃晃悠悠的噴吐着白煙。
“這不是收廢品的鐘老四嗎?”有個居民認出了他來,“你怎麼跑回來了?”
鐘老四打了個酒嗝,‘嘿嘿’一樂,“你們都…都到了呀…”
兩個居民将他扶到了操場上,向風解開缰繩,把那牛也牽了進來。
“你來時有沒有碰到鬼?”一個居民問鐘老四。
“什…什麼鬼?”鐘老四打個酒嗝。
“你在外面收廢品不知道,這段時間鎮上鬧鬼,剛才我們還聽到鼓樂聲的。”
“扯…”鐘老四擺擺手,輕蔑的一笑,“我經常走夜路,從來…從來沒見過鬼。鬼我沒碰到,倒是碰到一幫送嫁妝的…”
“送嫁妝的?”我一驚。
“嗯啊。”鐘老四斜斜的看了我一眼,“結親的‘嫁妝’。”
“怎麼回事,說說。”
鐘老四看起來喝了不少酒,說話語無倫次的,不過,我還是聽懂了。鐘老四說,最近雨多,他的關節炎老是犯,算算這一年在外面收費品也賺了不少錢了,決定回老家休息段時間,等待過年。
鐘老四趕着牛車走了好幾天,眼看就快到家了,心情大好,傍晚時在一家小飯館歇腳,點了幾道小菜奢侈了一把,喝着喝着就喝高了。
重新上路以後,鐘老四迷迷登登趕着牛車,看到前面的路上有很多擡嫁妝的人。那領頭的看到他趕着車,把他給叫住了,說想雇他的車将那些東西送到‘古嶺鎮’,開的價錢很高。鐘老四當然樂意,而且還順路。隻是有些奇怪,不知道為什麼晚上送嫁妝。迷迷糊糊的,聽那領頭的說結婚的是一個叫袁什麼的…
“我們鎮上現在有姓袁的搬來了麼?叫袁…袁什麼煥的。”
那些居民面面相觑,隻是搖頭,紛紛道,根本就沒有姓袁的…
鐘老四愣了一下,其實最愣的當屬我和向風。
“那領頭的長什麼樣子?”我問道。
鐘老四眨巴着一雙醉眼,半天都想不起來,隻說大概五六十歲,說話慢吞吞的…
“他還跟你說了些什麼?”
鐘老四撓了撓頭說,那人問他,鎮上辦喜事,如果請的人多的話,酒席在哪裡擺。鐘老四說在學校操場,那裡地方大。那人點了下頭,就沒有說什麼了。
進鎮以後,鐘老四指着遠處長長的院牆說,那裡就是學校。那人點點頭,指着學校北邊的一片樹林說,嫁妝就卸在這裡吧,等一下主家會派人來接。
随後,那人掏出一疊錢塞給鐘老四,說是一千塊的酬勞,并且說他辛苦了,等下學校操場上會擺宴,讓他也過來吃。鐘老四口渴難奈,回家喝了半壺水,休息了一會兒,就趕了過來…
“這麼說,你們都是跑來等…等宴席的?”鐘老四‘嘿嘿’一笑。
沒有一個人說話。
“你那錢呢?”向風沉聲問。
鐘老四拍了拍口袋。
“拿出來看看。”
“紅剛剛的一千塊呀,就拉了一趟嫁妝,賺吧…”
話沒說完,鐘老四就顫抖了起來,所有人都盯着他手上。不知是誰‘媽呀’一聲,衆人一哄而散。因為,鐘老四手上拿的根本就不是人民币,而是一把紙錢,黃紙裁剪,中間有一個方孔的那種紙錢…
鐘老四一聲怪叫,手一松,那些紙錢便飄散開來,衆人就像躲炸彈一樣往後退縮。
一個居民叫道:“這裡等一下有‘鬼宴’啊,我要回家!”
經他這麼一提醒,所有人都反應了過來,紛紛往大門口跑。
我和向風急忙沖到門口,雙臂一展,擋在了那裡。
“大家不要出去,現在已經過子時了,外面陰氣很重!”向風道。
“我們在外面布了八卦陣的,我師父說,那些鬼物的目标不是大家,大家不用擔心。隻要大家聚在一起,就會有很重的陽氣,大家不用怕。”
鐘老闆眉頭一皺:“你師父去哪裡了?”
“我師父他…”
我心裡暗暗有些擔憂,師父,你們去哪裡了…
“我在這裡!”門外傳來師父的聲音。
我心中大喜,開門一看,果然是師父,隻是不見袁師父在哪裡。
“師父,你去哪兒了?”
師父笑了笑說,“不用擔心,我沒事。”
“師父,你們是不是找到那些‘東西’了?”向風問。
師父沒有回答,而是指着門口的那根槐木樁子,“來,把這陣撤了吧。”
“撤陣?”我一愣。
“嗯,撤了,我帶大家去别的地方。”
向風猶豫了一下,朝那根槐木樁子走去。這時候,我忽然感覺似乎有哪裡不對勁,仔細一看,師父的手上有竟然有水珠在滴落…
“不要拔!”
我一把抓住向風的衣服,将他給拽了回來。
一陣陰風吹過,我隻覺眼前一花,仔細一看,門外站的根本就不是師父,而是一個癟癟的,濕漉漉的紙人!
“我的媽呀!”
那些居民怪叫着跑回了操場,與此同時,藍球架子上的那隻燈泡‘啪’的一下子炸了,衆人驚叫作一團。
向風‘嘩啦啦’關緊了門。
“别慌!都别慌!”
我打開手電,朝外面照了照,地上空空的,剛才那紙人不見了…
有了亮光,衆人情緒稍定,紛紛咒罵起來。
“操你媽鎮長,幹嘛讓我們集合到這裡來,啊?平常大家對你點頭哈腰,真以為自己是個人物啦,其實心裡誰沒罵你?!”
那鐘老四酒還沒全醒,正坐在地上搖晃。
一個人上前就抽了他一巴掌,“我操你媽的,那些鬼就是被你給帶來的,還在這裡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