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鴛鴦玉碎同遭遇
楚子喬望着路中間一身嫩綠色羅裙罩着鵝黃色輕紗的少女,眼神一閃,這便是擁有京城第一才女之稱,林丞相的愛女,林婉兒麼?
果然天姿國色,可是,此刻,美人俏面寒霜,臉上帶着些不耐煩的站在路中央又是何意?
林婉兒手中緊緊的攥着那塊從小便陪伴在身邊的鴛鴦玉佩,自從自己出生以來便知道,她有一個未婚夫,但她從未見過那人長得什麼樣,隻知道他的父親是跟着先皇一起打下江山的異姓王爺,母親與自己的母親是好姐妹,但是,就在昨天,她居然從父親的口中得到了他的消息。
哪個少女不懷春,她多少次在夢中描繪着自己另一半的模樣,卻不想自己的另一半居然是個天下皆知的廢物二世祖,她并沒有想自己的另一半怎麼賢能,怎麼英武,哪怕是個普通人也好,但她就是不能忍受是一個那樣的廢物,所以,她輾轉反側一晚未眠,下定決心要退婚!就在他回京的第一天退婚!
林丞相并未阻攔林婉兒的行動,甚至有些默許的意思,要知道,皇上對柳家早就有些懷疑,這次将柳家小兒召回來便是要對柳家動手的信号,早些撇清了關系更好。
遠遠,一頂八人擡着的豪華軟轎朝着這邊行來,林婉兒往前幾步,擋在了轎子之前。
“轎内可是并肩王柳清然?”聲音清脆好聽,但其中的冷意誰都聽得出來。
“正是本王,美人,找本王有事?”
一身白衣的柳清然斜倚在軟榻上,手中搖晃着琉璃杯,杯子裡是上等的佳釀,透過輕紗看着攔路的林婉兒,眼中閃過一抹笑意。
林家還是決定站在新皇那一邊了麼?林丞相那個老狐狸不出面,卻放任林婉兒這般做,這是讓自己明白他的選擇啊。
“你!”林婉兒兇口劇烈的起伏,她何曾受過這樣的輕薄,“早就知道并肩王是個無用的廢物,卻不知道這般無恥!”
“美人,本王的一口牙齒可是非常堅固,要不要上來試試?”有些調笑的話語從轎子中傳出,林婉兒立刻便紅了臉。
楚子喬有趣的看着轎子裡的人影,廢物?和自己一樣的廢物?不知道他和林婉兒是什麼關系。
林婉兒手中拿着鴛鴦玉佩,另一手指向軟轎,“柳清然,你聽着,本小姐嫁雞嫁狗也不會嫁給你這個廢物!”
說着将手中的玉佩狠狠的摔到地上,伴随着清脆的聲音,玉佩粉碎,也代表着一段婚約的終結。
白衣男子的身形似乎頓了下,從轎子中遞出一個東西來。
一直跟在轎子旁的男人伸手接過那東西,側耳傾聽,接着拿着那物朝着林婉兒走了過來,“婉兒小姐,我家王爺說,既然已經毀去了婚約,那這訂婚的玉佩還請小姐收回去。”
楚子喬彎起唇角,果然是個有趣的人,和自己一樣的廢物身份,和自己一樣遭遇當衆退婚,隻不過他似乎要比自己高調的多,看這個幾乎占據了大半個街道的特制軟轎就知道了。
“既然已經沒用了,本小姐要它何用?!”林婉兒一把拿過那玉佩,又是狠狠的摔到了地上。
轎子裡溢出一聲輕笑來,聽在楚子喬的耳朵裡卻有些孤寂,關于這男人的傳言,她也聽鈴铛提起過。
柳俊逸陪着當今皇上打下了半壁江山,得封并肩王,卻不久便去世了,留下幼子柳清然,柳家自此便沒落下去了,坊間傳言隻空有個王爺頭銜罷了,但如今看來似乎也不盡如此,不過在朝堂上沒有什麼實權倒可能是真的。
不管是哪一朝哪一代的君主都不會允許臣子的功勞大于自己,封了這個并肩王便可見一二,若是柳家出個天才,恐怕當權者第一件事便是找個莫須有的原因将柳家滅了。
幸好這柳清然從小便體弱多病,自從得了王爺的爵位之後便一直隐居不出,便是在朝堂之上也很少見到他的影子,隻不過他的名聲一直都不好,聽說是個坐吃山空的二世祖,和自己一樣的廢物。
“東西是林小姐的,怎麼處置自然由林小姐說了算,咳咳……”
白衣男子話音越來越弱,氣息也有些波動起來,楚子喬皺了皺眉,這男人倒也灑脫。
透過轎簾,楚子喬甚至可以想象的到柳清然的表情,同是被當衆退婚,楚子喬對這個男人有了些許同情。
柳清然看着人群中的楚子喬,沒想到,這樣的場面居然被她看到了,這算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麼?才看過她被當衆退婚,今天便輪到自己了,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同是天涯淪落人?
楚子嬌看着楚子喬望着轎辇的眼神,心中微動,若是把這兩個廢物湊到一起,會如何?爹爹大婚,這個什麼柳清然也會去吧,到時候何不就用他?越想越是覺得這個想法好,不行,她要現在就回去跟娘親商量!
她的好姐姐,别怪她這個做妹妹的不仁義,搶了她的王妃位置,再還她一個!
楚子嬌立刻彎下腰,拉了拉楚子喬的手,捏着錦帕的另一隻手掩着唇,“姐姐,嬌兒不舒服,先行回府,不能陪姐姐選禮物了,姐姐不要怪罪才是。”
說完也不等楚子喬反應便大步離開。
楚子喬笑了笑,這又是哪一出?不管怎麼樣,什麼樣的招數,她盡管使出來,自己接着就是!
“鈴铛,我們去那邊的酒館看看,上次安排你的事情,可處理好了?”楚子喬轉過身,意有所指。
鈴铛目送着楚子嬌遠去,總覺得今天的二小姐看着大小姐的眼神有些奇怪,不想了,定是自己想多了。
“小姐,都準備好了,全部按照小姐的吩咐。”
“這麼快?那便去看看。”
楚子喬也想看看自己是不是能夠創建一個足夠她保命的底牌。
京城主街一間寬敞的茶館,茶樓的招牌上還覆着大紅的綢布,但是此刻茶館内卻是坐滿了賓客,沸沸揚揚的吵鬧不休。
誰也想不到,就在兩天之前,這裡還是一個将要倒閉的小茶樓,卻不知是什麼人買下了這茶樓,居然在兩天之内便讓這茶樓起死回生,并且客源滾滾。
鈴铛帶着楚子喬直奔三樓,坐在了一個臨窗的包廂裡。
不一會兒,一個肩膀上搭着毛巾的店小二弓着身子進了包廂,“哎呀,我的财神爺,你可算來了,樓下那麼多人,我們到底什麼時候開始開張啊!”
沒錯,這茶館還沒開張,樓下便有了這麼多客人,并且都是先交了錢的達官貴人。
鈴铛好笑的看着昔日的店掌櫃,如今的店小二,“我不是什麼财神爺,真正的财神爺可不能随便露面呢!”
“我懂,我懂,隻是,你看這個……”
店小二點頭如搗蒜,這兩天這麼多的客人,真是沒想到,隻是放出那樣的消息居然真的有這麼多人來訂座位。
“急什麼,繼續讓他們等着。”楚子喬望着樓下停下的寬敞軟轎,眼中閃過一絲亮色,還真是天涯何處不相逢,既然這般有緣,不如請他上來坐坐,喝杯清茶也好。
鈴铛立刻轉過身,一臉嚴肅,“交代的事情繼續做,好處少不了你們的。”
“好咧!”店小二一聽鈴铛的這話,心裡便安定了下來,這茶館雖然已經不是自己的了,但是能夠看着這間父輩傳下來的茶樓旺盛起來就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心願,若不是聽她的話真的得到了好處,他說什麼也不會賣掉的。
鈴铛一臉崇拜的看着楚子喬,她真是越來越崇拜小姐了,小姐到底是怎麼變得這麼聰明的呢?
“鈴铛,你去樓下将那個白衣公子請上來,就說有緣人請他喝酒。”
鈴铛正要習慣性的答應下來,突然愣住了,白衣公子?小姐還未出閣,請一個公子喝酒,這若是傳出去……
“小姐……”突然想起那天小姐說的話,鈴铛立刻轉了口,“小姐稍候,我這便去!”
楚子喬望着鈴铛匆忙而去的身影,輕輕的點了點頭。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鈴铛便帶着兩個男人到了三樓,門剛開,楚子喬便聽到了柳清然那獨特的聲音,邪魅中帶着一絲慵懶。
“楚小姐就不怕我這個廢物二世祖污了小姐的名聲?”帶着半邊面具的男子勾着好看卻蒼白的唇,似笑非笑的看着楚子喬。
鈴铛沒想到,自己家小姐讓自己請來的人居然是這個名聲遠揚的并肩王。
“我有什麼名聲?”楚子喬笑着将一杯清茶移到柳清然面前。
柳清然沒想到她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倒是把自己逗笑了,也對,他們兩個人都是一樣的名聲,在這方面倒是真的不相上下。
“我看楚小姐才是真正的豁達明淨,假以時日,楚小姐必非池中之物。”柳清然眯着眼,仔細的打量着楚子喬。
渾身上下沒有一點裝飾,隻在臉上塗滿了胭脂,幾乎看不出本來面目,但那彎彎的濃淡适宜的眉還有那一灣明淨清澈的眸子,深邃無比,紅唇張合間露出潔白的貝齒,襯着完美弧度的下巴格外**。
柳清然隻覺**一緊,居然莫名的有了想法,輕咳兩聲,掩飾了自己的尴尬,卻是顯得臉色更加蒼白。
“柳公子又何嘗不是如此?恐怕除了那一身的疾病,世人皆錯看你柳清然。”楚子喬抿一口清茶,定定的看着柳清然的眼睛,居然生出些惺惺相惜的感覺來。
柳清然将茶舉起,放到嘴邊。
跟在柳清然身後的男子立刻拿着一根銀針上前準備驗毒。
楚子喬眼神一閃,有些不悅之色,但随即一想便又釋然了。
柳清然卻是一擡手阻止了男子的動作,昂首将茶一口飲下,“本王相信楚小姐。”
楚子喬端着茶杯的手僵了下,随即笑出聲來,“現在想你死的人那麼多,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其中一個?”
“因為我們是一樣的人。”柳清然定定的看着楚子喬的眼睛,心中微動。
楚子喬彎起唇,自從來到這裡之後,第一次發出這麼真心的笑意,“為了這句話,我們是朋友了!”
“沒錯,是朋友了!”柳清然的眼睛晶亮。
鈴铛狠狠的瞅了柳清然身後的男人一眼,居然懷疑她家小姐下毒,就算是下毒也是下給二小姐或者下給謹王爺,誰會下給他家主子!
男人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主子,主子就這麼相信這個女人?主子在外面從來都是用自己帶的餐具,就算是喝茶都是自己帶杯子,外人都說主子是敗家二世祖,誰又知道要處處防備别人謀害的主子該有多難受?而今天,主子用了這女人準備的杯子不說,就連試毒都不用了?難道說,主子對這女人有意思?不,絕對不可能,不說别的,就說她這幅醜顔便配不上自己神祗一般的主子。
“今天心情好,該喝些酒的。”柳清然把握着手中的茶杯,有些意猶未盡。
楚子喬将他手裡的杯子滿上茶,“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既然是萍水相逢,喝什麼,做什麼都不重要,不是麼?”
柳清然品味着楚子喬的話,眼睛越來越亮,自己果然沒有看錯!假以時日,她定會成為那展翅的鳳凰,一飛沖天!
兩人誰都不說話,就這樣品味着這段突然到來卻一點都不突兀的時光,直到一壺茶淨,楚子喬站起身來,“柳公子,天色不早,我該回府了。”
柳清然有些意猶未盡的把玩着茶杯,“楚子喬,以後便叫我柳清然吧。”
“柳清然……清遠幽然,果然是好名字,可惜,你注定是不能如願逍遙淡泊了。”楚子喬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已經走到了門邊,她知道,自始自終柳清然都沒有對她以“本王”自稱,這般的尊重,在這個時代,恐怕前所未有吧,何況是對她這樣的廢物。
若是假以時日他為君主,定為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