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頻 深圳愛情故事2雛菊之戀

第一百七十四章 北京的兩年時光

  哦,北京。

  人生的最後一刻,我是不是應該回憶一下那兩年相濡以沫的時光?

  其實,那兩年裡,小喬總是很忙。學業繁重,他又在外面接了項目,不止自己自力更生,還每月給家裡寄錢。小喬家就是一普通的工薪階層,爸爸上班,媽媽因為要照顧行動不便的奶奶,早早就内退了,日子過得雖說不上艱難,但也算不上滋潤。

  小喬實在是個好兒子,讀大學的後面兩年,他就沒有從家裡拿過一分錢,讀研究生期間,更是和上班族無異。可盡管如此,盡管他忙得腳不沾地,依舊堅持學校和出租屋兩處跑。他一般是隔一天來一天,來了之後,要麼陪爸爸下棋唠嗑,要麼在廚房忙碌。爸爸喜歡吃他做的菜,他又挺會花心思,所以,每次他來,出租屋裡都歡聲笑語,一點也看不出有個病重的人。

  那時,爸爸已經病得很嚴重了,一個星期要去醫院做兩次透析,這兩次透析,不管多忙,小喬都會堅持陪着去。而且,像爸爸這樣的病,飲食、休息和情緒方面的控制,要十分注意,小喬甚至制定了菜譜,讓我嚴格按照菜譜上面的菜做,他又經常問爸爸想吃什麼,适時的調整菜譜。因為爸爸不能吃鹹,很多菜都是沒有味道的,所以小喬更是把他的長處發揮到極緻,在香和色上面大做文章。正是因為他的這份心,爸爸在他來的時候,還能有一些胃口。

  在幫我照顧爸爸的同時,他也并沒有落下我。每周他都會抽一個下午,陪我出去逛逛,他說:“不能因為照顧病人,成天悶着,把自己都悶出了病。”

  後來爸爸等到腎源,準備換腎,王媽過來了,穆子謙也過來了,可王媽一到北京,就因水土不服病倒了,那段時間,最累的當數小喬,他要照顧王媽,還要做飯菜,還要做項目和課題。我和穆子謙大多時間呆在醫院裡,偶爾晚上很晚回來,還看到小喬在燈下目不轉睛的用電腦。那憔悴又認真的模樣,讓我心酸。

  這時,我總是默默的坐到他身邊,看他畫圖或者敲鍵盤。他呢,總是催我:“子秋,快去休息,明天還要去醫院呢。”

  大概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我覺得自己和小喬是一體的,他幫着我度過一個又一個的難關,他是那個能在任何時候都給我支撐和讓我依靠并信賴的人。

  那時我在醫院,每天面對穆子謙,心态已經開始變得平和,大多時候,我都把他當哥哥看待,雖然偶爾在他深情的注視裡,會有點绮念,但也不過像水面的波紋,微風過後即平靜如初。

  爸爸在醫院的那半個月,小喬幾乎成了我的精神支柱。相反,穆子謙大概因為怕小喬誤會,一直理智而克制的和我保持着一定的距離,疏離的,甚至稱得上淡漠的。

  爸爸的換腎手術相當順利,出院後就是按時的服藥和定期的複查。這時,穆子謙和王媽回家了,我則繼續陪着爸爸呆在北京。爸爸的身體一天天好起來,小喬隻要過來的日子,就帶我們去北京城到處逛,故宮、頤和園、長城、十三陵、鳥巢……

  每次去前,他都做了大量功課,比專業導遊還專業,舌燦蓮花的說着一些典故,細心周到鞍前馬後的忙碌着,把爸爸哄得心花怒放。爸爸甚至開玩笑的說:“小喬,隻要你願意,這天地下大概沒有你哄不走的女孩子。你看我們家子秋,多清冷的一個人兒,硬是被你哄得像那張揚放肆的櫻花梨花桃花,一樹一樹的開着,生怕人家看不到它的顔色。”

  “爸,我哪有?”我不依了。

  “還沒有。子秋,你和誰在一起,像現在的小女子心性?這才是一個談戀愛的人正常的心性,嬌羞的、任性的、刁蠻的、卻又于眼波流轉處都透着無限情意的。”爸爸興緻頗好,繼續打趣我。

  “爸,你還說。”我真不依了。

  “好,不說不說,就許你們年輕人做得,不許我老頭子說得。”爸爸擺擺手,一個人走到前面去。

  小喬在後面捉住我的手,隻是看着我笑,并不說話。

  “你得意了?”我嘟了嘴,半真半假的不高興。

  “我可什麼都沒說。”小喬無辜的聳聳肩,但臉上的笑,正如爸爸說的,像那張揚放肆的櫻花梨花桃花,滿臉滿臉都是。

  我一把甩了他的手,嘻嘻一笑,說:“那你一個人在這得意吧。”然後緊跑兩步,追上前面的爸爸,挽着爸爸胳膊,回頭朝他做個鬼臉。

  他依舊站在原地,笑得花兒一樣。

  那樣的日子,多快活啊。

  我們在這份快活裡,足迹踏遍了北京的每一個角落。

  玉淵潭的櫻花開得最盛的時候,我站在那一樹一樹妩媚嬌豔的花下,小喬給我拍照,微風過處,紛繁細碎的花瓣雪片兒一樣落了下來,落在我的發上,繞過我的衣角,小喬的鏡頭飛快地按着,他說我是花間的精靈,他呢,則是這精靈的守護神。他要讓我從今往後的笑,都像這花瓣一樣美。

  可到底未能如願,我手一松,放棄了這份守護,而今,在這海風裡,在這海浪中,才知道這份守護到底有多沉、有多深、有多久。

  雖然在高三以前的記憶裡,沒有小喬,但是,從高三開始,每當我危難的時刻,一直都有他的身影。

  那一出校門外被流氓調戲的戲碼,他揮出關鍵的一棒。

  那一回雪地裡暈倒,他背我去醫院。

  那一段長久的中毒時光,他陪我度過了每一天。

  那一場突如其來的綁架,是他救的我。

  那被媽媽趕出家門的日子,是他在我身邊殷殷切切的安慰。

  那次病了,他周到細心的照顧。

  更更重要的是,在那心神俱碎的不倫之戀裡,是他用溫暖的雙手,一點點把我拉了出來,給我鼓勵,給我寬容,給我無微不至的關照。

  他陪我走過了許許多多的陰霾時光,當我們可以在陽光下盡情歡笑的時候,我卻如此決絕的離去。

  我還記得他在電腦上畫圖的專注模樣;我還記得他洗完葡萄喜歡先扔一粒到我嘴裡;我還記得他看書時我伴在一旁,他笑言這是紅袖添香;我還記得冬天裡出去他總是把我的手放在口袋裡握着……

  我記得的太多太多,這大半年時光裡,我不敢去想的東西,此刻,我都可以盡情的去想,我用不着再懲罰自己,去腿上刻一道傷,我用不着為背叛了最初的愛情而愧疚,因為我已經打算,用我的生命去了結這一切。

  在我短短的一生中,不管我錯了多少,不管我負了多少,不管我傷了多少,我總歸是拿每個人都隻有一次的生命去償還了。

  爹爹,女兒辜負了你含辛茹苦的養育,母親,女兒對不起你用生命換來的塵世之旅。不過,還好,我們,很快就能見面了,你們還沒見過我長大的樣子,是嗎?

  我在手機上打出一個熟悉的名字,最後一次,無比眷念的,吻一下那個名字,再見了,我的小喬,再見了,我的周郎。

  我按了關機鍵,漆黑的屏幕上,有一滴淚,漾了開來。

  往沿海公路又走了好一段,我卻遲遲沒找到下海的路(大海在公路下方不遠處,但垂直高度有近十米,我從路邊往下看,隻能看到黑漆漆的一片雜樹叢),到處漆黑一片,偶爾有車輛經過,随着深夜的到來,氣溫越來越低,海風越來越大,我也越來越冷。

  我的眼睛已經完全适應了黑暗,但依然尋不到一個下海的地方,難道要重新走回去,走到小梅沙?我的腿已經近乎麻木,估計再難走一段這麼遠的路。

  我坐在路邊一塊高高的石基上,心裡真是懊惱自己這一生的失敗,活着不容易,竟連死,都是這麼的艱難。我原本計劃割脈,然後跳海,這樣就可以死個徹底,不再有任何得救的希望。可現在,跳不了海,是不是隻有割脈了,不過,割脈一時半會會死嗎?要是被人救了怎麼辦?我不在乎死,可是,我在乎被救回去,我怕穆子謙似笑非笑看着我,問:“穆子秋,你是要用死來吓唬我嗎?你以為你以死相逼,我就會放你走?”

  我怕這樣的穆子謙!

  我知道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他恨我的自殘,恨到咬牙切齒。在我們最濃情的那段時光,他曾經說過,他這一生,要保我不受任何傷害,不管是身體上的,還是精神上的。可是,現在,我卻在腿上,割下了那麼多那麼多的傷痕,他完全無法接受、完全無法接受!當那些傷害來自外界的時候,他或許還隻是痛苦,當這些傷害來自我自己的時候,他則是絕望了。所以,他便故意用他的醉酒、夜歸,用他放浪形骸的生活方式,來懲罰我自己帶給自己的傷害!

  穆子秋,既然你自己都不愛惜自己,那我又何必來愛惜你!他一定是這樣想的。

  就連他最後的一句話:如果這個世上,沒有一個你,該多好。又何嘗是出自他的本意,不過是要故意刺痛我罷了。而我,偏要把它真,是不是要借着他的口,去逃避那樣一份日複一日的彼此折磨?

  要解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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