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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孫武班師風胡說劍(2)

孫子傳 曹堯德 1928 2024-01-31 01:07

  伍子胥立即修書一封,派快馬飛往鐘離,一向孫元帥報捷,二請示下一步的戰鬥任務。
他欲乘勝進擊,大軍直入楚之腹地。
他想,孫子一定能夠批準他的這個請示,因為正如孫子所言,強楚乃翺翔于藍天上的一隻雄鷹,它有豐滿的羽毛,強健的翅翼,敏銳的雙眼和鋒利的爪喙,故而能捕食雀鳥雉兔。
現在好了,餘孽既除,鐘吾與徐歸吳,雄鷹翅翼已斷,伐楚無後顧之憂矣。
在盼回音的日子裡伍子胥大塊吃肉,大碗飲酒,養精蓄銳,以待疆場征戰。
然而飛奔的戰馬自鐘離返回,帶回的卻是一盆冷水,這盆冷水将伍子胥從頭澆到腳,熄滅了他兇中燃燒着的騰騰烈火。
信使自鐘離帶來了孫元帥給伍子胥的命令:“……民勞,未可全面伐楚,且待之。
即刻班師,不得有誤!

  這一軍令在伍子胥心中凍了一個冰疙瘩,他不理解,此時此刻,孫子為何竟會下這樣的命令,“且待之”,将待到何時,難道能待到入土升天嗎?
伍子胥對孫子的智謀,對《兵法》十三篇崇拜得五體投地,但經過短暫相處與共事,對孫子的為人卻頗有成見,甚至憤憤悻悻。
他不明白,孫子的“愚兵政策”為何竟愚到了自己的頭上,須知,自己不是兵,而是将,是這次讨叛臣,斷翅翼的主将,每一用兵策略總該将帥共同研究制定,起碼每一軍事行動前應該讓我知其所以然,而今我卻單成了一個應聲蟲,執行者,可見他心目中根本就沒有我這個主将,或者他怕我學其本領,抑或怕我洩露軍事機密,故而隐其宗旨,隻讓我“即刻班師,不得有誤”……伍子胥越想越窄,越想越氣,真想找孫子吵一場,發洩一通。
然而伍子胥畢竟是曆經磨難的沙場老将,最終還是将怨憤吞于腹中,埋于心底,為了伐楚大局。
委曲求全,密切與孫子配合。
他極力告誡自己,無論心中怎樣,都不要忘記“軍令如山”的古訓,不要忘記軍人的天職是“服從”。
伍子胥畢竟非同于常人,他考慮問題不是小胡同趕豬,直通通的,而是時常轉彎,回繞。
他也曾想到,孫子之所以出山,助吳伐楚,在很大程度上是為同情憐憫自己,為自己報國恨家仇。
像孫子這樣高明偉大的軍事家,心兇決不會如此之狹隘,他之所以這樣做,必有其常人難以估摸猜測的道理,自己萬不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于是他越想越寬闊越想越亮堂。
人哪,就是這樣一個矛盾體,他無時無刻不充滿着自身的矛盾。

  姑蘇元帥府,門内外層層布崗,道道設防,戒備森然,不準任何人出入和來往。
府内孫子與閻懷遠對飲,山珍海味,美酒佳肴,孫子把盞,頻頻給閻懷遠斟酒,雙手捧起,遞與他的手中,一再勸飲。
開始,閻懷遠頗具戒心,緊張不安,十分謹慎,不肯多飲,既至三杯熱酒下肚,便膽壯氣盛,甚至連生死也置之度外了,孫子一讓便飲,不讓搶着喝,欲一醉方休,任孫武處置,哪怕千刀萬剮,也在所不懼。
看看孫武,并無什麼惡心歹意,自己雖是在押囚徒,但他卻面和心善,以禮待之,以友共之,以長者尊之,頻頻敬酒之外,還不斷将珍馐美味往自己碟子裡舀,唯恐自己食不夠,吃不飽。
人心都是肉長的,高溫能融化堅冰,漸漸的,閻懷遠心靈解凍,敵意消融,心在慢慢靠向孫子,不僅能聽進孫子的談話,還能心平氣和地回答他提出的問題。
意見分歧之處,甚至還與之争議。
孫子向閻懷遠講諸侯分争的天下形勢,講楚平王的昏庸無道,伍子胥與伯嚭兩家的皿海深仇,對比阖闾與昭王的明昏,講吳伐楚的決心及楚所面臨的危機,特别詳細地分析了閻懷遠目前的艱難處境。
他所鎮守的灊邑城不堪一擊,不戰而自潰。
丢失了一座城池事小,燒掉了數千石糧食卻罪不容誅,縱然昭王因甄梅妃之故,免其一死,子西、囊瓦和群臣也不會饒恕他。
其實,昭王也不會寬容,古往今來,有哪一個君王不朝三暮四,喜新厭舊呢?
殺掉了閻懷遠,廢掉甄梅妃,他可另尋新歡,怎麼會因一女色而遠衆臣,失江山呢?
一席長篇大論之後,孫子說:“我可讓你離去,但閻将軍卻難免于刑戮!

  閻懷遠本來就是個缺心少竅的人,素無頭腦,難經逆境的困擾,加之今日孫子的溫情與寬厚,頗覺他講的每一句話都有道理,自己想想,亦覺有死無生。
提到刑戮,想到死,閻懷遠稍稍松弛了的心又緊縮起來,死是可怕的,這是世上最大的不幸和災難。
常言道,好死不如賴活着,隻要能苟活于世,怎麼着都行,哪怕作一隻搖尾乞憐的癞皮狗。
閻懷遠便是這樣一種生死觀,他聽出孫子的話中有話,忙可憐巴巴地乞求道:“不知孫元帥可有辦法救敗将一命……”

  孫子微微一笑,沒有回答閻懷遠的乞求,而是命人端來了一個精制的銅盤,置于案上,盤内盡是金銀珠寶,靈氣升騰,耀眼生輝。
孫子指着盤内的珠寶說:“倘閻将軍能按本帥的意願行事,本帥不僅可保将軍無生命之憂,而且照樣榮華富貴,這些金銀珠寶也就算是本帥給将軍的酬金和贈禮了,自然這不過是初結識之見面禮罷了,倘将軍能與本帥配合默契,以後必将加倍酬謝,源源不絕,不知将軍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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