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頻 我有多愛你,時光它知道

第32章 徹悟最愛(2)

  握着第一張到手的專輯,他開始覺得無窮無盡的空虛,每當他想到自己背棄過舒旻,他就再無法坦蕩地寫出激烈真實的東西,他酗酒、飛車最後靠藥物激發靈感,可是寫出來的東西,連他自己都覺得浮躁惡心。

  他開始憎惡自己,情緒上來時,不是摔東西就是吼人,他覺得自己像一隻困獸,找不到人生的出路。

  而關錦華則像一個極耐心的馴獸師,一邊為他的狂暴收拾局面,一邊膨化他的欲望——用演唱會、全國巡演、世界巨星的光環,引誘他往追逐欲望的路上走。

  終于,他站在了演唱會舞台上,底下的人發瘋了似的朝他喊着“我愛你”,他們愛他,卻也不過如此:十一點的時候,他們便會從瘋狂癡迷中醒來,絡繹地退場——他們要去趕最末一班回去的地鐵。

  那一刻,站在最高處的他才發現,那些愛他的人,其實不會陪他站到最後。
他們大多數人愛的隻是一種感覺,一種光芒,一種聲音,一種釋放,卻不是愛他,全世界每天都有不下百場大大小小的演唱會,沒了他陸城南,他們依舊有人去愛。

  這世界上,隻有一個人,她從不高呼着愛他,但是她用她的寂靜無聲,她的恒久忍耐,那麼真的愛他,他卻為了這虛浮的愛背棄那一蔬一飯承載起的最綿長真實的愛。
他這個徹頭徹尾的傻子。

  喉頭微微一動,一滴眼淚無聲地滾過他的面龐。

  舒旻她雙手撫在小腹上,面無表情地坐着。

  良久,他澀聲說:“知道錯了就要回頭,不管回來的路有多難走,就算是用爬的,我也會回到你身邊。

  舒旻慢慢轉過頭,看着他,淡淡地說:“如果你早些時候來說這些話,我沒準會哭,可是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
陸城南,我已經不愛你了。

  車廂裡一片死寂。

  她的聲音淡漠冰冷:“請把門打開。

  門鎖應聲而開。

  臨下車前,身後傳來他喑啞的聲音:“舒旻,你跟他不會有結果。
隻要還有一丁點回頭的機會,我都不會放過。

  舒旻怔了怔,沒有回話,加緊步伐離開了。

  這天,舒旻在鴻宇對面的西餐廳裡坐定,點了一份營養午餐,等餐的時候,她一邊機械地翻着桌上的雜志,一邊往窗外張望。
這時,一道身影擋在了她眼前。

  “舒旻?
你怎麼在這裡?

  面前的男人詫異地打着招呼,問也不問地就在她面前坐下了。

  舒旻定睛朝來人看去,竟是黎雨楓的前男友趙宇!

  她這才想起,他去年剛畢業不久就被招進了鴻宇,做了個不大不小的管理人員,當時他還宴請過她們寝室。
她目光複雜地望着他一笑——心裡不是不愧疚的,若非她,黎雨楓也不會決然和他分手。

  兩人寒暄了幾句後還是繞到了黎雨楓身上。
他故作灑脫地一笑:“聽說她考上中音的研了,又在準備考二炮一個文工團,以後恐怕要在文藝晚會上看她了……也挺好的。

  舒旻覺得他的笑像硌在了自己心口。

  他觑了眼舒旻,看出她的不安,寬慰她道:“你不要放不開,我們倆的事,說到底還是我們自己的事。
她雖然把一切都怪到你頭上,其實和你有什麼關系?
她自己選的路,走得艱難了,總要找個人怪。
人各有志,我這個年薪十萬的,養不起藝術家,好聚好散也不錯。

  舒旻望着他,兇口漲漲的。

  飯菜上上來後,趙宇一路插科打诨,逗舒旻開心。
一頓飯吃到尾聲,舒旻又從櫥窗裡看見了EVA。
她從自己的小跑裡下來,行色匆匆地往大堂裡趕。
趙宇順着她的目光看去,說:“這女的拉風吧?
我們公司的總裁助理,總裁不在了,她就是頭。

  舒旻喝了口奶茶,點頭。

  趙宇好像對EVA很有興趣,絮絮道:“聽說她才比我大一歲,卻已經在公司持股了,真是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說起來她也真夠厲害,林總沒回來前,公司大大小小的事情全是她扛,一點亂子都沒出……”

  舒旻瞬間就抓住了他話裡的關鍵詞,一口奶茶差點嗆在喉頭,她想都沒想脫口問:“你們林總回來了?

  趙宇訝然看着她:“回來了……上個星期就回來了,在公司裡打了個轉就走了,人最近忙結婚,公司的事都顧不上。

  舒旻耳邊響起一陣刺耳的嘯鳴,放在小腹上的手下意識地收緊,良久,她慘白着一張臉問:“你說、什麼?

  “内部消息啊,我們林總過些時候就要結婚了,娶的是他的劍橋學妹,到時候大宴賓客,連我們都有份參加!
”說到這裡,他伸手在舒旻眼前晃了一下,“舒旻,你沒事吧?
臉怎麼這麼白?

  舒旻腦中一片茫然,下意識地站起身,腳下卻像踩了棉花,又跌回了原地。
小腹隐隐傳來一陣疼痛,她低頭朝那裡看去,一滴眼淚毫無征兆地落在了小腹上。
她聽說,任何生命都是有靈性的,即便肚子裡的孩子還沒有成形,可是連他也知道,爸爸不可能再要他了。

  耳邊,趙宇再說什麼她已聽不見,她知道自己再不能在這裡待下去了,她還不想在人前出醜。
她掙紮起身,直直朝店外走去,走到門口時,有服務員拽住她:“小姐,您還沒有買單呢!

  快步跟上來的趙宇掏出錢包一并付了,将舒旻拉到店外,拽着她的胳膊問:“舒旻,你到底怎麼了?
你别吓我啊。

  舒旻兇口大力起伏着,卻怎麼也哭不出一滴淚來,眼前一片眩暈,她想站又站不住,想倒也倒不下去,最後隻能抱着肚子緩緩蹲下身子。

  趙宇善解人意地退到一邊站着,不去吵她。

  過了很久,見她眼中有了焦點,他才上前将她從地上扶起來:“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我幫你打個車,送你回去吧。

  舒旻點點頭,這一瞬間,就連叫她去死,她也會點頭。

  趙宇一直将舒旻送到家門口,才回去。
舒旻木然打開門,徑直走回卧室,軟軟地癱倒在床上。
她轉過身,将臉死死地埋進枕頭裡,企圖堵死自己的眼淚和哭聲,直到大半個枕頭都被眼淚濡濕。

  然後她坐起身,歇斯底裡地一遍遍撥林越诤的電話。
關機、還是關機!
原來他一直都在避着她。

  最後,她将發燙的手機丢去地上,蜷成一團縮進被子裡。

  次日一早,她就去了鴻宇對面的西餐廳,這一次,她從晨曦坐到餐館打烊,引得餐廳裡的服務生紛紛側目。

  第二天,她又怔怔在同樣的位置等足了一天。
等她第三天再去,西餐廳的服務生禮貌地告訴她,窗邊所有的位置都已經訂出去了,恕不能讓她再坐那邊。

  舒旻隻得去鴻宇門口等。
也許是上天憐憫,這一次,她隻站了半個小時,就遇到了暌違多日的林越诤……以及他的未婚妻。

  他們一同從車裡下來,女孩的腿好像受了傷,走路很慢。
他小心翼翼地攬着她的腰,将她半攏在懷裡,生怕她跌了撞了似的。
年輕的女孩着一身再尋常不過的休閑服,烏漆漆的長發垂在肩上,青春洋溢。
舒旻定神看去,一眼認出,那就是當日她林越诤書房看到的合影上的女孩。

  女孩很開朗,從下車開始就一直在說說笑笑,她真人比照片上還可愛動人,一笑,眼下便呈出可愛甜美的蘋果肌,頰上的酒窩更是深得醉人。

  舒旻不知哪裡來的自慚形穢,她覺得自己哪裡都是錯的,她總是在他面前流眼淚,總是在他面前出醜,總是在他面前帶着愁,惹得他一臉凝重,哪裡像她這樣明快天真,纏着他有說有笑。

  趙宇說她是他在劍橋的學妹,那可真是門當戶對,天造地設的一對佳偶。
那嗎,她算他的什麼呢?
情人?
性伴?

  既然如此不堪,她這不清不濁的人,為什麼還要在這裡站着,看他們鹣鲽情深?

  如是想着,她眼前有些發黑,雙腿秫秫發抖,幾乎站立不穩。

  在距她三米遠的地方,林越诤終于看見了她,她攥着十指,目光死死盯着他。
他沒有絲毫停頓,眼中沒有絲毫波瀾,仿佛看他的不過是個陌生人。
身邊的女孩子似乎對他說了什麼好笑的話,他做恍然大悟狀,如沐春風地粲然一笑,沒有半點停滞地從她身邊擦肩而過。

  舒旻站在那裡,身心俱冷。
她隻能眼睜睜地看着他離去,連沖上去抱怨、生氣、說分手力氣都沒有,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她和他之間感情什麼都不是,他從未讓她看透過,也從未給過她任何承諾,甚至連一句“我愛你”都沒有,而她竟以愛之名,傻傻的一頭撞了進去。
耳畔忽然響起媽媽之前說的那席殘忍的話,原來這世界上,真的有一語成谶這種事情。

  舒旻失魂落魄地回了家,拖出一隻箱子,咬牙抿唇地将這個家中屬于自己的東西全都塞進箱子。
最後,她坐在妝鏡錢,摘自己耳朵上的那對藍寶耳釘。
她的眼前一片模糊,摘耳釘的手不停地發抖,她足足摘了幾分鐘,亦未能将拿耳釘拿下,反倒沾上一指耳洞處溢出的鮮皿。

  銳利的疼痛倒讓她沉靜了下來,她捏起一片化妝棉,重重地從眼簾上擦過,然後深深吸了口氣。

  她繃着臉,穩穩将帶皿的耳釘拿下,擦淨,放回首飾盒裡。

  她反反複複地看着鏡子裡自己的臉,她的眼睛已經沒有以前飽滿了,眼皮上凹了一道,眼形有些像杏核,孩子的存在讓她的臉龐浮腫了些,透着憔悴的光澤。

  她拿出久不用的化妝品,用力在臉上塗抹着,直到聽見門外的響動。
她怔怔放下化妝品,緩緩走到卧室門口,扶着門框站着。
很快,她就看見林越诤推門而入。

  見她那樣站在門口,林越诤竟一時往了進退,愣愣站在門口,與她隔着客廳相望。

  他喉頭動了一下,想說些什麼,可堵在喉嚨間的一席話卻怎麼都說不出來。
他比誰都清楚,隻要一開口,他們就再也回不去了。

  最後還是舒旻先開的口,在他們的關系裡,什麼都是她先開啟的。
從一開始,她就不想叫他為難,這一刻,她更加不想。

  “坐啊。
”她嘴角扯了扯,沒笑得出來。

  她很平靜地接了溫水,遞到他手上:“你終于還是來了。

  林越诤将水杯放在桌上,默了半晌說:“舒旻,我們好好談談。

  語氣平靜,聽不出什麼情緒,但是那平靜背後透着壓抑。

  舒旻将披散下來的頭發绾到耳後,擡起頭,一笑:“好,你說。

  林越诤凝視她良久,似是不知道從何說起:“我要結婚了。
娶的是我的學妹,這個決定有些倉促,連我自己都如在夢中……我對不起你。

  這一分鐘,舒旻倒覺得他是否娶别人已經不重要了,她反倒本末倒置地去糾結些旁枝末節:“所以過年的時候,你在陪她?
所以你告訴我要處理的事,就是準備你們的婚事?

  頓了幾秒,林越诤艱難地說:“是。

  過年前,他接到來自英國的電話,那邊說青瑜滑雪時不慎摔斷腿,無法回國,哭着嚷着要見他。
他隻得放下手頭的事情,和衛莊一起飛英國看她。
衛莊陪了她三天,就先一步回了國,留他在那邊照拂青瑜。

  在英國照顧青瑜的那一個月裡,他終于從愛情的幻夢中醒來:他給不了舒旻未來,他的未來早已抵押給了衛家。

  “我明白了。
”眼淚忽然掉了下來,舒旻沒有伸手去抹,嘴角處反倒擠出一個凄涼的笑紋,“也是,像你這個年齡、地位的人,結婚不是什麼稀奇事,遲遲拖着不結,一定是在等什麼人,等到了,結婚也就是一天兩天的事。
我……是不是該說恭喜?

  她的話明明是用來自傷的,卻傷得他更痛。
他垂下頭,紋絲不動地坐着。
時間仿佛凝固,空氣變得滞重。

  林越诤本想說些什麼,比如他和衛家的糾葛,比如他所謂的結婚,隻不過是拿自己的自由和幸福換母親後半生的自由。
但他不想把自己不堪的傷疤撕開最愛的那個人看,他甯肯她恨他、怨他,也不要她同情他。

  或者他可以卑鄙一點,讓她等他——但他不能那麼自私,負了她又辜負青瑜,即便他從未愛過青瑜。

  他終于狠下心來,淡淡地說:“我在南邊給你買了一套複式,已經過戶到你名下了,你要是喜歡,就和這套一起留着,不喜歡就賣了。
黎老師那邊,我已經安排好了,你下學期就可以直接讀他的研了……”

  一席話說得舒旻心都涼透。
她以為會等到解釋,等到哄騙,她甚至在心裡給他拟了無數卑鄙男人的台詞,隻要那些台詞從他嘴裡說出來,她都願意當真。
沒想到最終等來的,卻是這樣在商言商的決裂。

  一顆心再痛,也比不上這種自尊被人踐踏的痛更甚。

  舒旻忽然一笑,看似很柔媚的一笑,卻含着鄙夷,她撫着兇口,凄冷而諷刺地說:“你不覺得自己給多了嗎?
我這樣的姿色,還賣不了這個價。
按市價算,你寫張十萬塊的支票,已經很擡舉我了。

  林越诤像被人重重地抽了一個耳光,他眼裡僞裝的平靜被打破,他蹙起眉,啞聲說:“舒旻,不要這樣。

  “難道真相不是這樣?
我們各取所需,适當的時候,一拍兩散。
這城市裡,這樣苟且的男女關系一點都不罕見,你我何必還要再披一件高尚的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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